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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流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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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闻,今天的风……是腊梅花香。”
冬日暖阳,最是讨人喜欢,自打太阳从东方升起,除了阴司里那些见不得光的鬼怪,几乎所有生物都跑出来晒太阳,这其中,就包括胡小漠。
胡小漠是一只罕见的白毛狐狸,世间都说狐族聪慧机敏,相比起其它兽类,胡小漠早早的便开了灵智,可她偏偏平日里只爱摸鱼偷懒开小差,狐族长辈批评了她数次都不见其改正。
久而久之,也就没同族劝她了,胡小漠便继续着她混吃等死,不思进取的悠闲生活。
但好在,胡小漠天赋过人,运气又着实是好,仅仅用了不到五百年,她便拥有了即将脱离妖身化成人形的实力。
在这世间,妖族每过五百年便要经历一次渡劫,若是抗的过雷劫便可以拥有人身继续修行,抗不过的轻则修为倒退,重则魂飞魄散。
但狐族却是颇受老天眷顾的,第一个五百年,它们若是要化为人形,却是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第一条路便是如普通精怪一样,头铁直迎天雷,正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赌运气,就看自己的命硬不硬了。
至于第二条路,便是去找人类讨要封正,毕竟人类可是天生的‘地行仙’,身为万物之灵,人类的地位超乎自身的想象。
只要在月圆之夜,狐族寻上一名人类,开口问他们一句:“你觉得我像什么?”
对方只要回答一个‘人’字,狐族便能获得人身,隐去尾巴。
早些年间,许多狐族都尝试过走这条捷径,不过可惜的是,大多数人类看到狐狸说话都已经吓得不轻,别说封正了,没有喊打喊杀都已经是人类大发慈悲。
绝大多数人类都是指着狐族破口大骂,末了甩袖离去,导致狐族五百年修行毁于一旦。
如今更别说世间还出现了除妖师,人类对这些精怪更是万分不待见,贸然去讨要封正,那简直就是羊入虎口,嫌自己命长。
世间神人鬼妖等级有序,就算是那些相貌丑陋,被人们避之极恐的鬼神,乃至一些孤魂野鬼,地位都凌驾于妖族之上。
这也是为何狐族长辈,会天天逮着胡小漠骂个不停的原因,拥有天赋却不努力,除了怒其不争外,搁谁心里都不好受。
因为觉得聒噪,胡小漠趁着冬日暖阳,便偷偷的跑到一棵腊梅树上晒太阳。
日月精华对妖族来说至关重要,尤其是在见不到阳光的冬日,胡小漠没一会儿便晒得昏昏欲睡。
腊梅树不比其它花树,它曲折纤细的枝干上没有叶,只有零散的几朵金色小花点缀其中,虽然不起眼,却香飘十里。
胡小漠趴在树干上,闻着腊梅花香转了转小巧的耳朵,张嘴打了个哈欠便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
远处隐隐有马蹄声传来,胡小漠耳朵尖动了动,眯着的眼睛稍微睁开了一条缝儿。
因为冬日干燥,马队经过的地方尘土飞扬,在一阵嘈杂的声响中,胡小漠发现有几道灰色的身影正飞快的朝这边跑来。
那大概是几匹吃了人的狼妖,胡小漠目光淡漠的扫了一眼慌不择路的狼妖,它清晰的看到,头狼的口中还叼着半截露出指骨的手掌。
不远处便是一片丛林,这些狼妖明显是想跑到丛林躲避追杀,胡小漠趴在树上懒懒的想,那些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人类,怕是追不上了。
“放箭!”
眼见已经到了宽阔的地方,四下也无人烟,为了防止狼群进入树林,人群中,不知谁扯着嗓门喊了一声‘放箭’,下一刻,数箭起发。
胡小漠估摸了一下距离,以这些人类的臂力,还不足以射出能够伤到它的箭矢,再加上冬日暖阳实在是舒服,胡小漠闻着鼻尖的花香,最终还是选择趴在树干上继续躺尸。
或许是它今日的态度太过懒散,让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从来都运气爆棚的胡小漠,这次终于在阴沟里翻了船。
一支箭杆末端雕刻着梅花纹路的箭矢,破开长空从云端直冲而下,胡小漠猛的睁开了眼睛,都没来得及给它炸毛的时间,那支流矢便射入了它的前肢。
强忍着剧痛,胡小漠瞪圆了眼睛,它恶狠狠的朝罪魁祸首看了过去。
这支队伍大约由十几名青壮组成,骏马嘶鸣带起一阵飞扬尘土,但胡小漠靠着自己拥有着五百年道行的眼睛,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那个背着箭囊,骑着一匹黑色骏马的高大男子。
对方的手腕上系着一根串着铜钱的红绳,看他的穿着打扮,应该是名除妖师。
毕竟相比起其他人,此人甚是惹眼,首先他的模样好看个头也高,其次,这个人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郁的灵气,这也是为何对方能射出距离如此之远箭矢的原因。
在心中权衡了一番利弊,胡小漠咬着后槽牙收敛了散发出来的妖气,对方人数众多,这除妖师实力又深不可测,还是先撤退吧,毕竟俗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胡小漠不甘的从腊梅树上跳了下去,很快便没了踪影。
胡小漠散发出的妖气虽小,引不起除妖师的注意,但还是让对方□□的马受了一惊,察觉到胯|下的马儿发出一阵不安的嘶鸣声,除妖师连忙拉紧缰绳控制住了马匹。
“阿生!”
另一旁,戴着皮质兜帽的女子勒紧手中的缰绳,因为寒冷,她说话的口中哈出了白气:“小黑怎么会突然躁动……你没事吧?”
“没事。”被称作‘阿生’的除妖师放下手中的弓箭,他勒紧缰绳,骑在高头大马上环顾了一圈四周问道:“你们有谁看到……我的另一支箭,去哪儿了吗?”
除妖师们的武器上都刻有名讳,除了论功行赏的时候容易辨认,更多的时候,是为了确认那些尸骨无存的除妖师身份。
现下,大家都在狼妖尸体上找刻着自己名讳的箭羽,男子自然也需要找到自己射出的几支箭。
但就目前看来,三支箭,找到的只有两支。
“剩下的一支也不晓得跑哪去了。”一名微胖的圆脸少年策马走近,他口中叼着半截草茎,很是吊儿郎当的说道:“生哥儿,不就是一支箭嘛,算了算了,反正只要没伤到人,就用不着担心。”
男子闻言皱了皱眉,他双腿一夹马腹,手握马鞭便朝着远处的树林赶了过去,经过那几具狼妖的尸体,他扭头对身后跟着的人说道:“妖丹收好后把尸体烧了,血腥味太重了。”
对方点头应下了,男子便又策马朝前走了几步,突然,一股腊梅花香被微风夹杂着带了过来。
男子抬起头,循着香味望向不远处的几株腊梅树,他望着那几株腊梅树出了一会儿神,最后收回目光打算原路返回。
“喂!蓝溪生!”伴随着一阵嘈杂的马蹄声,男子身旁出现了另一名除妖师,对方长着满脸的络腮胡,腰间挂着一个颇有年份的木制葫芦,里面装满了烈酒。
络腮胡先是仰头灌了一口酒,继而才咂了咂嘴问道:“蓝溪生,你那根箭,还没找到?”
“没有。”被称为‘蓝溪生’的除妖师叹了口气,神情间有些无奈:“或许是落在了树林里吧,但愿不会伤着人。”
“嗨,是人早就叫唤了,我看你就是想的太多。”络腮胡伸手拍了拍蓝溪生的肩膀,他举起手中的葫芦招呼道:“杀死了那几只狼妖,城主少说也会给几锭金子,你莫要庸人自扰了。”
“……说的也是。”蓝溪生叹了口气,他拍了拍手下黑色的马鬃说道:“回去了,今晚还有庆功宴,你可别又喝高了。”
“……怎么可能……”
骏马调转过头,两人嘀嘀咕咕的逐渐离开了这片树林,清风静静的拂过,最终带着腊梅花香销声匿迹。
而另一边,胡小漠正在一处满是洞|穴的山壁上极速奔跑着,它循着一处较大的洞|穴便俯身钻了进去。
胡小漠几步跳进洞|穴,开口便哀叫道:“我的亲姥姥们啊,你们的崽儿快痛死了!快来只狐搭把手呀!”
洞|穴里一片寂静。
“要死狐了!救命啊!”
这一次,洞|穴中终于传来了几声动静,一双双泛着绿光的眼睛飘浮在半空中,带着戏谑的笑意望着难得出丑的胡小漠。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哟,这箭杆子长的,可真够吓人的。”一双纤纤玉手从一旁伸过来,把胡小漠抱在了怀里。
女子媚眼如丝长发如瀑,吐息间都甚是勾人心魂,可就是这么一个绝色美人,此刻正盘腿坐在地上,面不改色的一把将胡小漠前肢的箭矢拔了出来。
“嗷!!!”胡小漠发出一阵惨叫:“你轻点!快,快止血!”
“放心,在箭拔出的那一刻,我已经把你的伤口处理好了。”女子摸着怀中胡小漠的皮毛,眼神却是不善的打量着手中的羽箭:“竟然还是除妖师的东西,小漠,除妖师射出的箭,会在你身上留疤的。”
“……啊?!”胡小漠膛目结舌:“我不要!丑死了!”
“谁让你天天不思进取,这下可好,遭报应了吧?”女子拍了一下怀中胡小漠的屁股,她眯起眼睛,仔细的观察起手中的箭矢。
末了,女子朱唇轻启,缓声说道:“这位伤到你的除妖师,名唤蓝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