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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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又过了多久，林妙手才从往事中回神，叹道：“方才……抱歉。”
“神医不必道歉。”离晏笑道。
林妙手深一点头，继续道“其二，当年给你娘治病之前，”他注视着离晏，没有称“你母妃”，少年不说，他也知道他不爱听那两个字。
离晏怔愣片刻，复又笑了笑，捏着手中茶盏，未作言表。
林妙手：“曾有另一位皇子找到我……他问我有没有能让人生不如死的毒，医毒不分家，这我自是知晓，但当我问要毒作甚，他便闪烁其词，漏洞百出。”
“那这毒？”流云迟疑地问道。
“自然是没给。”林妙手喝了口茶，目光扫过二人，“想必你们已经猜到那人是谁了。”
慕雁回。
林妙手：“我当时其实并不知道那是三皇子，你们也明白，我一心只行医，不闻窗外事，只觉得救人便都是对的，可近些年想了许多，觉得从前自己还是太过自负，天命之年，仍是坐井观天，不得其解。
如今知道得多了，回头看看，才猛然惊觉天地之大，人心难测。”
一时半刻，空气沉寂，缄默无言。
帐外的猫头鹰趁着夜色，咕咕没入树林，消失无踪，不知不觉间，天竟已黑透了。
“三皇子那时便想篡位了？”打破死寂的依然是流云。
林妙手不语，流云以为自己又问了什么蠢问题，就自觉闭嘴了，过了须臾，老人方才开口。
只不过面上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神色，似是……嫌恶。
“非也，他想杀的.是.皇.后。”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语气夹杂着厌恶与轻蔑，估计慕雁回若是此刻站在这里，他能呕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架势。
流云瞳孔皱缩，差点拍案而起，不相信这世上竟有妄想弑母之人，究竟是什么样的疯子才会有这个念头，寻常孩子根本连想都不敢想，何谈去做。
母亲就算再不好，那也是母亲。
从未感受过母爱的流云觉得这不可理喻。
离晏倒是淡定得很，他就知道有其母必有其子，皇后那个疯女人想要他的命，他偏不死，反而还要比所有人都活得长，比所有人都活得好。
他要让那些瞎了狗眼的人好好看清楚，无能之人永远无能。
林妙手用茶盖拂了拂杯中茶叶，“这些都是我在外奔走俘获的消息，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你二人自行掂量。”
离晏将方才的对话细细回想一遍，总觉疏漏，心中隐隐有个猜测，抬眼注视林妙手片刻，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微张嘴，复又闭合，似是有话要说。
林妙手磕眼，“但说无妨。”
被猜出了心思，他便没了犹豫，直截了当道：“皇嗣凋零与慕雁回有关？“
老人端茶之手未有丝毫停顿，“是。”
流云倒抽一口凉气，双目睁得滚圆，喃喃道：“疯子……”
离晏坐在木凳上，泰然自若，方才觉得这念头过于疯狂，遂未问出口，可仔细想来，他慕雁回弑母这等事都做了，还有什么是做不出的。
不过有一点想不通，割手足是为除后患，弑母对他而言百害无一利，失了制衡后宫的工具，反倒阻隔前路，他是疯，但不至于无脑。
“我听到的有两种说法，”林妙手顿了顿，“一是皇后设计陷害，二是慕雁回自行解决。二者结果相同，谁做都一样。”
离晏低头陷入沉思。
反常。
太反常了。
皇后当年毒害离春，本可以置身事外，将这杀人刀子递与旁人，可她没有，她宁可毁了名声也要送离春下地狱，要知道，一个聪明的上位者不该如此。
而弑母百害无一利，慕雁回能活到现在，也证明他不傻，又为何要去做这无用功？
他们本是母子，世间为何流传两种说法？
宫中也未尝有母子不和的传闻。
就算母子不和，也到不了这种地步，什么样的血海深仇，滔天恨意，才会让一个稚嫩少年萌生弑母的想法，并且付出实践。
其中定有蹊跷。
压下疑虑，离晏点头应了。
流云突然插嘴：“所以，皇帝中毒跟咱们将军到底有什么关系？”
又转回之前那个问题了。
林妙手一愣，笑道：“瞧我这记性，光顾着说慕雁回了，那自然是有关系的，先前离晏立了功，慕雁回哪还坐得住，皇帝虽说没再提立离晏为太子之事，但心总悬着，他怕皇位落不到自己手里，只好狠心让皇帝疯着了。
这毒见效慢，皇帝只会逐渐神志不清，做出与从前截然相反的事，可太医查不出异样，他也没几年活了，等老皇帝驾崩，又没立太子，慕雁回作为嫡子就会名正言顺的登位。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流云摇头。
“那便带神医下去休息吧。”离晏吩咐道。
流云躬身一礼，起身欲送林妙手出帐，行至帐外，老人突然驻足，静默须臾，苍老的背影自胸中长叹，“如今局势，你小心为妙。”
这句是对离晏说的，半晌又看了眼早已抱着大碗熟睡的林雾深，眉头不由得紧促，清冷的月光下，那背影愈发萧条，方觉此经年，物是人非。
“雾深……”老人浑浊的双眼目光幽晦自他身上移开，最后落在离晏身上，嘴唇蠕动，艰难开口，“我……有个不情之请。”
“神医请讲。”
老人深吸一口气，“我自知时日不多，却还能伴他个七年八载，若日后我去了，这孩子命苦，还请你照料他一二。”
“好，离某万死不辞。还有吗？”
“那就劳烦你附耳过来……”林妙手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的耳语几句，离晏连连点头，一一应了下来。
老人说罢拍拍他的肩，还欲开口，张张嘴，却只吐出一句，“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离晏点头，目送老人带着孩子离去，立时召来一个下属，指着林妙手的帐子吩咐道：“加派人手，若有可疑人员，格杀勿论。”
“是。”下属抱拳一礼，麻利的去调人手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