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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方府 ...

  •   雨停,沈砚安已到了方府门口。
      方府吃穿用度一向节俭,府门也没有用太过妖艳的朱红色,单一的灰青色似乎也是不祥的象征。
      门上贴着封条,据说这府邸是要买的,可半个月过去了,也没见得有谁会买这“孽种”住过的房子。沈砚安侧身下马,把马鞭丢给气喘吁吁的小梨子。缓缓伸出手,抚摸着这门,就像抚摸着有关方叙白的一切……
      他从腰间抽出白砚剑,剑柄在他手里灵活一转,将剑锋那一侧迎向门上贴的封条,“呲”,整齐划开。
      “公子这是作甚!”小梨子上前拦住,沈砚安斜看了眼小梨子“笑我痴傻?”
      小梨子弱声退后几步“不敢…”
      沈砚安扣了扣门,见没有动静,便推开门。门缓缓打开,吱吱呀呀的响,尚不知沉淀了多久的老锈,沈砚安看到方府的每一处,都缓缓呈现在眼帘。沈砚安内心深处在深呼吸,拽着自己不要跌入渊谷,他觉得方叙白就在眼前。
      可,沈砚安你又在怕什么呢……
      沈砚安迈进院里,最西边的房子就是方叙白的,再是方楚淮的……方漓的在最里面,旁边的侧间是王氏的。沈砚安一间一间环视,看到方叙白桌上还放着准备送给自己的香囊,沈砚安嗤鼻一笑。
      沈砚安笑起来很好看,嘴角上扬的时候,活像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他平日不笑,他也没什么可以取乐的,除了方叙白能逗他笑……他在沈府已然是主子了啊,可这孝道让他必须对沈浦礼让几分。他喜欢写诗作画,自从他的大哥沈鹤山战死沙场后,二哥和他都被逼着学武。
      沈砚安自小聪慧,沈浦只是对之不闻不问:“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沈砚安拽了拽父亲的袖子,赵浦甩开袖子,背着离开。年幼的沈砚安待在原地,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无助,无奈……
      他想把每件事都做好,也许这辈子他觉得父亲对他最大的肯定,就是一句“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确,他要什么宠爱,他的母亲是赵氏。
      他一定在替赵氏受生前没受完的苦……
      赵氏怎么死的?红杏出墙,约了男人外面乱搞一通。那夜,赵氏出去,再没回来。睡梦中的沈砚安被人摇醒,他用小手揉揉惺忪的眼睛。
      吴妈拉着他一路跑,一路哭……吴妈险些绊倒,一个趔趄。沈砚安看着深夜的月,眼前一群人举着火把,说要烧了这屋子。
      沈砚安不知道屋子里有谁,可笑,他连生母都没见过。赵氏这两个字在他脑子里只是“两个字”……
      吴妈急得跪爬在地上,用拳头砸着地。一边哀嚎大叫,一边用力拽着一旁士卒的衣角,那夜,她不知求了多少人,扯了多少人衣角。沈砚安很费解,吴妈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这么卑微?!那些人要干什么。
      沈浦坐在轿子里,“烧!”,一声令下。
      士卒将火把撂向那屋子,一时间火光满天。
      吴妈呆坐在地,拉着沈砚安让他跪下,沈砚安不知道为何要对着这屋子跪。看着吴妈在哭,泣不成声,他也觉得鼻子酸酸的……火舌热量扑过来,沈砚安觉得热,这火光刺眼。
      他的膝盖已经麻了,站起身揉揉膝盖。刚站起来,又被吴妈拽着跪下。他觉得吴妈欺负他。
      他的膝盖真的好疼……
      吴妈哭,哭赵氏;沈砚安也哭,他腿膝盖真的,真的很疼……
      年幼的沈砚安已经喝了三天面汤了。
      天旋地转般的眩目瞬间涌了上来,仿佛置身云海深处,又似随风飘扬的柳絮,双脚竟如同面条一般瘫软;思维如同漆黑的夜里的一滩死水,停滞得不起半点波澜。
      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他如同一桩朽木,就这般倒下去。
      吴妈怎么摇他,他也不醒。他真的好困,似乎故意和这世界玩起了躲猫猫。
      这时,沈砚安看着方叙白的屋子。被人不理解,被人辱骂的感觉就是如此吧。
      “榆书,你舒服了,听不到绯言绯语……”
      榆书,你才是那个坏人,怎么可以光留我一人在这呢。
      “沈砚安?”
      沈砚安急忙望向四周,绿树掩映。一个人撩起屋帘走出,沈砚安大惊,这人是方叙白的兄长——方楚淮。
      沈砚安怔在原地,看着方楚淮向自己走来。方楚淮生的儒雅干净,皮肤竟比方叙白的还白皙!怎么也不能将方叙白和方楚淮联系到一起。方楚淮身子修长,衣着均为素色,跟沈砚安站到一起倒还是矮了半头。
      “方兄,你们一家不是搬到苏州了?”
      “搬迁之事哪有这么快,家父家母还有些侍从都动身去苏州了。”
      沈砚安侧头环视院子,撇撇嘴角:“方兄这是?”
      方楚淮展开扇子笑了笑,“回来取些东西,家父偷偷让我来的,说是带些榆书用过的小物件。”
      “哈哈哈,方少保有心了。”
      话罢,沈砚安干咳俩声,方叙白这货,有这么好的父亲,怎么也不珍惜……
      沈砚安呆呆的望着地,双目毫无神采。好像被掏空了灵魂一样,嘴唇下意识的蠕动了几下,没有发出声音。
      “沈将军是来干嘛的?私闯民宅的罪名也够你受了。”方楚淮用扇子盖着嘴笑了笑,眼神犀利的看着沈砚安,似乎能把他每块骨头看散架。
      “是我冒失,今日只是急于到方府取一件东西。”沈砚安连退两步,低着头说,“他日一定上门赔不是。”
      “他日?得了,沈将军。”方楚淮领沈砚安进了里屋,面对面坐下。给沈砚安沏了杯茶喝,自己拨了拨茶末后,“榆书以前还说,这屋子沈公子随意进出是没问题的。”方楚淮喝了口苦茶,清清嗓子,“你来与不来我们都不介意。”
      “只可惜,榆书没见着沈将军你首封明御将军,现在估计还叫你‘沈公子’呢。”方楚淮身子前倾,伸出手轻轻拭着茶几上的茶宠。
      “敢问方兄,方叙白真的烧了皇粮吗?”沈砚安不安地用手指关节敲了敲桌子。
      “哼,那兔崽子干什么事我们从来不知道,我们也懒得问。”方楚淮依旧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沈砚安的茶倒是一点也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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