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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大晟天佑十五年十二月初二,帝于京郊新猎场重逢董氏若萱。二人遇叛党埋伏,遂纵马狂奔,无意间闯入幽谷……

      不知不觉间萧启元拥着董若萱来到了寂静的山谷前。

      “嘶~”马儿如同受了什么惊吓一般扬蹄长鸣,只在谷前来回踱步,任由萧启元如何催促愣是不愿再向前半步。

      略微权衡后,萧启元觉得比起前方雾气缭绕的幽谷,身后越发逼近的马蹄声显然更为催命。故而当即决定与董若萱弃马进谷,希望可以拖延至救兵前来。

      “陛下,这山谷看起来好生怪异”董若萱担忧道。

      “朕是真命天子,难道还怕它有什么鬼怪不成”萧启元扬起下巴朗声宽慰身旁的女子:“你放心,朕定会护你周全”说话间握着董若萱的手又紧了紧。

      董若萱并不是没有听出少年天子话语间难掩的颤音,但她还是满怀信赖的回握住了那只温暖的大手。

      两人于迷雾中艰难前行,大致走了有一炷香的时间,迷雾才缓慢消散。随着视野的逐渐明朗,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棵异常高大的桃树,树干之粗壮怕是两个成年男子都环不住。要单是棵古树便也没那般稀奇,可十二月的天气它依然花开繁茂便是件稀奇事了……

      “陛下……”董若萱略微蹙眉,看向身旁年轻帝王的眼中尽是担忧:“臣女觉得这里着实古怪的很,不如我们出去吧,那些人到现在也没追来,兴许是已经被赶来救驾的侍卫给伏住了……这地方实在不似凡人居所,我们莫要犯了忌讳。”

      “若那些刺客真的已经伏诛,那朕的侍卫也应进谷来寻”萧启元向后望了望来时之路,除了厚重的雾气,还是半点动静也无。

      他垂下眼睑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复又抬起头故作轻松的对董若萱笑道:“朕是大晟皇帝,天命所归,还怕什么忌讳。”

      董若萱哪能不明白他的顾虑,事已至此也只有继续前行。

      这山谷虽不大,但却是山川小溪凉亭瀑布样样俱全,若不是入口处实在过于诡异,萧启元定会觉得自己发现了世外桃源。

      许是料定了追兵难至,又许是被这般景色所感染,萧启元与董若萱二人此时竟全然没了逃命的觉悟,步伐中甚至透露着些许的闲适。

      “陛下,您看”董若萱扯了扯萧启元牵着她的那只手惊奇道。

      萧启元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偌大的院子,可若说是院子,又不见篱笆和院门,不过是被七八间竹屋和一片片的蓝色八仙花围起来的一片地方。

      “有人在吗?”他们走进院子四处张望道。

      然而回应两人的只有蝉鸣鸟叫和廊下随风摆动的风铃声……

      他们一边张望,一边继续向前走。待到萧启元的手刚要推开位于正中竹屋的房门时,一道严厉的女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你们是何人,如何进来的!”

      萧启元与董若萱闻声回过头,一位身着紫色纱裙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然立于距他们不足五步的地方。

      那女子虽不算倾国倾城,但容貌也是绝佳的,是那种即便未施粉黛也难掩风华的俊秀长相。她乌发轻挽,仅以一支银簪紧扣,一手提着个装满莲蓬的篮子,一手拎着个玉质小壶,正面无表情的上下打量着他们。

      如若不是周身散发出的迫人气度,萧启元定会认为这是哪个与情郎私奔的管家小姐。

      然而这女子的气势让身为帝王的萧启元都难以招架:“我……我们是路过的”。

      “怎么进来的?”女子的目光停定格在他腰间的龙佩上。

      “走,走进来的”萧启元暗自咽了口唾沫强自镇定的应道。

      那女子闻声又定睛朝龙佩看了一眼后,便未在理会他们,只径自迈步向前。

      萧启元见状忙侧身将董若萱护于身后。

      然而那女子非但未想对他们如何,甚至连一丝余光都不曾施予,只在推门而入的时候停了停脚步:“你们身后跟着的尾巴一半死于雾障,另一半还在谷口守着,若不想做个饿死鬼便去厨房垫些点心再走吧。”

      交待完后,便再未理会呆立在门口的二人,径直朝房内走去。

      待萧启元与董若萱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女子已坐在了竹屋内的床榻旁。二人在门口只隐约能看到床榻上素白的锦被下躺了个人,而那女子正一边用手帕为他擦脸,一边与他絮絮低语。

      他们隐约听到那女子叫榻上之人作‘司凤’,还向那人解释今日之所以回来晚了是因为去为他摘自己亲手种的莲蓬,并向他保证这次的定不会向上次那般苦涩……

      那女子与榻上之人说话的语气全然没有了对他们的那份冰冷,董若萱觉得她与那人说话的时候,连叹息都是带着温度的。

      “请问……”

      兴许是被那份温柔所触动,董若萱大着胆子试图走进竹屋想与那女子交谈。

      “谁许你进来的,出去!”

      董若萱迈过门槛的脚还没落地便被女子一声呵斥吓了回来,她本能的将脚往回收,如若不是萧启元在身后接着,恐怕这一跤就在所难免了。

      “你!”萧启元见董若萱受了惊吓,立时便要上前理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晟国的地界还有他萧启元去不得的?

      “别”董若萱见状忙拉了拉萧启元的袖角,摇头示意他莫要冲动。

      可萧启元再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哪肯就这般在心仪的女子面前失了颜面。他拂开董若萱拉着自己的手,抬腿就要往屋里进,董若萱见状又去拉他的手臂……

      “诶,我说,你们俩谁呀?怎么进来的?外边那些人是堵你们的?”

      正当二人僵持之时,一个手提麻袋的白发男子从院外走了进来,她皱着眉头朝二人嚷嚷道:“西谷这地界百十年没什么人来了,怎的今天就招了这么些个不要命的,追你们的吧……咦,不对呀,你们怎么进来的?”。

      “他们是路过的,腾蛇,你带他们到厨房吃些点心,吃饱了就让他们离开。”

      房内的女子边为榻上之人擦手边朗声吩咐道。

      那白发男子在听到女子的话后面上流露出了一丝诧异的神色,虽只是一瞬,但董若萱确定,它的确是出现过。

      “嘶~”白发板子梗着脖子对他们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跟我来吧。”

      说罢也不再理他们,只扛着袋子径自向厨房走去。

      董若萱见状刚忙拉着萧启元跟了上去,萧启元本就打心底里怵那女子,之前不过是怕在董若萱面前丢了脸面,如今见着个台阶便也下了。虽还是有些不情不愿的,但也跟着去了厨房。

      “你腰间那块龙佩哪儿来的?”被唤做腾蛇的白发男子大大咧咧的坐在桌子上啃着苹果问道。

      “我祖父留给我的”萧启元答道。

      “你祖父?嘶~不对呀,岁数对不上啊……你确定这是你祖父给你的?中间没经过别的什么人的手?”白发男子拂了拂自己的发须继续问他。

      “你问这个做什么?”萧启元坐直身子,一只手捂上腰间的龙佩反问道。

      “我给你们地方躲难,还供你们吃喝,问你们几个问题怎么了?”

      “你!”

      “你你你,你什么你呀,皇帝了不起呀,皇帝你不照样被人撵着屁股跑,不照样得靠我家的点心充饥吗!”白衣男子用下巴对着萧启元戏谑道。

      “你怎么知道……”

      “龙佩这玩意儿是谁都能配的呀?你们人族不是讲求什么天命所归真龙天子什么的么,一般人配这玩意儿不得按谋反论啊。啧啧啧,就这智商,怪不得人界的天下隔个百八十年的就得换一换姓氏!”

      “你胡说,这龙佩怎可能只有天子才能配,它……”

      “这些带龙的刀呀玉呀牌子呀什么的不就是老皇帝给继承人的信物么,画本子上都这么说的……若在哪个臣子家搜到了龙袍你杀不杀他?亲王家能用雕龙的碗盘吗?那不犯忌讳呀,你们人类不就在意这个么……”

      “信物……”萧启元闻言看向腰间的龙佩,他觉得自己好像忽然间明白了为什么母后总说皇位本就是九皇叔的……从前他一直以为母后说的是当年父皇驾崩的时候九皇叔放弃了谋反将皇位归还给自己。可若是真如这怪人所言,那岂不是连父皇的皇位都本是属于九皇叔的……

      “嘿,你没事儿吧”腾蛇猫着身子去瞧萧启元。“诶呀,你个大男人怎么还哭了呢”他一脸嫌弃的嚷道。

      “谁哭了,朕才没哭!”萧启元用手抹了把脸:“进沙子了”

      “小厨子身子虚,整个西谷被臭小娘用结界护的死死的,别说沙子,就是浮尘在这谷里你也找不出一粒!”腾蛇撇了撇嘴,从桌子上跳了下来:“说吧,这东西到底谁给你的?”

      “我九皇叔”萧启元低声应道。

      “他在哪儿,带我去找他!”紫衣女子走到萧启元的身侧,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我九皇叔已经过世了”萧启元的身子躬的越发低了。

      “多久了?”

      “有一年了……”

      “那便带我去见他的尸体。”

      “我说你怎么没直接杀了他们呢,原来打的这个主意!”腾蛇插着腰在房内来回踱步:“索魂补魄可是犯天规逆伦常的邪术,是要遭天谴的,你知不知道啊。”他皱着眉头冲女子吼道。

      “若能让司凤少受些苦楚,天谴又算得了什么。”女子坐在榻边,她轻抚着男子苍白的睡颜,红润的眼中是无尽的温柔。

      “你也听见了,那人都死了一年了,早就是一副枯骨了!”

      “我既知道这秘术,又怎会不知仙神残魂历劫,死后尸身三年不腐神魂三年不散。那块龙佩既能护着萧启元和董若萱二人入得结界,便说明那人所附之魂魄定不是丝丝缕缕”她回过头对急得团团转的人笑道:“腾蛇,此等机会,我一定要试试的。”

      “就这么养着不行么,非得去碰那什么该死的禁术?咱们的寿命是无尽的,多等些年头又有何妨!”

      “若真能温养,我自然愿意等,可……”女子抬眸,与他四目相对:“真的只是温养吗?”

      女子皱着眉头,一直无甚波澜的眼中是刺人心脾的伶俐:“神魂撕裂、心脉残缺的痛楚……亭奴的话我都听到了……”说话间眼泪也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

      “璇玑,你……”谎言被戳穿的尴尬令腾蛇一时不知道该向哪里看,他低着头,眼珠在眼眶中乱转:“我们瞒着你也是怕你心里更不好受……”

      看着腾蛇手足无措的样子,褚璇玑忽然觉得很是愧疚。她有什么资格责怪好友们的隐瞒呢,追根究底还不是因为她自己不肯放手……

      禹司凤千年前舍弃仙骨渡她十世,本就是与天帝的一场豪赌。十世相伴,若能渡她化她,则二人白首相依同归天道;但若历尽十世的情缘依旧落得个短折惨死的下场,则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两百年前罗喉计都分给禹司凤的半颗琉璃心虽保住了他的性命,却补不了他已然消散的魂魄。而禹司凤更因心脉受损魂魄不全而受尽折磨。这百年中,他多数时间都在昏睡中挣扎,一年之中,清醒的时日屈指可数。

      褚璇玑虽千方百计的想要为他补全魂魄,奈何司凤真命本原乃是天界羲玄,天帝之子身份尊贵命格异禀非常人所能窥探,即便将司命的眉毛都烧掉了也未问出个所以然。而如今那消散的魂魄竟自己送上门来,褚璇玑又怎会轻易放过。

      “你就别再劝我了,这魂魄我是取定了。”褚璇玑为禹司凤掖了掖被角,转身朝门外走去。

      “不是,你想也不成啊,这挖坟掘墓的事儿,那小皇帝能同意吗”腾蛇见褚璇玑朝着客房走去,也赶忙跟了上去。

      “由不得他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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