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知残阳落海棠》昼雨新喜

53、会合

　　在宁古仂的指挥下，他们顺利离开雁儿山，回到当初埋兵器的地方取出自己的佩剑，没有碰到一个守卫。
　　何梅霜心里非常惊讶，这雁儿山山路上的岗哨摆的是响尾蛇阵，入阵者绝无逃出可能，就连她本人也要甘藜或左右使带路才行。眼前的少年为何可以破解？
　　又到山脚下的客栈，宁古仂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自从他们上山后，这里就被野良派人控制，与费存章里应外合，骗得九重楼一众团团转。
　　“大白天的不开门迎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宁古仂推开门，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上笑容凝成冰块。
　　“左使救我！”何梅霜见客栈里的狼藉激动地挣扎。
　　费存章跪在地上，口鼻冒着血，被左使踩在脚下，奄奄一息。
　　“何小姐，费老二由您处置。”左使不紧不慢道。原来翩翩公子样子的费二哥，如今真是……有点惨。
　　“先给我解决了这两个人，没看我被抓了吗？”许是觉得有了帮手，何梅霜此刻又恢复了往日的跋扈。
　　“宁少爷，您先走。”
　　“石大侠……”宁古仂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一时慌了手脚。
　　“不好意思，您二位不用谦让，谁都走不了！乖乖把小姐放了，本使给你们留个全尸。”
　　“做梦。”
　　听了这话，左使脸上布上阴云，拿出袖箭对准他们。
　　“石大侠小心，有毒。”宁古仂往何梅霜身后隐了隐，提醒道。然后四下观望，看到旁边桌子上半杯已经冷掉的茶水，忽然想起上山前楚逸交给他的暗器。
　　他偷偷从怀里掏出来，弾在杯中，眼瞅着它变长，心里多了几分胜算。于是对着不远处的左使，挑衅道：“出手吧，除非你的箭会拐弯，不然她先死咯。”
　　“左使此刻还在此处与我们僵持，待上山后九重楼主怕只剩一具冰冷的尸首。”石静旺难得一本正经的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让宁古仂一时也没能接收讯号，愣了一瞬。
　　左使听了未有一丝慌张：“当初还是托了费老二的福呢，他想架空南边的势力，于是提议让几个高手都来镇守京城的九重楼，谁知误打误撞，如今都派上用场了。楼主的情况就不劳二位费心了，你二位黄泉路上做个伴，本使厚道吧？”说完用脚踢了踢有进气没出气的费老二，厌恶至极。
　　“喂！”宁古仂见他要动作，伸手将何梅霜推向前当靶子，“你可看好了啊，黄泉路上我们可有个粗实丫头呢！”这九重楼也神秘得太过头了，这么大的官都没个姓名，喂来喂去的着实显得谈判不够正式。
　　“小姐怕吗？”左使眼中光芒灼灼，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
　　但宁古仂却瞧出点猫腻来。
　　且不说他现在已经坠入情网，算是过来人，就算以前，为了配得上“风流”“纨绔”这样的词汇，宁二公子对风月之事早已是行家。寻常看对眼儿的不论男女老少，只要站一堆儿准能瞧出桃花来。
　　这左使分明毒何梅霜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再回想起当初刺探九重楼时他次次闻何小姐就变色的样子，不要太明显！
　　“我有什么好怕的，尽管让这毒箭穿身而过吧，我不能成为楼主大业的绊脚石。”何梅霜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到比往日好看些。
　　“小姐！您放心，我绝不让您有任何危险，只要您信我！”左使听她嘴里心里都是甘藜，有些许失落，但还是连连解释，她怎么能不信我？
　　“何小姐，你看不出来对面这个男人对你心怀不轨吗？”宁古仂知道这左使定然有什么法子可以既不伤何梅霜又杀了他们二人，灵机一动，开始搅和。
　　“什么？”何梅霜震惊地看着左使，开什么玩笑！
　　“你这小子，不要挑拨关系，我永远是小姐的仆人。”左使被猜透心思，急了，激动地指着宁古仂骂，当然他只能指着何梅霜。袖箭在另一只手里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而抖来抖去，失了准心。
　　就是现在！
　　宁古仂瞅准时机，在袖箭晃到一旁时，狠踹了何梅霜一脚，把这几日的怨气全集中在这一脚上，然后捞出杯中的冰针，拉起石静旺就溜。
　　那左使没防住宁古仂这么狡猾，一时间光顾着接住扑倒的何梅霜，待发的箭终究没发出去。
　　宁古仂这一脚踹得真不轻，何梅霜直接疼晕了过去。虽然男人不该和女人这般计较，可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恶了，已经到令人发指的程度，他这一脚的确不算欺弱。
　　左使轻轻放下何梅霜，飞身出去追，刚一现身，就被宁古仂的冰针击中，顿时吐出一口鲜血。他从未用过暗器，也不知打到的穴位准不准，要能一针杀死最好不过，杀不死重伤也不亏。
　　无论如何，至少拖住九重楼人马来追踪自己，已然险中求胜。
　　从客栈逃出来后，宁古仂一刻不敢停地运起轻功拖着石静旺跑，目的地是想躲到楚逸曾经带他疗伤的地热山洞。即便没有马匹助力，飞个半日也能到。
　　他相信，以他和楚逸的默契，找到他们不费事。
　　默契？提起来真是惭愧啊！真有默契至于大事在即出这样的意外吗？
　　见许久没有敌人追来，石静旺示意宁古仂停下找个隐蔽的地方处理伤口，毕竟见了血。
　　“宁少爷，你的朋友……”石静旺简单帮宁古仂包扎一下，担忧道。
　　“阿逸武功比我高多了。”话虽如此，宁古仂内心也依然担心不已，眼睛一刻不闲地观察周围情况。
　　现在多等一刻，阿逸就多一分危险，那左使不担心甘藜，证明已经有高手前去施救，指不定那些西南来使也正被人护送离开。
　　宁古仂掏出哨子吹响，不消半个时辰，信鸽飞来。他扯下衣服上被挂扯开的一块布，蘸着胸口的血写了几个字，绑在鸽子腿上，盼望大哥收到消息后能快马加鞭赶去雁儿山，随机应变，不要扑了空。
　　太阳偏西，宁古仂终于狼狈地来到山洞，山洞热气蒸腾，瞬间驱散两人身上的寒气，通体舒畅。
　　躺在山洞里的温热石头上，宁古仂才觉稍稍平静一些。
　　星子升上天的时候，野良护送楚逸出现在宁古仂视线里，他欣喜地跑出去相迎。
　　“阿逸，怎么样？受伤了吗？”说着前前后后仔细看了一遍，确定楚逸没事才放心，“我就知道你明白我在这里等。”
　　“二少爷，我们先去了客栈。还没到门口楚少爷就觉出不对，才来的这里。”野良解释道。
　　他们二人下山后首先是想到客栈，但客栈门关得严实，马桩上更没有拴着一匹马，根本不像开门营业的样子，屋顶的烟囱却偏偏升起袅袅炊烟。
　　“我把甘藜的武功废了，你胸口的伤……”楚逸简明扼要，却更关心眼前这人胸口洇湿的一片暗红色。
　　“没事！”宁古仂错开身子，没让楚逸摸，“何梅霜才多大劲儿啊，还隔着衣服呢，没多深。”
　　“二少爷，借一步说话。”野良欲言又止，给宁古仂使了个眼色。
　　宁古仂走出三丈远，才听野良详细汇报。
　　“大少爷带人从密道直接进去，所有财物一件没少，都抄回来了。”
　　“阿逸知道多少？”
　　“大少爷从头至尾没露面，援兵一到，属下就带人去保护楚少爷了，他并未生疑。只是……楚少爷从中阻拦，我们没能抓住甘藜，让他跑了。不过少爷放心，虽不知缘由，属下也未牵扯楚少爷，述职时会把责任拦在自己身上。”野良的忠诚，宁古仂果然没有看错。
　　“他都是个废人了，放就放吧。反正也是给藩王打杂的，就算留着也只是多个证人，没什么可惜的。”宁古仂从没有跟手下这帮弟兄说过楚逸与甘藜同门的事，左不过已经结仇，本就不该再混作一谈。
　　如今楚逸有意放他生路，估计是念在同门一场的情分上，可诸多将士可都是丁卯两分明，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拐不得弯。因此，宁古仂也不作解释，以防大家对楚逸有什么误解。
　　“煮粥的厨娘属下也依照上山前的约定把人救了出来，先安置在驿站，过段时间一切尘埃落定再送她回她丈夫那里。”
　　宁古仂一拍脑门：“情况紧急，我都忘了这个妇人，你记得便好，谢了。”
　　转脸想到客栈里的何梅霜，宁古仂面色凝重，又道：“我们下山时，那个疯女人和善用毒的左使在客栈中，也不知此刻逃了没。不过当下之重是审那几个叛贼，这些江湖之事自有江湖人来了断，咱就不掺和了，我们领的是陛下的命令，想必他们也不敢造次。”
　　“两位少爷无恙，野良就回去复命了。”见宁古仂不打算追究，野良后退一步，恭敬揖手，算作拜别。
　　至此雁儿山的隐患算已平定，虽过程曲折结局也不甚完满，总归要做的都做好了，要瞒的也都瞒住了。
　　而宁古仂身边这位小副将未来定是成大器之人，沉着冷静，忠勇机智，着实选对了人。
　　野良常年征战，比宁古仂更稳重，更思虑周全。若是等到宁古仂在地热山洞再联络宁古仢，恐怕早就竹篮打水一场空。
　　在雁儿山上通知石静旺的同时，野良也给宁古仢报了信，请求行动提前。外面动静这般大，密道里的守卫怎么可能不抓紧转移那几个藩王的走狗？好在这几个月的时间已经有自己人渗透其中，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正因为情况突发，山下客栈里的暗卫鱼贯出动回去通传宁古仢，才让守在山下的左使警觉起来，最终擒获费存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