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知所起》遇南山

14、围读

　　蒋楠环视一圈，心想也不能针对的太明显了，那就挑两个挨着坐的：“秦晴、陈司南，要不你们俩儿先来一段？”

　　两个不算重要的配角被突然点名，两人都有点惊讶，快速的对视一眼，又同时点头说：“好。”

　　陈司南翻着剧本笑着说“稍等，我俩儿商量一下选哪儿一段。”

　　两人翻着剧本，小声商量着哪一段比较合适。

　　蒋楠手肘着脸，看着商量的两人，心想“沈钰泽和白莹眼光真不错，俊男美女赏心悦目啊！而且看着还挺般配，嗯，我的眼光也不错，这选角选的多合适。”

　　秦晴和陈司南想法比较一致，不求多突出，不出错就行，所以两人很快选了一段。是两个角色心意相通后，比较温情的片段。中规中矩的剧情，及格线以上的表演，没什么可批评的但也不值得表扬。

　　蒋楠又点了几个人，都是一样的，都选的相对比较平稳的剧情，发挥的也就那样。

　　没意思极了，看一眼从头到尾没什么表情变化的沈钰泽，和他旁边一左一右坐着的陆之辰、宋莯晨，眼睛微眯，有能搞得事了。

　　他先是调整了一下表情，轻敲了一下桌子说：“唉，你们这怎么搞得？我觉得等将来上映了能成爆款的剧本，被你们演的估计最多就是个三流电视剧，毫无看点，明明那么多好的剧情，怎么就不能好好挑挑？不说剧情了，就说表演，泽盛的几个，你们老板考核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样的，怎么着？是看不起我？还是怕表演的好了抢了你们老板的风头？”

　　环视一圈尴尬的脸色，不等人说话蒋楠直视沈钰泽，继续搞事“沈老板你家艺人都挺有自信的，觉得能在表演上超过你，都压着实力呢。”

　　桌子一拍“好，有这种自信非常好，演员有实力，我这导演也能稍稍安心，不过我想更加安心，怎么办呢？这样，刚好沈影帝和宋莯晨两位老师还没对戏，两位就拿出点看家本事来，让我也好大胆的开机，两位觉得呢？”

　　沈钰泽看了眼，搞事这两个字快从眼里溢出的蒋楠，皱了皱眉，这个时候他若不顺着蒋楠，难保他抽风搞出更多事。

　　沈钰泽缓了口气，舒展开眉目，翻看剧本，选了一段有利于宋莯晨发挥的剧情，询问不知所措的宋莯晨：“这段可以吗？”一直有些紧绷的宋沐宸，听到沈钰泽的声音，大大的松了口气，有些紧张的看了眼剧本，看着那明显就是照顾自己的剧情，微红着脸说：“可以。”

　　沈钰泽把剧本放到宋莯晨面前“三分钟准备，好了就开始。”

　　自从知道这次会和沈老师合作，宋莯晨非常用心的将剧本里，有自己出场的剧情全部都背诵过，可以说烂熟于心，这会儿也只是粗略的看了眼剧情，主要是调整情绪，放稳呼吸，让自己的情绪关连上剧情。

　　轻咳两声，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紧绷才开口说：“师兄你明知道，武舜倬他从前就及善伪装，特别是在你面前，装乖示弱，装作懂事机敏，装作大义凛然的样子来麻痹你，师兄你如今为何还要放过他？”

　　施韫实不能理解，控制不住怒火的质问：“师兄究竟在念的什么旧日交清？到现在还留着余地，说什么等他回头，武舜倬已是魔尊，他怎会自愿毁根基，被镇压在伏魔塔下。师兄身为仙尊本就该除魔卫道，委实不该心慈手软。何况现下各门派因师兄不肯全力击杀魔头，已有微词，再这么下去定会有损你的清欲，和门派的威名，师兄你…”

　　施韫抱着必要说服师兄的决心，滔滔不绝的说着，云清泽听的皱眉，像是忍耐不住道“知道了，你先去疗伤。”

　　施韫哪肯为了手臂上的一点伤放弃，问道：“师兄的知道是指什么？是指决定了，还是指会考虑？师兄…”

　　云清泽再次打断，语气清冷了几分，不容置喙道：“去吧。”

　　施韫无可奈何只得拱手告退。

　　一段表演结束，蒋楠率先起身鼓掌，笑“好，非常好，这段台词说的声情并茂，我看的是身临其境啊，宋老师不愧有小沈钰泽的称号，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沈老师的台词太少了，没看够啊，沈老师要不您再辛苦一下，跟陆小辰搭一段，刚好下段剧情就是你俩的，可以嘛沈老师？”

　　沈钰泽用一种近乎看傻子的眼神看蒋楠，若没记错的话，接下来的剧情他的台词也没几个字。

　　蒋楠这搞事的目的太明显，沈钰泽不太想顺着他，他侧头看向陆之辰想着说些什么拒绝的话，才不会让陆之辰觉得尴尬。

　　但当他看见陆之辰眼里的期待，他有些无奈的压下眼里的烦躁，拒绝的话到底是没说出口，眼神也柔和了些，问：“这段可以吗？还是你想自己选一段？”

　　陆之辰当然是什么都可以，他忙点头“我都可以的，您决定就好。”

　　既然一定要对戏，那选哪一段对沈钰泽来说都一样，“那就按蒋导的意思，你需不需要再看看剧本？”

　　陆之辰在沈钰泽和宋莯晨对戏时，已经把刚刚的剧情前后都看过了，台词是不需要看了，但是他还是需要点时间来调整情绪。

　　他握紧拳头用指甲给掌心带来的一点疼来缓解紧张，慢慢调整呼吸，调整好情绪后，跟沈钰泽说：“沈老师我好了，可以开始了。”

　　沈钰泽点头，指尖轻敲桌子一开口就进入角色“出来。”

　　武舜倬从屋顶上飞落在云清择面前，自然而然的坐在他对面，给自己倒了杯水“君泽仙尊真是好雅兴，听闻本尊的三大护法已踏平了三座仙门，你这正道第一人还坐的住，本尊实在佩服啊！”

　　云清择挥手，灵力打落武舜倬手里的茶碗，“你来此何事？”

　　武舜倬扫了眼被打碎的茶碗，和湿了一点的衣摆，直视云清择，笑“没什么事，不过是给那些负隅顽抗本尊的仙门看看，本尊连你这仙门第一宗，也出入自由，何况他们那些蝼蚁，早日归降本尊才是正途。只不过碰巧听到施韫的话，却让本尊想起一事，本尊近日在魔域待得无趣的紧，便去了趟人间，在那看了出戏，戏不怎么样，但却让本尊学会一词曰“捧杀”，这词听着新鲜，本尊不知何解，不知仙尊可愿赐教一二？”

　　云清择喝掉杯中茶，“你既已知晓，何须再问？”

　　武舜倬见他如此，怒火中烧，出掌击向他，“云清择你卑鄙无耻，助纣为虐，像你这样的竟被誉为正道第一人，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云清择轻易便挡下了武舜倬的攻击，挥出七分掌力，便将武舜倬击出数丈，见他吐血便收手“命数已定，我无能为力，你去吧。”

　　说着起身划下一道结界，转身回屋。

　　武舜倬站起，用尽全力击打结界，结界毫无裂痕，吼道“云清择，你出来，你出来杀我啊，一切是我的错，是我不甘心，是我不认命，是我偏要逆天而行，我该死，可那些仙门何错，你要眼睁睁看着众仙门死绝吗？”

　　武舜倬击打结界无用，无力跪地，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有了认命的念头。

　　他身为魔子却被仙门养大，曾试着压制魔气，做个普通的仙门弟子，却在未曾做恶时，被发觉了身上的魔气，被众仙门追杀不得不回魔域，收养他的武宗主也被人所害。

　　他谨记武宗主临终嘱咐，不滥杀无辜，不认下被天道赋予的命数，挑起仙魔大战。

　　可反抗到如今有何用？如今没有仙魔大战，却成了魔族单方面的屠杀。

　　武舜倬恨天道，恨九天之上的神，因着越来越稀薄的灵气，而放出了他这个本该镇压在伏魔塔下的魔子，来挑起仙魔之战，以减少灵气得消耗。

　　事后他罪孽深重魂飞魄散，再无转世之机。
　　武舜倬无意间窥得天机，得知自己的命数，而云清择是被天道选中，一步步引导他走上既定道路的人。

　　他恨天道恨九天之上的神，不甘心被利用，反抗至今，却害得越来越多的人丧命，如今想认命也已不得。

　　他怕原只需死伤过半即可，再这么下去估计整个修仙界和魔族怕是要所剩无几了。

　　武舜倬悲痛欲绝，血泪湿了衣袍。

　　他现下连自尽都没资格，只能等那个命中注定的人来杀他。武舜倬泣不成声击打结界“云清择你出来，出来，我知道错了，你杀了我啊，你到底什么时候杀我，到底还要死多少才够？你出来。”

　　陆之辰一段台词结束，蒋楠愣神片刻，他这会儿才终于相信了上次沈钰泽对陆之辰的评价，这何止是和宋莯晨不相上下，简直是好出一大截。

　　笑“陆小辰可以啊，我该说你天赋异禀，还是你的表演老师厉害？回头跟我说说你的表演老师是谁。”

　　“唉，你轻点揉眼睛，都红了，你们谁带纸巾了，借他用用。”

　　沈钰泽接过秦晴递过来的纸巾，拿给陆之辰，笑说：“给，擦擦，不过你是今天状态好？还是那天故意藏拙了？”

　　陆之辰赶紧接过，胡乱擦了几下，慌忙解释“没有藏，是碰巧之前表演老师挑这一段，跟我仔细讲过，真的。那天是我自己准备的，是不是很差？我会努力的，开机前我一定多找表演老师请教，一定不会耽搁进度。”
　　陆之辰着急解释，没有给沈钰泽说“我开玩笑的”的机会。

　　等他说完，沈钰泽安抚性的看着他满眼的笑意“逗你的。那天表现很好，今天比那天更好，小朋友长大了，知道用心了。”

　　蒋楠看着两人的互动，一个因得到喜欢的人的夸奖害羞的满脸通红，一个宛如看后辈一脸的欣慰，再看看脸色不是很好的宋莯晨。

　　蒋楠在心里替陆小辰叹一句“这还真是内有隐患，外有强敌啊！”

　　不行，等结束了他还是去提醒一下陆小辰，不要被人截胡了去。

　　陆之诚用心良苦的给他弟弟搭了戏台子，到最后成全了别人，那陆之诚还不气疯了，到时候倒霉的头一个估计就是他蒋楠了。

　　不行，不能等了，这会儿就要让陆之辰有危机感，想到这蒋楠赶紧翻剧本，找到他想要的内容，这才抬头看着陆之辰笑着鼓掌“好，我这剧算是稳了，前有沈影帝坐镇，中有老戏骨撑场，后有几位年轻英俊貌美有实力的小生小花，我对咱们这剧真是信心十足。特别是陆之辰和宋莯晨的表现，那真是看的我意犹未尽，想必各位跟我一样，这样，我选了一段剧情，两位再来一段，也让其他人好好看看，学习学习。”

　　陆之辰被沈钰泽夸奖的正心花怒放，结果蒋楠一顿操作搞得他不上不下。沈钰泽在他又不能给蒋楠甩脸色，只得装乖摆手“不，不不，是我该跟大家学习，蒋导您别开这种玩笑。”

　　宋莯晨也应声“是啊蒋导，您不都看出来了，刚刚完全是沈老师让着，选了一段我比较好发挥的剧情，不然我不定怎么丢人呢。”

　　蒋楠看两人都有推拒的意思，横眉“不想演？我还是头回见导演让对戏演员拒绝的，怎么着？你俩儿是让我去找摄像机来，我再说句“action一”你俩才能演？”

　　这话一出，两人哪儿还敢不演，只得各自翻剧本准备。

　　蒋楠选的这一段，是施韫误会云清择受伤是为护武舜倬，与武舜倬争吵。

　　武舜倬从屋内出来，关好门，屋外焦急的看着房门的施韫见他出来，忙上前询问“师兄怎么样？严重吗？”

　　武舜倬见他着急忧心，宽慰道“清择师兄服了药，脉象平稳许多，这会儿睡着了，师兄不会有事的，你不用太担心。”

　　施韫被武宗的人挡在自家师兄门外，本就愤懑，现下这武宗的人还让自己不用担心，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受伤上的不是你的同门，你自是说的轻松，我倒想问问，我师兄修为远在你等之上，为何我师兄受伤，你等却毫发未损？”

　　武舜倬原是看在云清择的面子，这才对施韫温声安抚，既然他不识好歹，他也懒得给他好脸色。
　　更何况要不是为着拿灵果给施韫他爹，云清择怎会冒险拿灵果，与灵果伴生兽大战，以致受伤，他没迁怒就算不错了，还轮得到他施韫发脾气？“你想的没错，清择师兄是为救我受伤的，师兄他乐意，你管得着？他救得了我，我也救得了他，所以你该干嘛干嘛去，少在这碍眼。”

　　施韫不可思议的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武舜倬，这人果然如传闻一般无赖且不可理喻“我不与你争辩，我自会传信回宗门，让宗门遣药医来，但我现在要进去看我师兄。”

　　武舜倬不管他传不传信回剑宗，但此刻决不允许让他进去打扰云清择休息“你耳朵不好使，我便再说一遍，清择师兄睡了。你这会儿便去传信，少在这里吵他休息。”

　　施韫见他态度坚决，想硬闯又怕动起手，波及屋内的云清择，思量再三无法只得拂袖离开，去传信回宗门。

　　这段戏也就几句台词，两个角色间也没有太多的冲突，情绪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宋莯晨和陆之辰对完戏都不太能理解蒋楠为何选这段。

　　蒋楠自己倒是心满意足，他今天第三次鼓掌说：“好，两位把剧中人物的心理把握的非常好，两个角色在担心云清择的同时都责怪对方无能致使云清择受伤，想打一架又怕惊扰云清择休息，各自都选择忍而不发，那种点到为止的对对方的不屑，尺度把握的很好。今天剧本围读效果这么好，文戏就这么着，不排了，咱们下午休息。待会儿我给各位发武指那边的地址，明早九点开始排练武打戏份。打戏各位都多练练，能亲自上咱都亲自上，省的闲人喷咱们只会用替身。就这么着吧，散会。”

　　蒋楠收拾好自己的剧本拿好茶杯，叫上沈钰泽两人说笑着离开会议室，其他人这才松了口气，相互聊天说笑几句。

　　估摸着蒋楠沈钰泽已经做电梯离开会议室楼层，这才结伴出了会议室。

　　陆之辰在座位上给自己助理张越发信息，让他把午饭送到房间，又刷了好一会儿娱乐新闻，这才离开会议室。

　　他到房间时张越已经在房间等他了，等他吃完张越收拾好饭盒离开。陆之辰刚坐下准备拼乐高，蒋楠再次不请自来，陆之辰开门看到他就不太高兴，盘腿坐回在桌前摆弄乐高零件。“你就没什么正事可干吗？”

　　蒋楠坐他对面沙发上，忍住打人的冲动，“嘿，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怎么知道我来找你不是正事？”陆之辰放下手里的乐高零件，怀疑的看着蒋楠，等他说正事。

　　蒋楠被他看的不好意思，假咳一声，才说“不是工作上的正事，你的人生大事也算是正事吧？”

　　陆之辰一脸果然如此，把目光重新转向他的乐高，不理蒋楠。

　　蒋楠被他甩脸色，不怒反笑，找到切入点对陆之辰说教了，“喂，陆小辰，你这变脸也太快了，上午沈钰泽在的时候，你不是挺能忍？挺能装乖的，这会儿怎么不继续装了？”

　　陆之辰被他说破，脸色更难看了几分，语气也冷了不少“不想看我脸色，少来找我。”

　　听这话蒋楠也不继续惯着他，“你以为我乐意？这是我的剧组，虽然是你哥投资的，但我的剧还真不缺资金，要不是跟你哥的关系，我乐意搭理你？你就是个定时炸弹，你自己不清楚，当着沈钰泽那个乖小孩样，背着他你的少爷脾气就收不住。我说你演技那么好呢，感情你每时每刻都是个演员呢。当你哥面一套，给沈钰泽一套，在其他人那又是一套。你当其他人都是傻子？你要演，麻烦你敬业点，时时刻刻都拿出你乖小孩的做派，离了沈钰泽你就懒得装。怎么着你指望用乖小孩那套，吸引沈钰泽喜欢你？你想过没有，万一沈钰泽喜欢你这套，将来他知道了你的真面目会不会跟你分手？别怪我没提前警告你，万一分手你千万别在我剧组发疯。”

　　蒋楠越说越来劲“哦，对了，现在看来是我杞人忧天了，沈钰泽跟本不吃你这套。你和宋莯晨看沈钰泽一样，他看你跟看宋莯晨那小孩也没什么区别。你们俩唯一的区别就是宋沐宸是真的乖。”

　　陆之辰唯一能握住的，不过就是多年前的那点交清，所以在沈钰泽面前，他尽量维持着沈钰泽记忆里的样子。现在这颗唯一被他握住的草，被蒋楠拔掉。

　　他咬紧牙关握紧拳头，怒视蒋楠，忍住眼泪，对蒋楠越发刻薄“你有什么资格评价我？你与我有什么不同？装做贴心大哥哥样，装做关心我，还不是为了哄我高兴，好从我哥那拿投资。我骗感情，你骗钱，谁又比谁高贵？说什么不缺投资人，不缺你关心我？是因为我哥才爱吾及吾了吗？那我告诉你我哥结婚了，取向女。”

　　蒋楠本意是希望陆之辰做自己，不要做些无用功，顺便提醒陆之辰有劲敌在沈钰泽附近。

　　可能方法不对，却没什么恶意。
　　这会儿却被陆之辰的蛮不讲理，搞得恶从中来“我对已婚男没任何想法，做人的基本道德我还是有的，我也没那么无耻去掰弯直男。我就算喜欢人，也会喜欢我配的上的，不像你不自量力，26岁一事无成，靠着家里的二世祖，倒去喜欢功成名就的沈影帝。你还当他沈钰泽是十年前？他现在一不缺钱，二在圈里的地位稳如泰山。你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就靠你那脸？你还真不比宋莯晨好看多少。论对工作的态度，他也比你这恋爱脑，强的多。好好想想吧陆二少。”

　　蒋楠说完摔门而去，留陆之辰一个人，无助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