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巴士站》林紫绪

44、番外六

　　从浴室回到卧室，周明义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尹安然的头发，发现还没有干透，他从床头柜里拿出吹风机，接好电源，替尹安然吹干头发。在吹风机轻微又单调的嗡嗡声里，尹安然很想睡。
　　“困了？”
　　“嗯。”
　　“头发吹干就好睡了。”
　　“嗯。”

　　金则泰下班之后有应酬，楚靖打电话给尹安然，想约他一起吃饭。尹安然立刻就答应了。
　　“周大哥不介意吧。”楚靖问道。
　　“偶尔也该有自由活动的时间。”
　　跟楚靖吃过饭，尹安然提议一起去酒吧坐坐，想到金则泰的应酬还没有结束，楚靖就跟着他一起去了。
　　两个人坐在吧台旁，人手一大杯冰啤酒。尹安然靠过来用手肘碰了碰楚靖，低声问道：“喂，我问你，婚后生活如何？”
　　楚靖见尹安然一脸神秘，还以为他要问什么，结果居然是这个问题，楚靖犹豫了一下，说道：“还……就是那个样子。”
　　“什么样子？”
　　“跟结婚之前一样。”
　　瞎，我就说嘛，因为结婚之前已经住在一起，彼此适应过了，所以婚后跟婚前果然就是没两样。尹安然在心里说道。
　　“真的一点点变化也没有？”尹安然不甘地追问，伸手用姆指和食指比出“一点点”的样子。
　　楚靖微昂着头想了想，“生活的话是和以前一样，所以如果要说婚前婚后的话，也没什么适应不适应，都很好。不过，仿佛又有什么不一样了，嗯，好像……”
　　见楚靖待说不说，吞吞吐吐的，尹安然催促道：“说嘛，说吧。”
　　楚靖微露羞涩，“我觉得则泰比以前更加体贴了，而且，大约是因为正式注册过了的缘故，好像两个人之间又亲近了一层。”说到这里楚靖看了尹安然一眼，“你应该也是一样吧。”
　　“我？”尹安然摸了一下鼻子，手一摆，“还不就是那样。”
　　“周大哥肯定对你更好。”
　　尹安然暗想：没有什么更好吧，不过以前也很好。
　　“嘿嘿，”尹安然露出坏笑，盯着楚靖，“我说，结婚之后你一定更是被大律师欺负得死死的。”
　　楚靖一听立刻脸红，手足无措，“没有。”
　　尹安然脸上笑意更深，“肯定有，嘿嘿。”
　　“他才不会。”
　　“明明就是。毫无还手之力。”
　　“没，没有。”
　　看着眼前很容易就会害羞的朋友，尹安然没有继续逗下去，转而聊起了别的，“你们现在并不算是二人世界了吧。”尹安然指的是最近回到香岛，住进金则泰家里的金则泰的哥哥。
　　“嗯，”楚靖点点头，“大哥从柏林调回来工作，听则泰说是两年，不知道两年之后还会不会留下来。则泰说家里的祖屋已经通知了租客收回，等到重新装修布置过大哥就可以搬过去，不过，其实我很想大哥留下来住。”
　　“留下来？”
　　楚靖点点头，“嗯。家里很大，大哥完全住得下，再说，家里多一个人，我觉得很好。”
　　“很好？”
　　“嗯。大哥人很安静，他还会做菜，时时烧菜给我们吃。现在每天晚上看到他在书房工作，或是听他跟则泰聊天，我都觉得很有家的感觉。”
　　听楚靖这么一说，尹安然内心羡慕起来。他和周明义都是独子，不曾有过手足亲情，对这样的亲情颇为向往。
　　“所以我并不想让大哥搬走，如果大哥愿意的话我想他一直住下去，最起码住到他在香岛的工作合约结束。”楚靖认真地说道。
　　“这样的话出去玩还可以多一个人。”尹安然说道。
　　“呵，是啊！”楚靖忙点头。
　　尹安然正想问楚靖要不要去打一盘台球，楚靖的手机响了，是金大律师，他已经应酬完毕，问楚靖现在人在哪里，预备过来接楚靖回家。
　　接完电话楚靖对尹安然说道：“则泰就在这附近，很快就到了。”
　　果然，几分钟之后金则泰就进了酒吧，知道楚靖要跟人走了，尹安然冲他摆摆手。
　　“你不回去吗？我们送你。”金则泰问道。
　　尹安然心里犹豫了一下，“啊，不了，你们先走吧。”
　　不想回去么，已经挺晚的了。楚靖还想再说点什么，金则泰把他的肩膀一搂，带着他离开酒吧。
　　“安然不会开车，我们送他嘛。”坐上车之后楚靖说着，金则泰替他系上安全带。
　　“安然不会开车，有人会开啊。”
　　这么一说，楚靖就放心了。
　　酒吧里，尹安然玩着手中的手机，心里在想着要不要打电话。可以坐出租车回去，当然，也可以打个电话叫“司机”来接。只不过……这么晚了再叫他出来，会不会有点任性？可是，又很想任性一下。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这时尹安然的手机响了，一看屏幕，正是那个人打过来的。
　　“还不打算回家吗？”
　　“要，要你管。”
　　“则泰现在应该已经应酬完了。”说话的人不慌不忙。
　　“嗯，你可不可以来接我？”略带试探的语气。
　　听到问题的人回答得很痛快，“好，我马上过来，你在哪里？”
　　说出自己所在酒吧的位置之后，尹安然挂了电话。不知等多久他会过来。
　　百无聊赖地在吧台趴了一会之后，尹安然看到周明义推门进了酒吧，他穿着休闲的衣服，脚步有点匆忙。酒吧里并不那么明亮的灯光下，这个男人仍然“耀眼”，没办法，他长得很帅，不，不完全是脸，耀眼的还有他身上强大的气场。
　　周明义看到了吧台旁的尹安然，走过来刚要说话，却被尹安然用眼神制止住了。带着疑惑的心情周明义在尹安然身旁坐下，不知道看起来完全不想离开的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安……”
　　周明义刚开口，尹安然立刻用眼神制止他，然后露出有点假的笑容靠过去，“先生，看着很面善。”
　　先生？周明义一怔，压低了声音问尹安然：“你……叫我？”
　　“是啊。先生，常来玩吗？”尹安然在吧凳上，扬起头看着周明义笑。周明义觉得这样笑着的他好像向主人讨食的猫咪。
　　周明义摇头否认，“不，不常来。”
　　尹安然轻哼了一声，觉得不太相信，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不常来酒吧？那你去哪里谈生意？
　　周明义微笑，同样压低了声音，两个人仿佛在交换什么秘密似的，“谈生意我去会员制的高级私人会所，或是大酒店，还有双方的公司，律师楼，总之不会来这种地方。”
　　尹安然一听就信了。是，他有所误会，周明义的那些生意确实是不会去一般的场所商谈。问题结束，尹安然又开始“演戏”了，“……你看着很面善。”
　　周明义忍不住小声说道：“……认识六年多了，当然面善。”
　　尹安然瞪视对方，同样压低了声音，“讨厌。”
　　“你要玩什么啊，很晚了，跟我回家吧。”
　　尹安然小声指示道：“你要假装不认识我。”
　　周明义咪了一下眼睛，似乎有点明白过来了，看看手表，叹一口气，转变态度，也装出一副跟尹安然刚见面的模样，然后等着尹安然开口。
　　互相看了对方一阵，彼此都没有说话，尹安然急了，小声说道：“喂，你说话呀。”
　　周明义无奈，“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搭讪都不会的吗？”
　　“我从来没有搭过讪。”
　　尹安然不信，“少来，当初在巴士上你还不是……”
　　周明义正色道：“那怎么一样。”
　　“怎么不一样？”
　　“那是我想要追求你。”
　　那这么样一来岂不是玩不下去了？尹安然怨念地看着周明义，原本还想要两个人耍耍花枪，增加一点情趣，现在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伸手搭上周明义的肩，尹安然摆出一副要“钓凯子”的神色，“先生，我请你喝一杯吧。”
　　周明义脸上在笑，凑近尹安然的耳朵说道：“别闹，等下我要开车。”
　　哦，也对。唉，更没意思了。尹安然脸上受了打击般的表情让周明义忍不住想笑，得到了尹安然的怒目而视。
　　“那，那你请我喝一杯好了。”尹安然小声命令道。
　　“要喝什么？威士忌还是红酒？”
　　吓，都不爱喝。无可奈何之下，尹安然接受了一枝啤酒。一手握着玻璃酒瓶，尹安然靠到周明义的肩膀上，一面用自认为很勾引人的眼神冲周明义挤眉弄眼，一面用食指在周明义放在吧台上的手背上划来划去。
　　这么“表演”了一会之后，尹安然小声问道：“喂，你怎么什么反应也没有？”
　　周明义轻咳一声，低下头掩饰脸上的笑意，轻声说道：“说实话，可以么？”
　　“讲。”
　　“安然，你戏演得烂透了，还有，我手背好痒，可不可以先拿开一下。”
　　尹安然的表情就像要炸毛的猫，周明义急忙伸手拍抚着他的背，“没事，没事，你是娱乐记者，不是演员。不要紧。”
　　“混蛋。”
　　周明义笑着摇头，“这也不能怪我。”
　　恼怒地看着周明义，尹安然决定放弃这种无聊的举动了，他举起酒瓶，打算把剩下的酒喝掉之后就回家。眼见尹安然一面对着瓶口喝酒一面不甘又怨念地看着他，嘴唇被酒液沾湿了，被湿润的嘴唇含住的瓶口，周明义眼中的神色慢慢变化。
　　放下空瓶，尹安然说道：“不要这么盯着我看，你结帐嘛。”
　　周明义付过酒帐，带着尹安然离开了酒吧。
　　坐上车，酒气渐渐上涌，人也开始感觉到累，尹安然觉得双眼发涩，靠在周明义的肩头，安安静静直到回家。

　　“安然……”
　　低哑而有磁性的声音响在耳边，尹安然扬起脸，这时正好周明义低下头，嘴唇重合在一起，尹安然微微张开双唇，顺从地接受对方的亲吻，意识，仿佛又闪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飘浮的意识回来了，尹安然翻过身，趴俯在在沙发上，身上被盖了一张毯子，尹安然顺手抄起毯子的一角揉抱在怀里。毯子被拉动了，滑落下去，半边背露在外面。周明义坐在沙发旁的地板上，见尹安然醒了，伸手替尹安然把腰际的薄毯向上拉了拉。
　　“好累……”尹安然喃喃地轻声说道。
　　“要洗澡吗？”
　　“要……”
　　周明义把尹安然裹在毯子里抱了起来，尹安然乘势抱住周明义的脖子，周明义笑道：“现在还抱得动你，等我老了可能就抱不动了。”
　　尹安然满不在乎，“到那时我肯定也老了。”
　　周明义笑，“然后呢？”
　　“老了也还是一样可以跟你一起洗澡，替你擦背。”
　　“哦，这么好，我是不是该说声多谢。”周明义笑道。
　　尹安然把头枕在周明义的肩膀，“谢什么，都结婚了不要谢来谢去。”
　　洗过澡，躺上床，尹安然一时还睡不着，他看周明义也还没有睡，就学着周明义的样子，伸手去拨弄周明义额角的头发。以往他常被这么做，偶尔也想试试看。
　　“有话要说吗？”周明义问道。
　　嗯，是有点事想要告诉对方。尹安然怨念于他有心事时对方总能立刻察觉，非常灵敏，好像自带雷达一样。
　　“我也有事情想要对你说。”周明义说道。
　　“你先。”尹安然担心两个人说的事会有所冲突，他想让对方先讲，他的事是私事，他不想跟周明义的公事相冲突。
　　“十月有假期，我恐怕不能走远，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澳门玩几天？”
　　果然！这正是尹安然想的。不能走远，只要两个人可以一起旅行，近在咫尺也好。尹安然欣喜地问：“真的？“
　　“你是不是也想说这个？”周明义问道。
　　尹安然抿住嘴唇，点一下头。周明义伸手抚摸他的头发。
　　“我就是想看看你的安排。”
　　周明义说道：“我带你去澳门玩几天，那边比香岛安静，东西也很好吃。”
　　“嗯，我去！”尹安然开心地搂住周明义，猫那样用头蹭着他的胸口。
　　“你这么喜欢跟我一起旅行吗？”周明义不禁笑问道。
　　“是啊。”尹安然答得很干脆。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之前那一个月的旅行令你很愉快？”周明义又笑问道。
　　“嗯！”
　　周明义笑了，显得很满足，“我很高兴啊。”
　　“如果你有空，就带我一起出去玩吧。”
　　“好。”
　　抱住周明义的手臂，尹安然靠在他的胸前闭上眼睛，快要睡去之前，心里朦胧地想着：如果可以常常一起出去玩的话，婚后生活好像也没有那么乏味。

　　——完——
　　201108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