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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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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宋音,与孪生哥哥宋彦是被师父从小抚养大的。
师父有着无上的神通,他会各种玄奥的法术,自我有记忆起,他的容颜未曾改过。
我和哥哥从小跟着师父学习巡梦之术。人们把一天分为24小时,睡眠如果有8小时,那便是三分之一的生命。睡梦是另一个世界的生活,也有喜怒哀乐、聚散离合,也有作奸犯科、歹念善意……意念之力,往往能够改变现实,巡梦者的工作并不轻松。
幼时的山居岁月,只有我们师徒三人。哥哥一张脸同我差不多,都是不比师父的。
师父有着天人之姿。一双寒潭似的眼,两道修眉清雅如远山。他唇角扬起的瞬间,恍如清风拂过,千顷芙蕖望。不笑时却有些清冷。他那一头黑发长及脚踝,发尾处用帛带系了,光泽比上好的锦缎还耀眼。我羡慕得很。
“音音,快去换衣服,我们去西园!”哥哥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朝我喊道。
他说的西园,又叫留音园,是我们家在城西的一处别院。“西”是相对东边的千辰山而言的。
千辰山山顶终年积雪,人迹罕至,奇寒孕育出有着凡间圣物之称的冰莲。山间却是草木茂盛,飞禽走兽种类纷繁。山下则就是一派人间烟火的景象了。我和哥哥从小就同师父住在这千辰山上,这里草木具灵,对修习极有益处。
许是住得太久的缘故,我对周遭的一切都熟悉到令人反胃的程度,对着日日练习巡梦术的生灵们不免相看两相厌,思慕起山顶的冰莲和山下的居民。无奈前者自是不会生生扯断根滚下来看我,于是我便天天巴望着能有那么一两干人上来爬个山什么的,可惜却连一两个都瞧不见。学龄时央求师父允我念个学校,不过是为的新鲜,他欣然应了,还琢磨着要在山下安一处家,方便我上学。记得那时师父不经意地问起我想要把房子建在何处,我想了想,道,水边,却见他怔住,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失了神。
如此除却修习,我还上起了学。我和陶苏就是在小学里认识的,之后一直是同学,感情十分的好。
西园的日子不同于千辰山上的清修,除了巡些鱼虾蟹蚌的梦境,与人的接触成了一门新学问。师父会在此召见其他巡梦者。与我们不同的是,他们学习巡梦之术竟是在自己的梦境中,学成之前的每一个梦境都是辛苦的修习。我听了不免有些愤愤不平,我和哥哥可是每一天都是辛苦的修习,要是每晚做做梦就能……师父看穿了我的心思,淡淡道:“那样也可,只不过失了你的那些美梦罢了。”我转念一想,不可。梦里,总归还是该有些乐事得好,我不相信梦见修习还能笑醒了。
听了哥哥的话,我立刻冲进厨房,“你是说师父回来了?!”
答案呼之欲出,可心里的雀跃还是需要一个确认的。自放了暑假,我们又住回了千辰山,西园的水榭毕竟不比山间清凉宜人。至于师父为何一回来就去了西园,我估摸着该是要见些个巡梦者吧。
哥哥冲我点头一笑,春风和煦。
一个月前高考毕。
师父有始有终给我做完补脑营养餐,出了远门。
我选了文科。师父历史奇好,小时候给我讲了许多历史故事,后来跟课本上一对照,竟都是对的。有几处年代有异的,他只看了一眼就说是书本错了,为此我极为苦恼不知道考试时写哪一个。
与旁人不同,我因是在学校挂的名,测评不作要求,心态甚是轻松。陶苏很是羡慕我。
数年来平心静气修行山中,哥哥与师父又皆是宽和之人,我自然长成一副好脾气,待人甚和气。是以我与同窗们处得极为融洽。
只除了一人。
高处不胜寒之人,大约就是如此了。
钟颜眉眼之间的冷峻,可令青竹变琼枝。古人拜文昌求功名,而今钟颜却是学子之伤,信手拈来的年级全科头名,自他入学以来就再无旁落。我从不参加测试,彻底榜上无名,与他本是参商有殊,理应井水不犯河水。可他却端的看我不顺,每每瞧得我愈发清冷,脊背寒意一阵狠似一阵。
我向来不予计较,只在心中想定待来日入他梦境一转,自然清楚缘委。
那一场高考,如我念书,亦是自发的。兴趣罢了。却不想,同钟颜放弃保送资格,一样跌了大家的眼镜。
虽是兴之所至,我还是认真准备了,挑灯夜战之余不住的悔。唯有打碎牙齿和血吞了。
总算是过去了。之后,师父出门,我约陶苏去西安毕业旅行,哥哥看家。
从来没有跟师父分别这么久,极是想念那个清俊温雅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