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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2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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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家古宅。
长发女子正坐在一灯烛火前静静地擦拭着一把剑,在现代化的今天,这里的一切还维持着古旧的模样。
深宅大院,隐于世间。
脚步声响起,火苗一阵轻晃,墨无双轻抬起眼,看向来人。
“自你成为猎鬼师以后,就再没回过这里,”她淡淡开口。
来人止步于门口,烛火摇曳,勾勒出一道半明半昧的身影。
“你来,是为了她?”
半响,来人才缓缓开口:“我想知道真相,林意欢她究竟是不是魔龛?”
墨无双淡淡一笑,“进来吧,凳子在你右边五步。”
墨池依言走进坐下,动作自然,全无半点盲人的局促之态。
他的容颜清俊出尘,一瞬间和记忆里的一张脸重合,墨无双微微地失了神。
“姑妈?”墨池微微扬起头,朝着她的方向。
墨无双回过神,看着他波澜不起的双眼,终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也是你该知道一切的时候了,这其实要从你的身世说起。”
墨池闻言一震,握着银杖的手指微微用力。
“没错,林意欢确实是魔龛,可原本真正的魔龛其实是你,”墨无池的声音不高,可这句话就如平地惊雷一般,炸得墨池全身血液都仿佛凝滞了。
“那个时候你妈妈墨无馨刚怀上你,水家却算出你是几百年才出现这么一次的魔龛,当时无馨只有两种选择,要么生下你再寻找破解之法,要么让你胎死腹中,可她却选择了第三种,她偷了家族的禁书,施了禁术,强行把你的魔龛之命转给别人。转命之术条件极为严苛,而唯一符合施术条件的居然是她好姐妹刚刚怀上的那个孩子。”
或许是往事太过沉重,墨无双喘了口气继续说道:“等我们发现的时候,无馨和你爸爸已经带着刚出生的你逃了,我们找到他们的时候,无馨被禁术反噬而死,你爸爸为了不让我们找到你的下落也自刎而亡。我们花了很大的精力,可也是这么久以后才找到你。”
墨池神情震动,“你说,林意欢是因为我才成为魔龛的?”他一直以为父母因为他是个瞎子嫌弃他所以才抛弃他,没想到他们却用自己的命来成全他的人生。
而林意欢,她原本可以拥有风光霁月的一生,永远不必面对这些。
他放在掌心视若珍宝的那个人,被命运捶打伤害,兜兜转转,全是因为他。
“是的,江羡儿耗尽了自己的原神强行封住她的气息,不让魔神找到她,但是随着她日渐长大,她的魔龛之气再隐藏不了。我让你去保护她,确实是我们家欠了她的。”
“还能换回来么?”他颤着声音问。
“换?”墨无双平静地看着他,一瞬间面上闪过一丝哀戚之色,“一旦术成是不能逆转的,林洛南这么多年为他女儿寻找破解之法,却依然什么都没找到,”她顿了顿,表情忽然严肃,“我这次就是想告诉你,保护林意欢是我们墨家欠她的,但是,如果到最后真得没有办法,只有在魔神附体前杀了她。”
墨池倏地抬头,“绝不可能!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墨无双却只是神色平静地看着他,“她会害死很多人,我提醒你,只是不想让你陷得太深。你要记住,“她一字一句说道,“你还是猎鬼师。”
林意欢和宋洁刚上完一节枯燥的毛概课,走在学校的林荫大道上,呼吸了一口自由而清爽的空气,就看见很多学生匆匆忙忙从他们身边跑过,远远地似乎还能听见救护车的警报声。
“是发生什么了吗?”林意欢诧异道。
“快看群里,班长说丁雪纯被发现满脸是血倒在了宿舍里,”这已经是这个月发生的第二起了,上一个女生小优也是被发现划花了脸倒在宿舍的浴室里。
林意欢和宋洁对视了一眼,一时都沉默了,自从景田村回来后,宋洁不是不知道这世上真有一些邪乎的事。
最近学校要办一年一度的十佳小姐比赛,巧的是丁雪纯和小优都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美女,且都入围了这次的十佳小姐决赛。
这世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小优还能说是精神失常,那丁雪纯也精神失常了?
宋洁叹了口气,“意欢,你说我们不会运气这么背,又遇上那种事了吧?要不让你们家那口子来做做法?”
林意欢翻了个白眼,“他又不是江湖术士,再看看吧,或许跟鬼怪没关系,我们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说起来,最近都没看到你和你们家墨池在一起,吵架啦?”自景田村回来后,林意欢就向宋洁老实交代了她和墨池的事,当然隐去了她和他是猎鬼师的事,只说墨池家里有人懂一些法术,所以他也就会一些。
林意欢摇摇头,“怎么会,他一向来比较忙,”景田村回来后,墨池就说要回趟墨家,可能是在忙着猎什么新的鬼怪吧,林意欢习惯在他出任务的时候不过多地打扰他。
两人走到通往寝室楼的小道上,迎面而来两个女生,正喜滋滋地小声讨论着:“那个男生好帅啊,是我们学校的吗?”
“不知道哎,没听说过我们学校有这号人物呀,”另一个女生匆匆经过她身边。
似有所感,林意欢抬头往女生来的方向看去,真的是墨池,他就站在楼外的公告栏前,身形挺拔,神情透着几分淡漠,平静无波的眼倒映着秋天柔软的日光。
“墨池!”她出声叫他,快速跑了过去。
墨池听到她的声音,往她的方向转头,眼角眉梢沾染了暖意,还是那双眼,却仿佛有了光亮温度,唇边一抹淡淡的笑意,如初夏时节新抽的嫩芽。
林意欢扑到他怀里,“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先告诉我一声,”语气含着几分娇嗔。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墨池语气淡淡的,只是一只手轻轻地抚上她的脸庞,最后停在了她披下来细软的长发上,缱绻地梳过去。
良久,他才开口:“从没听你提起过你妈妈,她是怎样的人?”
林意欢觉得今天的墨池有点怪,但还是挽着他往学校著名的启思湖走去,“我没见过她,只是听我爸说起过,说是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所以我从不过生日,因为我的生日就是我妈的忌日,“她的语气微微黯然,这么多年只要谈起妈妈,爸爸就会很伤心喝很多酒,所以她很少过问妈妈的事。
两人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下。
此时的湖边人不多,只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天际一抹初现的晚霞,像打翻了颜料瓶的画布,湖面微波荡漾,是秋风掠过的触角。
墨池的眼中像蒙上了一层水雾,他心如刀绞,却不愿她看出自己此刻的情绪,只是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你想你妈妈吗?”他问。
“肯定想啊,我小时候可羡慕那些有妈妈的小朋友了,常常会想有妈妈到底是怎么样感觉,不过大起来了也就习惯了,小时候奶奶也很疼我,”林意欢窝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过去不能更改,对很多事她已经习惯不去想,习惯去释怀。
“怎么没听你说起过你奶奶?”他的手又梳过她的发,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
“奶奶几年前得了老年痴呆症,爸爸把她送去疗养院了,改天我带你去看看她呀,不过她现在谁都不认得了,”林意欢在他怀里也不安分,动来动去,后来干脆把脑袋搁在了他的肩窝上,双手抱住他的腰。
“好,”墨池低低道。
林意欢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异样,抬眼去看他,他神色不见异样,可眼底却有着罕见的一抹水色,不由地吃了一惊。
“怎么了?墨池,你不舒服?”她试探地问了一句。
他却把她搂得更紧了。
“你回墨家碰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吗?是最近猎的鬼很麻烦?”她继续问道,被他抱得太紧了抬不了头,闷闷的声音从他胸口传出。
墨池很轻很轻地摇头,良久,他轻轻问她:“意欢,你信命么?”
彼时,天边落日西沉,铺开绚烂云霞,浸染了半个城市。
在绚烂的夕阳下,女孩飞快地答道:“不信,”她从来不信宿命,命运不过是弱者的借口,强者的谦词。
墨池闻言,只是沉默。
那些前尘往事,那些污浊的不堪的一切,他一点都不想让她知道,她只需要永远温暖灿烂,永远蓬勃生动就好。
命运,他希望她的女孩永远不会懂,也永远不需要懂。
和墨池分别之后,林意欢还是觉得他怪怪的,可是究竟怪在哪里她又说不上来。
晚上在寝室洗完澡,她在镜子面前涂抹着瓶瓶罐罐。浴室里雾气氤氲,她随手擦了下,镜子里露出一张浓淡适宜,精致而不失甜美的脸,一双黑眸清澈明亮。
镜子里的脸忽然笑了一下。
林意欢一怔,咦,她刚才笑了吗?
再仔细去看镜子里的那张脸,神情似笑非笑,眼神逐渐变得邪恶而恶毒,正直直地盯着她看。
她一个激灵,再定睛去看,却还是自己的那张脸。
她在镜子上轻轻画了一个符,然而整个浴室没有半点反应,静悄悄的。
难道真得是自己眼花?
直到出了浴室也没有其他事情发生,林意欢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