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处》T小思

12、往事

　　五岁那年，我看见一男孩蹲在顾府墙角哭泣，顾家府上传来顾家大人咒骂的声音：“小兔崽子去哪了”，我跑过去递给他一颗荔枝味的糖果，那年他七岁。

　　七岁那年，我偷溜出学堂，路过一校场看见一男孩身穿黑色制衣，执剑傲立，扫视众人，我偷偷跑过去趴在墙角问他：“我叫棠婉清，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看着我，目光炯炯，薄唇轻启“顾星阑”，从那日起，我每日都要偷跑到校场，为他送上一颗糖果。

　　十岁那年，我亲眼看见顾星阑站上比武场，手持一把银色玄铁剑腾转挪移，少年清冷肃穆与剑融为一体，剑式中透出冰冷的寒气，少年腾空跃起只见剑光一闪，对面的人便退出几尺开外，顾星阑顺利夺魁。

　　从那日起，众人皆道顾家有一公子，清朗俊逸、目若朗星，小小年纪就已将众多高手逼于剑下，却唯独不近人情，让众多妙龄少女望而却步。

　　十五岁那年，我已到妙龄之年，那一日我跑到顾星阑面前，丝毫不顾女子形象对他说：“顾星阑，你可愿与我一起……”

　　顾星阑目光闪亮，我在里面看到了浩瀚星河，未等我说完他就答我一句“愿意”，我的心思就像飞到了天上去，晕乎乎的，少年一把搂住我一脸笑意。

　　十六岁那年，我穿上一袭红嫁衣，盖上红盖头，心里就像被灌了蜜一般甜。我坐在轿辇之中，外面人群鼎沸，人人皆道一声恭喜。我是当朝宰相侄女，他是将门子弟，皇上赏黄金万两为我们祝贺，那一日整个永安城都染上了红色，不知令多少闺中女子艳羡。

　　我的眼前站着我的少年郎，我虽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我知道他和我一样欢喜，只要仪式礼毕，从此我两人便是鼓瑟和鸣。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拜……”

　　众人惊呼，四处逃串，顾家护卫迅速集结，手持弓箭，我被一男子挟持于空中，他清冷阴暗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顾廷源，你可还记得我母亲柳氏？”

　　坐在席上的顾星阑父亲听到此言瞬间面如死灰，脸色苍白，顾星阑就像疯了一样，我第一次见到他这般手足无措。

　　“你放了他，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顾星阑大喊。

　　男子一脸轻蔑的冷笑，一手捏住我的脖子。

　　“我要顾家身败名裂，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顾廷源沉默过后，缓缓从口中吐出几个字。

　　“放箭！”顾廷源的声音阴冷而恐怖。

　　“谁敢！”

　　顾星阑和我父亲怒目圆憎，看着顾廷源的表情就像能喷出火一般。

　　身旁的男人大笑，说出的话让人不寒而栗。

　　“顾廷源，你果然和从前一般狠心，”他说完这句话转过头对着我的少年，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

　　“顾星阑，我定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我全都想起来了，从前在梦中看不清的画面一个比一个清晰，我如同身处阴森的修罗世界，浑身都沾染着猩红的血水，在这痛苦的炼狱之中，遍地都是尸骨，还有一张张恐怖的笑脸向我袭来。
　　我抱着顾星阑坐在这苏叶湖畔，眼泪早已经流干。

　　顾星阑为我擦拭去最后一滴眼泪，气息奄奄。

　　“婉妹，你答应过我的，”顾星阑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对我说，“好好活着，不可以反悔。”

　　这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觉得我的天地都混沌了，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