《你且抬头看看今晚的月亮》枝露白

62、Chapter62

　　“队长，你今天发挥得可以啊！”
　　谌恺笑了笑，结果队友扔过来的毛巾，并不否认他们的称赞。场下，对面的队长跟着几个队员就走过来了。

　　谌恺一旁的队员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你们想干什么？我们这场比赛赢得堂堂正正，心里不服也别在场下动手动脚啊。”
　　“你说谁动手动脚？”
　　对面不知道谁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哎我说你——”
　　谌恺拉住自己的好哥们，然后上前一步:“请问，有什么事吗？”

　　为首的那人哈哈一笑：“我们可不是来打架的，今天这场比赛打得痛快，想约你们下周去我们学校再打一场。”
　　“好啊，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谌恺，下一场，我可是不会轻易地输给你的。”

　　后来那场比赛是哪一队赢了？谌恺好像有点不太记得了，只记得那时候胆大包天，临近高考还坐火车和哥们儿一起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打一场口头约定的比赛，也算得上是一场青春的回忆吧。

　　还有，那个女孩……

　　那天应该是对方在学校里进行充分的预告，篮球场外挤满了围观的学生，还有不少低年级的小学妹过来送水递毛巾，有了无数双眼睛的注视，双方这一场打得着实艰难。

　　“谌哥，我快吃不消了。”
　　“注意心态，不要被其他人影响。”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看看这周围的环境，也太可怕了，全是来给他们自己人加油助威的。”
　　“毕竟这是人家的主场嘛！”

　　中场休息，旁边送水送药还有送别的什么的蜂拥而上，谌恺看了一眼，摇摇头往前走了几步。

　　这个时候，突然有个人跌跌撞撞地来到了他的面前。
　　因为身着校服，谌恺很轻易地知道她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胸牌上明晃晃地写着“初一（3）班盛悦然”。
　　果然是低年级的小学妹啊，送水也并不像别人一样目的性极强地加油助威，只是单纯地看见他中场休息，就这样冒冒失失地冲过来，但是她是低着头的，也没有伸手将东西递上。

　　他没有过脑子就伸出手：“谢谢你给我送的水。”
　　她眼底的惊讶，却还是脸红递上了，那一瞬间他看清了她仰起的脸。
　　是很可爱的一个女生，虽然略带着羞赧，但还是鼓起勇气说了一句：“学长，加油啊！”
　　不等谌恺说话，她就匆匆跑开了。

　　谌恺打开那瓶水，盯着她跑开的方向，咕嘟咕嘟地往下灌。
　　旁边的男生勾上他的肩膀：“怎么着，原来队长你在这边有认识的人啊，怪不得坐火车也要来这边，我还真以为你是想来打球的呢。”
　　谌恺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至于后半场，是如何开始又如何结束，最后又是怎么返程回芝南的，他好像都记得不太清了。
　　连她的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那张泛红的笑脸却在他的心里留存了好多年。是一场偶然的相遇吧，萍水相逢的结局他在那一刻就已经想到了，却不知道为何自己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

　　高中毕业，大学别业，然后再自己创业，日子过得逐渐两点一线，索然无味。他把当年的那张两队合影挂在了店里，时不时地擦一擦，擦去相片上的灰尘，就仿佛能擦掉相隔这么多年的时光一样。

　　一开始是一种执念吧，后来大概已经不是一种想念，而是一种怀念。
　　不只是她，还有所谓的青春吧。

　　他以为自己真的放下的时候，却在店里听到有人在喊一个自己心底里反复提及的名字——“盛悦然”。
　　他的心底有什么好像开始灼烧了起来。

　　“你好，我叫盛悦然。”
　　当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这一句简单的自我介绍，本该发生在许多年前的那个仲春，却迟到了这么多年：“你好，我叫谌恺。”

　　是你啊，兜兜转转，我们终于再次见面了。

　　谌恺看着身边手捧花束的女孩，嘴角上扬，在夏夜的晚风中搂住她。
　　“哎呀，有点热。”
　　说着她就要推开他。
　　“不行。”
　　他又把她抓过来，拉在她身边。

　　这一次，我可不能再让你轻易地跑掉了。

　　芝南这个镇子很小，虽然不能一直就这么长长久久地走到共雪白头，但可以在夏日火锅啤酒结束后，借着皎洁的明月光，走向各自温暖的巢床，把生活里的完满续写进共同的睡梦中。

　　朵朵拥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间自己的房间。
　　昨天晚上实在是太累了，所以洗漱完毕后被领进房间也并没有细细打量，直接倒头就睡。
　　彬哥和思葭看了一眼睡梦中的孩子，放下心来，会心一笑。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帘逢钻进来，朵朵还没睁开眼睛，右手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摸——自己的身侧是空的。
　　她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朵朵刚想扯着嗓子叫一声“妈妈”，下一秒却止住了这样的想法。
　　这个房间看似是陌生的，实际上里面很多置办的物件都是朵朵原本的东西，甚至房间里的小橱柜里整整齐齐摆放着大家送给她的各种礼物。
　　是陌生的环境，但却是熟悉的陪伴。

　　她放下怀里的毛绒小熊，穿好鞋子自己走出了房间。
　　客厅里没有人。
　　她今天竟然是全家醒得最早的一个人呢！

　　不是妈妈或者万紫小姨叫醒的，也没有听见爸爸敲房门的声音，而是自己不拖拉地穿好衣服快快地走出房间的。
　　朵朵并不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而是下定了决心每天都要做第一个起床的人，心里莫名受到鼓舞，洗漱的时候甚至还哼起来了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小调，自创的也说不定。

　　“朵朵起床了呀？”
　　她回头，睡眼惺忪的闻彬胡乱揉了揉小女儿的脑袋。

　　“爸爸！你把我的头发都弄乱了，我刚梳好的！”
　　她这么一说，闻彬也忘了自己起床之后是干嘛来了，往沙发上一坐，对她说：“过来。”
　　朵朵走过来。
　　闻彬把小姑娘的头绳拆下来，拿着梳子给她重新梳了梳头。

　　“头抬起来一点。”
　　闻彬的确是刚起床，整个人是有点懵的状态，说话也是带着明显的低气压，能少说一个字就少说一个字。
　　朵朵第一次听他这么说话，以为他生气了，直接扭过头来看他的脸色。

　　“欸——”
　　生怕把小姑娘的小辫子揪疼了，闻彬被她吓了一跳，人也半清醒了：“我是说让你抬点儿头，没说让回头啊。”
　　“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闻彬继续小心翼翼地给她梳着头：“哪儿会这么容易生气。”
　　接着，他绑上了发绳：“这样行不行？”

　　朵朵从他坐着的腿上爬起来，跑进自己的房间——卫生间的镜子对她来说太高了，所以在改造房间的时候，闻彬特意给孩子的房间放置了一个全身镜。

　　等朵朵再从房间里出来，闻彬刷着手机，还靠着沙发没有起身，看见她又跑回自己身边，抬眼看着她。
　　“但是我觉得还是有点松。”
　　虽然很喜欢爸爸给她扎的头发，但她觉得还是要补充点儿什么，像是怕他骄傲似的。
　　“扎太紧了头皮会疼的，要是散了我再给你扎。”

　　“好叭！”朵朵说着，又爬上了沙发，“但是，你刚刚为什么要弄乱我的头发？”
　　闻彬把头往旁边侧了侧，精准地躲开了她伸过来准备玩什么把戏的小手。朵朵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站上沙发扑过来，他生怕小孩儿掉下去，只得伸出一只手来护着，一只手去拦住她那没大没小的双手。

　　“我要挠痒痒了。”
　　闻彬故意板着脸说。
　　“可是我不怕痒！”朵朵不为所动，“妈妈怕痒，万紫小姨怕痒，小瑜哥哥也怕痒，只有我不怕！”
　　闻彬半信半疑地挠了挠小孩儿的咯吱窝，确实没有听到想象中应该有的求饶声。朵朵瞪圆了眼睛盯着他，突然伸手去挠他的胳肢窝。闻彬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两只胳膊，把她撂倒在沙发上。

　　“认输吗？”
　　小朋友咬牙切齿：“认！”
　　“认什么？”
　　“输。”
　　“谁认输？”
　　朵朵没办法了：“我，陶朵朵认输。”

　　“早啊——”
　　明瑜打着哈欠路过，看到一大清早这父女俩的大战，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朵朵鼻腔里“哼”了一声以作答，把明瑜都逗笑了：“朵朵输了什么？要不要我给你赢回来？”
　　“增进亲子关系，和你关系不大。”
　　闻彬言简意赅。

　　不过话说回来，明瑜比之前真的长高了少，身体也结实了些，若是动起手来自己未必能是他的对手。

　　明瑜笑了笑，也不继续追问下去，转了话题：“你们早上想吃什么？”
　　闻彬随意，朵朵报了奶黄包之后，明瑜就进厨房了。

　　朵朵问闻彬：“还有妈妈呢？”
　　闻彬回头看了一眼楼上关着的房门，低下头掩着嘴小声和她说：“妈妈昨天太辛苦了，我们今天就让她多休息一会儿吧。”

　　“那妈妈今天是个小懒虫。”
　　朵朵一边拼着积木，一边嘟囊了一句。

　　她没看见闻彬悄悄翘起来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