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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鹿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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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公子,方才大师说的话你不必放于心上,你只管认真听讲学便是,不必顾我。”
云浔立在一处翠竹下,微仰起头来对谭渚白说道,嘴角弯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举手之劳罢了,云姑娘着实不必介怀的。”他停了一瞬,便又问道:“不过,上次我来时是三年前,倒是未曾见过姑娘。”
云浔听后倒是不在意的笑了笑:“公子未曾见过我才正常,先前听说公子是酬阳人,家父也是那儿一带的贾人,不过后来出了些事。蕙纕大师与家父同是故交,听闻家中只余我一人,便遣人接了我来。如此,来这栖碧山也不过两年有余。”
“抱歉,在下冒犯了……”谭渚白一听自己竟揭了别人伤心事,赶忙又鞠礼道歉。
云浔捂嘴偷笑一番,摇了摇头:“无妨的,是我自个儿提的,于公子何干?倒是公子同我相处不过半个时辰,我是数不尽公子同我行了有多少礼了,着实不必这般的。”
她语毕,从一旁的石桌上摸起一节晒好的甘蔗递给他:“来者是客,大师可叫我好生招待你。喏,昨儿刚摘的,请你吃。”
云浔的话顺着夏至的晨风吹到谭渚白的耳边,轻轻柔柔的似那山顶上丝烟般的云。随着接过甘蔗的动作,一抹绯红也悄然的爬上了谭渚白的耳尖。
“公子随我来,在这小住几日,我们就可起身去城内的书院听讲学了。”
“咳,云姑娘也喜书?”
“却是爱听些诗词讲学的。”
“那云姑娘可有最爱的?”
“唔……唐朝诗人贾岛的《寻隐者不遇》?”
“云姑娘……不要作弄在下了。”
两道白绸胜雪的声影踩着枝丫下的光影在成片的竹林里头愈行愈远,消隐在那成荫盎然中。
“大师,云女公子和谭公子有什么好看的啊?”
叫做悟道的小童一脸困扰的嚼着松子糖,他看了看不见人影的竹林,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蕙纕大师。
“没什么。走吧,回去吧悟道。”她轻叹口气,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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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德笃学,切问慎心。
粗制的马车轱辘着轮子停在了书院的门口。
“云姑娘。”谭渚白从岁平身上下来,对马车里头喊了一声。
蕙纕大师没有与他们一路,云浔也不清楚什么原因,总之这几天的路程只有她与他两人同行了。云浔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搭着谭渚白伸出的手下了马车。
“多谢谭公子。”
“无妨。”
云浔站在这门口也看不清楚眼前书院的模样,只听谭渚白与前来接他们的先生说这书院修的阔气。
来的先生很是和善,只是行事过于不拘小节了些,在这门口跟二人扯着天南海北的事儿,说着说着还得大笑几声,半晌才发觉失了礼数,领着二人进了院。
里头铺着小石道,听那位先生说沿着这路走就到了他们的住宿了,待安顿好了后有人会送上饭食,叫他们安心住下。
“谭公子,你往日的先生也是如此这般豪放吗?”云浔侧头问向牵着毛驴的谭渚白。
“……倒也不是。”谭渚白想了想道:“我所见过的先生大多都爱板着脸的,也许是因为严肃些可以镇住淘气捣蛋的学生吧。”
“那谭公子可也是那些调皮蛋中的一员哪?”云浔听他温润有礼的声音,心下好奇又起了几分作弄的心思。
“这倒不曾。”
“不曾?是怕遭罚吗?不许吃饭还是要扫落叶?”
谭渚白抿了抿唇,侧头对上那双带着促狭之意的眼睛到底是绷不住,无奈的弯了弯唇角。
“云姑娘你又拿我逗趣。不过,也却是怕遭罚。我们先生不是罚你说的那些,而是要拿戒尺打人的。”
“好严的先生,怪不得教出谭公子这样有才学的学生。”云浔莞尔用手摸了摸小毛驴的鬃毛,又像谭渚白问道:“这驴儿可有名字?”
“岁平。”
“岁平……岁岁平安么?”
“是岁月太平。”谭渚白停了下来,“云姑娘,到了。”
这儿有好几间厢房,云浔和谭渚白各自选了最边儿上的一间。只是云浔从房里出来是提着一包油香四溢的东西。
那油渍都沁出了纸皮,云浔利落的解开了包裹住的红绳,醇浓的油香在不大的院落中溢散开来。
“这儿福星楼里头做的一口酥我可喜欢,到了山上去了后倒不曾吃过了,实在馋的紧,昨儿路过便买了些来,尝尝?”
她说着就寻了块手帕包起一小块糖酥递到了谭渚白跟前。
“好。”
眼前的糖酥被炸的金黄,亮泽泽的煞是诱人。就是不知这院中的甜味是这糖酥的还是眼前这位姑娘的了。
由此,这位公子的藏在鬓发后的耳尖又红了红。他忙伸手接过了糖含在嘴里,待舌尖的甜意化开后才抬手用指尖冰了冰耳朵。
“云姑娘一路上总拿好吃的招待我,过些日子,我也去寻些吃食还请云姑娘了。”
“正好,谭公子云游四处云游,知晓的小食定是比我多的。”云浔点头,雀跃的又摸着岁平的头小声问道:“岁平是不是也跟主人吃了很多好东西啊?”
这蠢驴只是冲她呼嗬了两声,一心一意的去扯谭渚白放在它跟前的干草嚼叭嚼叭,唾沫星子乱喷。
谭渚白看着笑起来了的姑娘摸自家蠢驴的样子心头一动,鬼使神差的同她说:“下回,请姑娘吃我自己做的糖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