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习新茶香》页禾

17、黑鬃狮王

　　“嗷呜！”雄狮的怒吼响彻天际，罗习羽的耳朵都能感受到狮子口中喷出的热气。就在他以为自己马上要沦为这野兽的盘中餐时，带着血腥味的热气骤然远离，“嘭！刺啦啦——”

　　罗习羽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站在台阶上回身看去：是姜歆茶到了。

　　她的脚底亮起一圈绿光，光芒中长出几根小孩手臂那么粗的树藤，牢牢拴住狮子的两条后腿。刚才的巨响大概是她把狮子拽趴在地时发出的，可以看出倒地的瞬间狮子曾经奋力挣扎，地面上还残留着它抵抗拖行时留下的利爪划痕。

　　罗习羽感到自己又重新活回来了，浑身的细胞都胀满了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你不是说会跟着我吗？为什么晚了这么多？”

　　姜歆茶收回力量，只留一根树藤把狮子困住，背着两手走到罗习羽身边：“我只是想看看你自己面对它时是什么反应。”

　　罗习羽活动活动受伤的肩膀，发现只有撞到的一瞬间疼到崩，现在已经没有感觉了。他抬头看到楼上零星亮起的灯光，这个小区人口不算多，但晚上还是有不少住户在家呆着，刚刚这么大动静，万一让人看见就麻烦了。

　　“没人会发现的。”姜歆茶右手在空中划过，仿佛有什么透明的力量在她指间涌动：“我在这里复制了一个临时空间，这个空间里发生的事，外面听不见也看不见。”

　　“这也是你独有的能力吗？”罗习羽学着她的样子挥挥手，但是什么都没有触碰到。

　　“不是，小范围内的时空控制术有不少生物可以做到，不过我在这方面稍微有些天赋——因为用的比较多——以后你会经常见识到。”姜歆茶说着向趴在地上的狮子走过去。

　　罗习羽好奇地跟在后面看。那头黑鬃雄狮体型比普通狮子大了一倍，但肢体瘦骨嶙峋，皮毛暗淡无光，头上的鬃毛脏乱纠结，嘴里还在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昏黄的灯光笼罩在它身上，除了绿色的树藤捆绑之外，似乎还有道道黑气萦绕在它周围。

　　姜歆茶越走越近，狮子伏地的毛爪动了动，眼睛却还闭着，仿佛方才对罗习羽的那一击已是强弩之末，此时连维持清醒都费力。

　　这么大一头雄狮，姜歆茶只用一招就让它奄奄一息了吗？罗习羽心中有些疑惑。

　　他这一走神，眼前的形式已经发生变化。地上的狮子眨眼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团浓厚的黑雾，轻而易举便挣脱捆绑的树藤，咆哮着向姜歆茶的面门扑去。

　　姜歆茶轻喝一声，右手向前一推，掌心立刻青芒大盛，化出一道光盾与黑雾迎头相撞。这光盾只有薄薄一层，强力撞击下瞬间粉碎，但姜歆茶也借这一推之力向后飞跃，退到罗习羽身边，与对手拉开了距离。

　　“它是装的，故意等你过去再偷袭？！”刚刚竟然低估了这狮子的智商。

　　姜歆茶眼中燃起好战的火焰，手中暗暗蓄力：“罗习羽，正式上课之前，先请你观摩一场我们世界的武力对决。”

　　啊？罗习羽还没反应过来，姜歆茶已经踏出一步，随着她的动作，无数噗噗的破空声响起，每响一声便有一只绿色箭羽出现，整整齐齐地排成一面高墙，箭头齐刷刷指向前方翻涌的黑雾。

　　雾气中又传来一声怒吼，狮子的头颅忽隐忽现，最后变成了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个子快有两米高，双脚踏雾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们。罗习羽注意到，他的手里也在翻滚着黑雾，而且比周围的雾气更浓，那应该是他释放力量的方式。

　　咻！一道绿光携着劲风飞速射出。那是姜歆茶的箭阵，仅仅放出了一支9根的小队伍，大概是为了试探对方的力量。

　　狮子男没有躲，等箭飞到眼前才伸手一握，轰隆隆，箭羽被劈得焦黑，很快化为灰尘，消失在空气中。他的掌心有雷电，这个天赋有点厉害。

　　姜歆茶的攻击接二连三地输出。咻！咻咻咻！她面前的绿墙好像一个电子发射器，手指点哪里，哪里的箭就喷射而出，像长了眼睛似地直奔狮子男而去。

　　轰隆隆轰隆隆，狮子男掌心相对，两手之间电闪雷鸣，噼噼啪啪形成一个明亮的光球，遭遇的攻击越多，光球就越长，渐渐竟然膨胀到脸盆大小。

　　那光球似乎很重，狮子男控制它的手有些不堪重负。他看看姜歆茶不断发射过来的箭雨，用尽力气狠狠往前一投。光球霎时又大了一圈，旋转着飞来，撞上它的箭矢犹如飞蛾扑火，刚一接触即成飞灰。

　　但姜歆茶早有准备。狮子男的光球乍一出现，她便飞速射出了一波箭阵，而后双手一合，高大的箭墙迅速收缩重组，变成一把闪闪发亮的弯刀，被她捏住刀柄一甩手扔出去，青光频闪，刀刃划着弧线正面砍上光球的中心。

　　Bong！地动山摇，惊雷着陆。罗习羽后退两步，举起臂弯挡住眼睛。姜歆茶却在能量爆炸的掩护下冲向狮子男，右手一握，树藤再现，长鞭似的挥出去缠住狮子男的两只手，向后一拉，再一甩。狮子男踉跄着跌下黑雾又被拽着飞起来在空中悠了一圈，啪地一声重重落在地上化成原型，狮头挣扎着抬了抬头，又垂下去不动了。

　　这一摔可比前次重得多，不用担心狮子再耍花样。罗习羽凑到近处围观。

　　姜歆茶手里的树藤变成一条长链，一圈一圈地缠住狮子的一双前爪，口中给罗习羽解说道：“这应该是野生狮子发生了变异，他忽然获得力量，还不会控制，所以才能轻易制服。如果经过一段时间修炼再出现，恐怕就不好对付了。”她拍拍狮子的脑袋，把它唤醒。狮子疲惫地挣开眼睛，看到自己身上从爪子缠到脖子的银链，愤恨地吭哧两声，屈服了。

　　姜歆茶扯着链子站起来，问罗习羽：“知道我为什么缠住它的前爪吗？”

　　罗习羽想了想：“因为刚刚它变成人时是用两只手发动攻击的。”

　　“聪明！”姜歆茶走开一步，牵着狮子往楼道里走，“我的这条银链钳制了他的要害，让他不能再随意使用能量，这样他就不得不听我的话。”

　　罗习羽跟着她走进电梯，不放心地瞥了一眼摄像头：“我们牵着头狮子走进楼里合适吗？这里有监控！难道现在我们还在你复制的空间里？”

　　“我制造的空间仅限于楼前那片空地，登上台阶就回到现实了。”姜歆茶按下上升键，“但监控只会拍到我们俩，拍不到它。”

　　“为什么？”罗习羽惊讶地看看占据了电梯大半空间的狮子。

　　“因为它已经死了，没有摄像头可以拍到的那种实体。”姜歆茶把狮子向一边拉，不让他的脑袋贴着电梯门往外挤。

　　“死了？什么意思？这是狮子鬼吗？”罗习羽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不是鬼。它只是刚好在濒死的那一刻发生了变异，身体死了，灵魂却成功升级进化，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停滞在生与死的边界上。”姜歆茶指指狮子周围萦绕的一缕缕黑气，“除了暗夜精灵，只有这种不生不死的生物才会黑雾缠身。”

　　“你说的不生不死，是说它会维持现在的样子，永远活下去吗？”

　　“会维持现在的样子，不会变老也不会自然死亡，但可以被暴力杀死。”电梯到了，姜歆茶牵着狮子率先走出去，“先到我家来吧，我们要先搞清楚它的来历。”

　　姜歆茶掏钥匙开门的时候轻轻叹了口气。有一个细节她没有告诉罗习羽：生物个体的变异都会有特别的契机。这种濒死时发生的急速进化，大多是遭受了残酷的折磨，死相极度惨烈，才会刺激体内的潜能爆发。这头狮子在经历过一次痛苦的死亡后获得了变异的力量，得以延续生命，但这半条命的终点又注定是另一场噩梦。真不知这对它是幸运还是不幸。

　　回到家里姜歆茶就松手让狮子戴着银链自由行动。她则去厨房寻了大块的牛肉出来，简单加工一下，准备给狮子充饥。

　　端着熟牛肉出来的时候，狮子已经变成了人形，正坐在沙发上和罗习羽连喊带比划地猜谜。罗习羽这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时自己生活里见了谁都是惜字如金，如今碰上这些奇奇怪怪的陌生生物倒可着劲活泼，问这问那没有消停的时候。

　　狮子刚学会变形，既听不懂罗习羽说话，也不能让罗习羽明白他，被逗急眼了就扬起蒲扇似的巴掌照着小孩脑门来一下，还怕给他打出好歹来自己吃亏，不敢下重手。搞得罗习羽得寸进尺，加倍地变着法招惹他。

　　“罗习羽，”姜歆茶把牛肉放桌上，“行了啊，人家够倒霉的了，你别搞事。他又听不懂你说话。”

　　“行行行，我这不是想跟他联络联络感情嘛！”罗习羽把盘子拖过去，放在狮子男面前。牛肉切成了适合手拿着啃的大小，狮子男不用教，顺顺当当一块一块捡着放嘴里吃了。

　　罗习羽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心头有些酸涩，这是饿了多久啊，别是饿死的吧？狮子好歹也算百兽之王，怎么混得这么惨。

　　姜歆茶瞟了他一眼，没吭气。

　　等狮子男吃完了，姜歆茶和他交流了一会儿，把他的身世弄清了大概。

　　“他原本生活在草原上。有一个富豪想自己猎一头狮子玩，就定了一个猎狮体验游。提供服务的当地猎户就选中了他，先给他打了麻醉，然后带着富豪来玩捕猎游戏。”姜歆茶给罗习羽“翻译”问到的情况，“谁知道那个富豪枪法不准，只打中一条腿，于是决定把他的伤治好，带回家当宠物玩。这头狮子桀骜不驯，富豪为了让他屈服用了很多方法折磨他，后来又想训练他像马戏团的动物那样表演杂技，结果他在富豪请客来看演出的时候冲出舞台闯进人堆里让富豪丢了脸，于是被，嗯——差点被活活打死。”

　　罗习羽听得眼睛都不会眨了，见姜歆茶停下，紧着追问：“后来呢？”

　　“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变异的，像动物蜕皮一样，蜕下了部分沉重的躯壳，让意识依附于更轻便的灵体，还拥有了化形的能力。”姜歆茶拿出自己的手机翻通讯录，“它发现人类看不见它了，就趁机逃出来，恰好选中了你，想填填肚子。”

　　罗习羽看看狮子男，对方吃光了一大盘牛肉，又倾诉了连日来的苦楚，这会儿正悠闲地窝在沙发里昏昏欲睡，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需要考虑考虑自己的未来。

　　他决定替他问问：“接下来你会怎么安排他？”

　　姜歆茶摇摇手机：“我联系了白虎卫，这狮子属于猛兽变异，归他们家管。白虎卫的首领闻夏今天刚好在景城，他会亲自来接。按照常规流程，他们会给狮子落个户，然后送他去学校上个启蒙班，学学说话、识字还有如何使用灵力什么的，等学成毕业，要去哪就是他自己说了算了。”

　　“噢，”罗习羽涨了见识，“你们制度还挺完善。”

　　“当然，我来人界虽然没几年，白虎卫可在这里存在上百个世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