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盛倾

12、第十二章 吾望（一）

　　月青山再次闭门谢客了。
　　而长安城中也发生了许多大事，临安侯的罪行被揭发，风光无限的圣上胞弟以谋反未遂的罪名落得刺字发配边疆的下场。白家那纨绔的小少爷买下了梨园，取名西厢苑，遣散了众人，自己搬了进去。数月后，白慕言一朝中榜，入朝为官，打破了商贾人家不得为官的陋俗......
　　可那俗世间的种种，已与月青山无关。它屹立于世间千万年，从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动摇。山是如此，世间条规如此，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
　　“主上......”落尘看着坐在窗前发呆的月夭，欲言又止。自从白府回来，月夭便是这副失了魂的姿态，每日呆坐在窗前出神，一如他们初次相见时的样子。
　　“主上，那眉公子真的回不来了吗？”扶幽问道。
　　“他不过凡人之躯，入不了轮回道了。”月夭垂了眸，轻声道。
　　“主上没有别的法子了吗？”扶幽又问，“他痴心一片，就这般了了一身缘法吗？”
　　月夭抚了抚腰间的铃铛，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无恨无怨，吾去何处寻他。”
　　天色渐晚，房内一片静谧，月夭忽地站起身，哑声道：“走吧，去寻酒喝。”
　　“去哪？”
　　“奈何桥。”
　　世人皆道，鬼门关由牛头马面坐镇，凶神恶煞。黄泉路旁恶鬼四窜，凶险万分。彼岸花浴血而生，花不见叶，乃怨灵所化。奈何桥旁有一老妪终日熬制浑浊不清的汤药，为众人洗去前尘往事，助他们入轮回道。
　　可扶幽看着眼前的满园春色，只觉人间的话本子皆是胡言妄语。眼前这黄泉碧落风景宜人，既无恶鬼，也无怨灵，就连那传言中浴血而生的彼岸花也不过是长于黄泉畔，汲水而生的红色花朵。而最让人纳闷的是，人们口口相传中熬制孟婆汤的老妪，竟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
　　“孟婆还有子嗣？”扶幽不解道。
　　那少年莞尔一笑，轻声道：“在下孟承泽，便是世人口中的孟婆。”
　　“可你明明.......”扶幽皱起眉，却被月夭打断了话头。
　　“酒呢？”月夭也不脱鞋，踩着那双被黄泉水打湿了的鞋直接盘腿坐在榻上，问道。
　　“这是怎么了？”孟承泽见他这这般作态也不起身，仍旧坐在原处煮茶，热气腾起，屋内漾起一阵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月夭不答，手撑着脸自顾自出神了。孟承泽瞥了他一眼，淡淡一笑，轻声道：“还真是个长不大的。”说着，示意落尘扶幽落座喝茶，笑道：“我这儿简陋，我也无甚长处，只有这茶汤勉强能入口，还请见谅。”
　　“孟公子客气了。”落尘拱了拱手，端起了几上的茶盏。扶幽却是个鲁莽的，端起茶盏一饮而尽，不以为意道：“这般小的盏，解渴都不够......”话未尽，便戛然而止。他楞在了原处，顷刻之间，只觉那刚入口的茶水在肚中化作千丝万缕，如甘霖般浇灌在心田，顺着血脉流动，走遍全身，从每处肌肤处排出红尘浊气，让人神台一片清明。扶幽瞪大了眼，一时失语。
　　“好茶。”落尘也尝了一口，赞道，“孟公子太过自谦了。”
　　“熟能生巧罢了。”孟承泽放下茶壶，笑道，“月夭这是怎么了？”
　　落尘放下茶盏叹了口气，低声道：“说来话长。”
　　“无碍。”孟承泽笑了笑，淡声道，“我每日除了煮些茶汤，也无他事，索然无味得很。你们且慢慢道来，既已来了，便安之即可。”
　　落尘看向那头坐在榻上出神的月夭，叹了口气，点头道：“那便先谢过孟公子了。”
　　“说来，我也不过是报恩罢了，何来谢字一说。”孟承泽也看向出神的月夭，敛了敛眸笑道。

作者有话说

　　停更了很久，一直没有设想好新的故事，一直在不断推翻自己。
不久前看到一句话——生前未将汝来娶，黄泉路上吾来迎
于是有感而发，也许传言中的孟婆会是个清秀的少年郎，也许他千百年来守在奈何桥边也是为了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