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滑板】无色鸟》绛安泉

4、那些平凡又不平凡的

　　“……啊，阿姨？好，好，我知道了。”
　　白鸟日和在厨房里挂掉电话、
　　那孩子也不容易呢。
　　白鸟日和翻炒着不粘锅里的菜，心里这么感叹。
　　身为国家队候补，被制定了严格的训练计划，简直就像因为在一群平平无奇的草里开出了美丽的花而紧急移栽到温室里一样，如果之后不能保持这份美丽的花就会被清理出去。这是目前日本培训运动员的模式，利弊极端的速成模式，十几岁的少年运动员，能顶住压力绽放才能打出成绩就出人头地，做不到就滚回老家，虽然很不满，但对于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往往没有家庭会拒绝。实也本身也擅长滑板，如果能成为滑板运动员让父母和身边的人骄傲的话，以他那样的性格也不会拒绝。
　　天生的“好孩子”。
　　成绩优异，文武双全，乖巧懂事，甚至过分圆滑。是因为太早接触社会了，才被锻炼到这个程度吗？毕竟要应对所有关注滑板的人的目光，而在冲绳这种偏僻地方，出了国家队预备役可是会成为当地头条的。
　　年纪轻轻就受到这么多关注，就算本身是不聪明的孩子，也会被迫变得世故的吧，何况实也本身就有着很多很多的，各种各样的天赋。滑板的天赋、讨人喜欢的天赋、更快抓住学习窍门的天赋，如果白鸟日和是个普通长大的孩子，说不定都要嫉妒他了。
　　其实大家都活的不容易吧，但有些人发泄这种怨气的方式未免过于离谱了。
　　白鸟日和一手握着锅柄将不粘锅向一边倾向，一手拿住盘子的边缘接住锅里倾出来的菜。
　　“实也——阿姨说要很晚才能回来，你在我这里吃晚饭哦。”
　　“我知道了，日和姐。”
　　原本应该是默认的晚饭时间能回来，但如果知念太太用电话联络白鸟日和的话，就是说明晚饭时间也得拜托她照顾实也了。
　　少年的笑脸一如既往地很轻松，看上去像是无所谓一般，声音也很轻快，白鸟日和却眉头一皱。
　　沙沙的锅铲划锅声和油烟滋啪滋啪的声音在厨房里不间断地响起，穿着围裙的白鸟日和从厨房这头忙到那头，切菜煲汤调味调火，二十分钟左右做完了三菜一汤。
　　“实也——来吃饭了——”
　　“啊，好，日和姐。”
　　用案板把菜和汤端上桌，脱下围裙挂回厨房整理扎起来的发辫，白鸟日和熟练地像个已经结婚了二十年的家庭主妇。
　　“我开动了！”
　　“我开动了——”
　　两人十分传统地在开饭之前双手合十说了这句话。
　　“实也——最近在学校有发生什么事吗？”
　　白鸟日和笑着突然发问，实也握着筷子的手一下子僵在了空中。
　　“……应该……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有。不过日和姐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啊？”
　　迟疑了片刻后，实也忐忑地回道。
　　“哎呀！没什么啦！只是想感慨一下中学生活过得真快呀——”
　　白鸟日和眯着的眼睛配合着脸表现出轻松的欢快，丝毫没有不自然的感觉。
　　“诶——是这样啊？”
　　“对啊……一转眼……我也是高中生了呢……”
　　她的语气里透漏着惋惜和几分伤感，充满了对过去的怀念。实也听到后，也沉默地继续吃起了饭。
　　“多谢款待。日和姐真的很擅长做饭呢。营养搭配也很均衡，好了不起喔。”
　　“哈哈哈，哪有啦。”
　　嗯，事实上是因为便当都是自己做的。
　　早上起来准备虽然带到了学校中午再吃就会凉透但还是力求新鲜的便当，只有自己的没有别人的，其实以前是有的，不过和所谓的朋友们撕破脸了以后就没有了。
　　在经历了各种惨绝人寰的厨房事故后白鸟日和终于在这一方面学有所成。除了她自己摸索，还有可怕的专业厨师们每分每秒的监视的功劳。
　　当然白鸟日和永远不会忘记那些被她加速了几千万年的时间来变成煤炭的食材。
　　白鸟日和拿出作业放在了桌子上。
　　桌子的另一边是同样在写作业的实也。
　　白鸟日和专注于一件事的时候气场与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完全不同，眼睛凝视着白纸与黑字，笔尖时走时停，时而流畅时而停滞，唰唰地写着习题，连翻页和放下拿取的动作都干脆轻巧。
　　相同的时间缓缓流转，然而在实也还在写着习题时，日和已经将作业本和练习册无声地叠起收好了。
　　“……日和姐真的好厉害喔——？不管做什么事情，效率都好高呢？真羡慕呀……”
　　中学的作业怎么想都不会比高中的多，何况实也的成绩也算是好的，但是在写作业的速度这方面一般都比不过白鸟日和。
　　他偷偷瞄过，那些作业在最开始是货真价实的“干干净净”，可是在半个小时左右以后，就会奇迹般地写满了内容。她到底是怎么写那么快还能把字写得那么工整的啊？
　　少年发出了带着无奈和艳羡意味的感慨。
　　白鸟日和抽了抽嘴角，无视掉少年的日常营业。
　　“那种事情，其实实也不必那么纠结的啦。比起这个，生活都已经这么辛苦了，我还是希望实也能大大方方地把心里话说出来哦。”
　　“……诶？”
　　白鸟日和爽朗地笑着，收好作业后又摸了摸实也的头。
　　“没关系的。如果有什么想说的，那我随时都能当你的听众。”
　　“……谢谢日和姐，不过我真的没——”
　　白鸟日和说完了话后就宛如只是作出结论一般转身离开了，一副其实没想要答复的样子。
　　白鸟日和把碗筷洗净收拾好，又回到楼上唯一一个西式的自己的房间里，关上厚重的门板。
　　拿出手机进行每日的惯常记录与报告。想起实也的语气，和他那表情里一眼就能看穿的异常。
　　“这样的小鬼在我面前摆出这种表情，可真不是滋味。”
　　“这就是所谓的没有任何人能理解另一个人啊……明明这家伙这么幸福……已经这么幸福了……”
　　明明只是个小鬼。
　　虽然很懂事地摆出了毫不在乎的表情，但毕竟才14岁，演技还是太差了，一眼就看出来了。
　　老爷子不是让她好好学学怎么收敛自己的锋芒吗，那就用这孩子作为实验品吧？如何瓦解他的外壳，将那柔软的灵魂拿捏于掌中，然后将这个过程中所学到一切融会贯通，化为自己的防御。
　　看着他那张脸，不知道为什么就会想起她和魔礼奈以前一起养在外面的小流浪猫。
　　黑乎乎的，可怜巴巴的，有点狡黠的又在某一天被莫名杀死的小猫。
　　更可笑的是，她也叫作“miya”（美芽）
　　同样给她迎头痛击的，是和死去的爱宠一同永眠的某个人。那种撕裂理智的惨烈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也许这就是她莫名会对他有所偏袒的原因吧，一般人可享受不到她这样的温柔。这可是沾了那只柔软可爱而又悲惨死去的小生命的光呢。
　　白鸟日和看了一眼手中桌上的书法草稿。
　　“……啊。”
　　「忧思逢苦雨，人世叹徒然」
　　“春色无暇赏，奈何花已残。”
　　“奈何花已残……吗。”
　　“温室里的花蕾……能守住防线多久呢……”
　　她嗤笑一声，坐回书桌前。
　　“让我见识一下吧，南国的小花苞。”
　　“关西的猫和关东的猫，会有什么样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