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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上赶着犯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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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训一顿赶出来,错没捞到一件,目前战绩依然为零,方子轻垂头丧气,踢着石子。
寒月刚从新宅回来,新宅的陈设装潢都已经妥当,只差黄道吉日搬过去。看到小少爷皱眉苦大仇深的样子,衣服单薄,怕着凉,寒月赶紧把人带进屋,一边穿衣一边问:“小少爷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方子轻看他,对啊,可以问的,集思广益。
于是他问:“犯错,有什么错可以犯?”
寒月系腰带的手顿了顿,以为自己听错,哪有上赶着犯错的。
但又想想有可能是小少爷想得到江合少爷的关注,之前就有过折腾自己生病的前科,而相比起来,寒月心偏向小少爷这边。
于是帮着出主意:“我们可以假装不小心走水,然后用事先准备好的沙土压灭。”
安全必须确保,不能伤到。
方子轻一想,对噢,是可以这样,走水,阿兄总不能睁眼说不算了吧。
他竖起大拇指,赞同这个主意,并且说干就干,跑到外间拿灯盏,左右环顾。
放木桌上不小心点燃的话事情就大发了,方子轻想,跑到院子里,放石桌上,又偷偷进厨房想拿火,鬼鬼祟祟,芹婶没在,太好了,他盯着炉膛,伸手的时候寒月喊住他:“小少爷!”怎么跑这里来了。
方子轻是来找火折子的,平时看点灯都是用火折子,但没找到,就想在炉里拿一根燃着的凑合。
而且好香啊,起床到现在还没吃东西,肚子适时咕噜一声。
寒月揭开锅,拿了块饼出来。
解决肚子饿问题,方子轻满足了,又再折腾走水的事。
他碰倒灯盏,旁边寒月随即扑沙,精彩配合。
大功告成,方子轻高兴地跑书房把江合找来,想想好像太过嚣张,他压低唇角收敛笑容,换成愁眉苦脸。
江合扫一眼案发现场,又看他:“大白天的你用灯?”
“唔,那个,玩儿。”方子轻支支吾吾,这话不错,他确实在玩。
他手指打架,悄咪咪注意阿兄的脸色,有点害怕被拆穿,阿兄特别厉害的,眼睛特别毒辣,但他觉得自己做得严丝合缝,挑不出纰漏。
毒辣的江合看向沙堆,拨了拨:“没有明火痕迹,撒谎,记一次。”
方子轻:“!”
他确实没有点燃就碰倒,因为害怕真烧着了,倒霉孩子嘛,把花花草草殃及就不好了。
他也确实想记一次,但不想是因为撒谎,故意撒谎最严重,比打架还严重——在阿兄的评判标准里。
“可是……”方子轻想辩解,又默默闭嘴。
再战告捷,战绩加一,但这个教训深刻,方子轻自此不敢再弄虚作假。
转眼寒冬至,北风呼啸。
新宅这边,各人屋中燃起了炭火。
搬来已有一段时日,方子轻在选住处的时候,没有选单独自己一个院,黏人的他搬进江合的院子,依旧是他住东厢房,江合在西厢房。
方子轻把自己屋的炭盆挪到西屋,熄灯,钻进被窝里,抱着江合胳膊牙齿打颤不停喊“冷”,虽然身体暖得像个小火炉,阿兄身体有点凉,没关系,有他,暖暖。
方子轻爬上爬下,被一把按住,他老实趴在胸口,八爪鱼状。
“早上尘老派人来说,年后我可以去跟着学认草药。”方子轻说,听着心跳。
江合:“嗯,去了注意些,”他叮嘱,“自长公主分娩后出现落发,尘老就一直待在东宫,为其治疗,但效果不佳,你去的时候,言行注意谨慎。”
江合每月初一十五都被叫去确定身体情况,以决定药方要不要增减,故而知道这些。
尘潜近年在攻克与分娩相关的症状。
方子轻听着心跳,点点头:“嗯。”往伤口上撒盐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朝堂上许多人拿落发攻伐,正常点的在劝公主退居好好休息,等养好了再回来他们还是欢迎的。
次一些的指责仪容不端,有失威严。
不正常的则在那嚷嚷这真晦气,会影响我大邺国运,对此虽然有不少朝臣帮腔反击,护着,但长公主最近脾气很不好,朝会每逢五上一次,每次都有拿头发说事的,来来回回就那几套说辞,不厌其烦,被烦到的长公主一气之下分了部分朝政给皇后。
然后没多久,皇后诊断出喜脉,但胎位不稳,于是这部分朝政移交到了太后手中,也就是回到东宫。
有心人对此阴谋论,怀疑胎位不稳是东宫派人干的,于是新一轮攻伐开始,用的理由是怀疑有篡位登顶之嫌。
再次被烦到的长公主放出话来,只要皇后诞下皇子,她会扶持。成功让拿头发说事、拿篡位说事的闭嘴。
但诞下皇女的可能性存在,所以仍然有些闲得发慌的继续攻伐,没完没了。
“他们是吃饱了撑的吗?”方子轻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和鼻子,不是很明白地问。
江合:“没准就是饱得,好了,睡觉。”江合把他从趴着放平躺,棉被一提一盖,方子轻盖了个严实。
“唔——”他重新钻出来,脑袋抵着江合肩头,鼻间嗅到一阵药香,很奇怪,明明熬的药特别难喝特别苦,为什么阿兄这么香,他贪婪嗅着,不自觉又重新趴到胸膛上。
黑暗中他探出半截手臂出被子,比了个五,略带兴奋道:“一百,还差五件,阿兄,还差五。”
斗智斗勇攒到九十五,还有五个名额,说谎的机会自从上次用过,方子轻一直警惕着,没有再犯第二次。说谎最容易,张张口,但方子轻并不想用它占名额,所以剩下的五个,要从其他方面想办法。
前边的九十五,方子轻都有逐个记下来,罗列整齐,当凭证。
——他现在字已经可以写得一样大小,有意识在练结构。
九十五件里,方子轻记的时候是分开记的,故意犯错的记一起,无意间犯的错记一起。
他原以为故意的肯定比无意多,因为天天都在想怎么搞事情、怎么惹事,但记下来的结果是,两项差不多,甚至无意犯错稍微多。
他问过阿兄为什么会这样,江合让自己想,于是他就想,觉得应该是在下决心去搞事的时候,自己总考虑这考虑那,考虑会不会显得幼稚让人嘲笑,考虑会不会耽误人家的要事,然后犹豫,然后不忍,然后放弃不去搞事了。
有时候犹豫着会突然冒出个意料之外,从故意变成了无意,比如后院那只母鸡。
方子轻某次计划去偷蛋,想在芹婶拿到蛋之前抢走,结果不巧被母鸡看穿意图,人鸡打了一架,方子轻负伤,母鸡也负伤,方子轻拎着它翅膀去领取胜利果实——蛋。
结果刚拿起,母鸡猛然一个挣扎,蛋脱手掉地上碎了。
就这一件事,记了三个错,一是偷了蛋,二是碎了蛋,浪费吃食,三是吓到母鸡,把吓得连着半个月没再下蛋。
这就是故意变无意,一变三。
远在外游山玩水的萧施通过师兄的来信,得知这个“一百件”,专门叫方子轻把列单誊抄一份,寄给他。
看过后萧施传回来的评价是:“纵容一百件错事,无疑是在打开心底的恶念之门,一旦操作不好,人就会被养废。”
“而整体看下来,子轻的性子天生向善,是适合学医的料,就是这善得太容易招来意外,被人欺负,需要再磨练一下。”
“同时也能看出,江合做事十分大胆,把控能力很强,就是血有点冷,一种追求绝对公平而透露出的骨子里的冷。”
尘潜与师弟的看法差不多,也因此才决定让方子轻略过心性考验一关,提前去学认草药。
被评价血有点冷又胸口被压住的江合:“嗯,还差五件。”
方子轻:“完成后,真的我要什么就给什么吗?”
“真的。”
“如果我想在天上飞,也可以吗?”
“可以,我想办法让你飞上去。”
“好耶!”得到宠爱的方子轻欢呼,头发丝都蕴藏着喜悦,他耳朵贴着心口,一下下数着,突然想起什么,伸出晃晃右手,忧愁道:“阿兄,方才搬炭盆,不小心烧到了,黑了一片,怎么办?”
不是说手烧到,而是腕上的长命缕,黑暗中看不见,但凑近嗅一嗅,有烧焦味。
方子轻把手腕伸到江合鼻间。
江合:“把它摘下来,明早给你编条新的。”
“好的。”方子轻听话摘下来,翻身摸索放在枕头边,又道,“这个要算一件错,要算,现在还剩四件。”他语气霸道,不接受反驳。
江合轻笑出声:“嗯,四件,睡吧。”
“阿兄好梦。”
“好梦。”
次日清晨,方子轻准点睁开眼睛,身体养成的习惯钟。窗外是黑漆漆一片,冬季夜长,天亮得比较晚。
方子轻探出头,感受到寒意,又缩回温暖的棉被里。
炭盆应该熄了,所以才这么冷,该下床去翻动翻动它,但方子轻又往被子里钻,把鼻尖盖住,不是很想离开温暖的窝,还有阿兄……
等等,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