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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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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暑假过半,方行楷去染了一头绿毛。
齐靖言看到他吓了一跳。
方行楷炫耀似的摸了摸头发,说,“我看网上帖子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关心他。小今近视,多看绿色会好。我染绿毛,他以后多看我就可以了。怎么样,聪明吧”
齐靖言心想,这个弟弟脑回路多少有点不太正常。
染完头发,方行楷就迫不及待约了今觉山出门。
他说自己的吉他已经修好了,邀请今觉山来听,地点定在江边的公园。
方行楷出门的时候特意打扮了一下,拿了柜子里的时尚单品往自己身上一顿倒腾。
齐靖言看完直呼非主流竟在我身边。
方行楷自信地瞥了一眼齐靖言,说,“你的审美过时了。”
他说罢把卫衣帽子一戴,出门打车。
后续坐的是地铁,上车之前方行楷给今觉山发了个,“我上车了。”的消息。
今觉山发了个ok的手势,表示收到。
地铁飞速掠过站点,外边一片的黑漆漆,方行楷靠在靠椅上,看着自己的打扮。
潮流人士!那必须是时尚弄潮儿!
黑色的墨镜一戴,遮住睿智的眼睛。黑色连帽卫衣,遮住自己醒目的绿毛,还有耳朵上一排的耳夹,什么兽头珍珠都来了一套,夹在耳朵上亮闪闪的一溜下来。破洞裤配破洞牛仔外套,背上背着吉他,十个手指挂着不同款式的戒指,浑身上下闪耀着属于时尚人的光辉,太帅了!
自己往今觉山边上一站,就差把靓仔两个字刺绣在外套胸口了。
方行楷十分满意,满意得坐过了站。
那边今觉山还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可能坐错站了。这座城市别的特色没有,特别爱设置同名站点,让初次到达的旅客摸不着头脑。
两个站点同名,差了半个区。
今觉山捏着门票进了门,没见着江,见着了动物园,还是一家破旧的陆生生物动物园。
当他被一只鹦鹉当面嚎了一声,“笨蛋!”的时候,他大概是彻底崩溃了。
那只鹦鹉没有打算放过他,似乎是真的缺人聊天,它看着他手里的票据,热情洋溢地用十五种语言表达了“笨蛋”。
今觉山掏出手机,看到方行楷给他打电话,心想自己大概真的是笨蛋吧。接了就先说一句,“对不起,我坐错站了。”
方行楷没想到他也没到,顺势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说自己去找他,凑个中间的站点汇合。
可是问题来了,他们对问津城郊的地形实在是不熟,百度地图诸多bug。
有时候要他们飞天,有时候要他们潜水,有时候要他们穿墙才能过去。
他们两人就在地铁和电车里不停换乘,窜来窜去,到了快中午也没找到对方。
方行楷背着吉他耸耸肩,活动了一下僵硬了的后背,在手机上打了一句。
“你到哪了”
今觉山回复道,“地铁,江畔花园站。”
方行楷拿着手机浏览器搜了半天,也没找到重名的站点,想来自己和今觉山大概是同一个地铁,于是开心道,“你附近有什么比较醒目的标志,我来找你。”
今觉山看着四周,思索了一番,在屏幕里打:“人算不算,我旁边有个把整个头包起来的奇怪男的。”
方行楷拿着手机,站起来准备往另一个车厢里走。
“他走了。”今觉山写道。
方行楷停顿了一下,左右看看,准备换一个方向找。
“他回来了。”今觉山写道。
方行楷抬头左右看看,眼睛正好对上一双看着他的眼睛。
“他站在我对面,他在打字。”今觉山输入中。
地铁到站,说着“江畔花园到了。”
今觉山旁边的人收拾着行李下了车,方行楷背着吉他坐下来,转头看向今觉山。
他摘掉了墨镜。
“我就是你说的那个奇怪男的。”
一路上,方行楷的少男心大伤,这下他信了齐靖言说他是非主流的话了。
他们下车的地点是江边公园,方行楷拿着吉他弹《太阳》。
那时是阴天的下午,太阳不会太大,晒得有些舒服。
对岸的高层建筑物外边的玻璃反射着阳光,在水面倒映出长的亮的一道影子。山的颜色淡了,隐藏在远处的天空里。
高架桥连接江面,列车从上面经过,玻璃窗里装着盛夏的太阳。
方行楷唱歌很轻很柔,笑得很像太阳。
江边的风好舒服,今觉山坐在长椅上,用手撑着扶手,歪着头看方行楷。
今觉山从看方行楷第一眼的“一个奇怪的捡破烂男的”印象里走出来,这么看着倒是好多了。
就是绿毛有些出戏,墨镜有些装逼。
可是他喜欢的,倒也是这样奇怪的方行楷。
他们顺着江边一路散步过去。
方行楷租了一辆共享电动车载今觉山。共享电动车就算踩最大油门也开不快,今觉山索性放开手,扭头看着江景。
一路上多得是绿的树,一团团地罩在头顶,满耳都是蝉鸣。今觉山突然意识到,夏天来了。
海鸟飞过江边的灯塔,渔船停在江边,汽笛声呜咽。
路上经过一个告示牌,说跨江的地铁今天开通了。
于是两个人就把车还了,决定去坐一坐。
地铁路过高楼,高的楼顶都在脚下。地铁越开越高,要开到天边一样。
玻璃窗户的高楼,反射出一片夕阳,倒在他们脚下,把方行楷的白鞋子照成了橙色。浪翻滚,在高架桥的桥墩上粉身碎骨。
远处骑着自行车的情侣在看江,他们在看人。
信号塔一座连着一座,云低飞,掠过江面伪装海浪。天色暗下来,地铁开着,海边的灯光杂乱地亮起来。
列车爬行在单程铁轨上,好像轮回。
它每天要路过十来次这条江,人们剖开它的肚子下车,却没人告诉它。今觉山问方行楷,你说这世上有来世吗他靠在窗边快睡着了,点头和今觉山说有啊有啊,我上辈子很爱你,这辈子也爱,不过下辈子最爱你。
今觉山问他,为什么不能这辈子最爱我。
他说下辈子还有下辈子。
夕阳在海边走得慢,到了现在还剩下一丝光,方行楷侧着脸对着阳光,阳光浮在他的脸上,就像是一层纱。
从地铁站出来,正对面是一座佛寺。
方行楷摸了摸身上的口袋,说自己有许多“功德”,就进去拜了拜。
他偷偷许了两个愿,挂在树上,他挡着没让今觉山看,今觉山转身的时候还是看到了。
一个是“我希望我可以永远爱今觉山,我也希望他永远爱我。到什么时候呢,如果有来世,那就来世接着爱他。”
另一个是“我希望我和今觉山都可以考上喜欢的大学。”
方行楷的两个愿望里都有今觉山,他觉得太过矫情,不说也罢。
他把自己的钱都塞进功德箱,就连兜里的硬币都投了许愿池。
不过他没有去里面抽签,只是在门口对着那尊高大的佛远远一合手,闭眼拜了拜。
佛面容慈悲,众人在他面前参拜,他不悲不喜。
方行楷说,虽然知道签筒里多得是上上签,不过还是害怕。
回程的时候,是齐靖言来接。
齐靖言开了跑车来,染了一头红毛。
方行楷坐副驾驶,问他,“你发的什么疯?这么夸张?”
齐靖言冲他撇撇嘴,说,“小屁孩懂个屁。”
他转身看向今觉山,指着自己和方行楷的头发,问道,“你看我们的头发,像什么?”
今觉山迟疑道,“红配绿,赛狗屁?”
齐靖言说得很粗俗,动作却很文雅,从旁边的门把手上抽了一束玫瑰,九朵,扔在方行楷身上。
“我们俩的头发凑一起是玫瑰,我代表我们家欢迎你。”
今觉山抱着那一束玫瑰,坐在跑车里被风吹得头发乱飞,遮住眼睛看不见。
他想,原来方行楷的二逼,事出有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