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若清梦（清穿）》木非

21、美人如玉

　　我像是才想起了什么，打趣地问胤祥：“今天怎么出宫来了？你平时不是都有功课的么？今天破例放假了？还是又求四阿哥给你打的掩护？”胤祥笑得有些不自然，干咳两声道：“偶尔偷偷溜出来一两回也不算什么吧？何况今天的红袖坊肯定热闹得很，白白错过了岂不可惜？”
　　“红袖坊？”我疑问，“那是什么地方？这名字听起来似乎像是……”我故意拉长声音，暧昧地看着胤祥，“快说说，你的红颜知己叫什么名字，长得怎么样？”
　　胤祥的手用力在我头上拍了一下“乱想什么！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好意思问人这种问题！”
　　我一下子跳开，大声抗议道：“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
　　胤祥很无奈地摇头：“以后出了门别说你是我徒弟，我丢不起这人啊！”
　　“难道不是出来酬知己？我就不信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堂堂一表人才的十三阿哥会没有美女芳心暗许鸿雁传情？”我作惊讶状，一副誓死也不相信的样子。
　　胤祥仰天叹息道：“唉，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一脸哀怨凄婉相。
　　两人不期然相互对视，都不禁大笑出声。我便笑边指着他道：“你这个表情是属于人家闺中怨妇的，你可别侵权啊！”
　　胤祥也笑：“既然我有你说的那么好，你怎么就不芳心暗许一下呢？”
　　我反问：“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芳心暗许呢？”
　　胤祥突然敛了笑容，看着我认真的道：“真的么？”
　　我感觉一阵尴尬，脸也不觉红了，眼睛看往别处强笑道：“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可别当真啊！”
　　说罢，快步走出了屋子。只是当我跨出门槛时，听到一个低低的如吟唱般的声音：“我当真了。”
　　脑海里突然就像脱缰的野马纷乱起来。相识以来的种种影像夹杂着蒙蒙水气，扑面而来，就连下雨时的土腥气味似乎都在鼻端萦绕。那个雨中的白衣男子。
　　我想，我永远不会忘了第一眼看到他时的那个笑容，那么轻，就像是春天的风，暖暖的直透到人心底去。

　　胤祥来时备有马车，所以我就不客气一跃而上，待他坐稳后，连忙催马夫跑快些。
　　胤祥好笑道：“你急什么！现在离开始还早呢！”
　　我不以为然“既然白惜惜姑娘像你说的那么神，去晚了恐怕就挤不进去了！”
　　待离红袖坊尚还有一段距离时我就彻底傻眼了，只见各种马车轿子排成一条长长的车龙停在那条街上，小厮马夫轿夫黑压压一片，各个商贩来回穿梭着兜售东西，有的甚至坐在那摆起了小摊，看来是准备打持久战。
　　我倒吸一口凉气，“天啊，这白惜惜莫非是仙女下凡？”
　　胤祥耸耸肩：“和仙女也差不了多少。”
　　我心里愈发好奇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胤祥拉着我好不容易来到门口，却被人给拦住了。门口站着四个威风凛凛配有腰刀的大汉，大力戒备防止有人乱闯。其中一人可能是看胤祥衣着华贵，言语也算是恭敬“两位爷，请将您二位的请帖让小人看一下，否则小人只能对不住了。”
　　胤祥潇洒地笑笑：“为难你了，我们自然是有请帖的，只是刚刚留在车上了，我这就去取。”
　　待走出一段距离，我忙低声问：“你到底有没有请帖？”
　　胤祥面色不改自信满满：“现在暂时还没有，不过马上就会有的。”语罢，眼睛开始在人流里逡巡。
　　我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忙问：“你不是想施展妙手空空吧？现在正在寻找肥羊？这里人多眼睛杂，况且你堂堂大清国十三阿哥要是被发现了多不好看！绝对有失身份。我看我们还是换个方法吧！”
　　胤祥扭过头，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我道：“我什么时候说要那样做了？我是在等人！”
　　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知道了。”闭上了嘴巴。
　　路两边的车马行人主动分开，让出一条道。只见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朝这边行驶过来，马夫横冲直撞，丝毫没有将车速减慢下来的意思。
　　我微蹙眉，暗想不知又是哪家王公子弟的车驾这般跋扈。
　　正想着，那车竟在我们面前停了。
　　帘子被挑开，一颗大头伸了出来，是一个面容方正的男子。他向我们招招手，大声道：“十三弟还真是你！我刚才还和九哥说那人怎么看着像你，九哥还不信。”他有些得意“还是我眼力比较准。”
　　胤祥也朗声道：“九哥也在里边？这就好办了！我还正愁着进不去呢你们就来了。”
　　胤祥话音还没落，马车上已当先跳下一人，那人上前拍拍胤祥的肩膀笑道：“十三哥的速度倒快，来这里也不提前招呼我一声！”
　　我定睛一看，只见他比胤祥矮那么一寸，同样身姿挺拔，气质高贵，只是嘴边挂着懒散的笑容。两人容貌倒有三分相似。
　　我突然觉得这个人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见他面色诧异地看向我也就礼貌的回之一笑，他却似乎并不领情，眼底全是不屑，我也就懒得理他。管你天潢贵胄又如何，我又不求你什么！有必要用那种眼神看人么？我不禁忿忿。
　　正想着车上已又下了两个人，当前的正是那位将大头伸出的仁兄，后面的那位则肤色白皙，双目狭长，俊美无比，只是目光森然，令人观之不禁心里一凉。
　　胤祥笑哈哈地迎上前道：“兄弟我可是来照顾九哥生意了。”
　　我再愚钝也能猜出这三位就是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神礻我，十四阿哥胤祯，八贤王一党的三位得力干将。
　　只见胤禟微微一笑道：“十三弟来了怎么不进去？难不成是专程在这儿迎接我们？”
　　胤祥苦着脸道：“这不是没有请帖进不去嘛！所以才在这等你这位幕后老板！”
　　胤禟双眼一眯冷声道：“那群奴才真是瞎了狗眼！我看是需换一换了！”
　　十阿哥从头到脚把我打量了个遍，转头问胤祥道：“这是你身边新来的小太监？没见过啊？”
　　我差点气吐血，虽然我穿的是男装，也不至于被人认成是太监啊！难道我生就一副奴才相？咬咬牙，我忍！有些时候不与白痴计较是很有必要的。
　　胤祥愣了一下，侧头看了看我，似乎也想找出我身上到底哪一点像太监。他忍住笑道：“这是新认识的一个朋友，林公子。”又对我道：“这是我九哥，十哥，十四弟。”
　　我朝他们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十阿哥张口似乎还想问些什么，却被十四阿哥拉住往门口行去，“莫要耽搁了时辰。”
　　这次再进没受到任何阻拦。
　　进得楼来细细打量，只见楼里上下三层，装饰既豪华又雅致，在这两者之间形成一个完美的平衡点，入目皆是金丝珠玉，凤帘翠幕，莺莺燕燕笑语盈盈，把酒临盏往来穿梭；入耳羌管丝竹，低吟浅唱，欢声笑语。一楼的桌椅已基本占满了人，才子豪绅饮酒品茗皆有妙龄女子作陪。
　　我们径自进了二楼内的雅间。这里又是另一番景象：摒弃了一楼以朱红为主的色调，这间房内多以素色为主，四壁安然有序地悬挂着众名家的诗词画作，墙下小几上摆放着几盆菊兰，中间的鼎炉内散发着馥郁的香气。外界的视线则被珠帘隔开，这样既方便观看外边台子上的表演又能有效的隔绝外界的窥探。
　　相较于外边的热闹，雅间内算得上安静之极。一青衣小厮端上茶点后又默默的退了出去。
　　九阿哥半躺在软榻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看着来回晃悠的十阿哥淡淡地道：“看时辰应该是快开始了，你就安生些！”
　　十四阿哥不急不徐地抿了口茶，道：“不光是十哥急，我们也都等着白姑娘赶紧出场呢！那像九哥你，恐怕是早就看够了吧！我就好奇，九哥你当年怎么就找着了这么一个妙人儿？”胤祥也在旁帮腔。
　　九阿哥微眯了眼，似乎在想什么也似乎什么都没想，连我都有些好奇他的答案，赶忙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生恐遗漏了一丝半毫。过了半晌，他才悠悠地吐出三个字“开始了。”
　　听不到那个答案自然是遗憾，不过很快这份遗憾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只听“铮铮”两声细响,一群白衣持箫少女自台后鱼贯而出，围成一个半圆翩翩起舞，宛若仙子，这时琴声已停，箫声开始由低渐高，于高音处流连片刻后又平缓下来，仿若于黄叶纷飞的午后漫步，使人沉迷，听到此时我不禁有一种秋后困乏的感觉，只想就此闭目沉睡。接着，忽闻一声清脆的筝声自箫声中突围出来，缓缓飞升，宛若苍翠丛林中的一声鸟鸣，那筝声颇为欢快从容，我不敢怠慢忙凝目望去，只见一白衣女子自众女子身后翩然而出，白衣飘飘，仿如遗世独立羽化登仙，她轻轻挥一挥衣袖，纵不言不语，已使人们沉醉。众女子已停了下来，似乎愧于与她相较。四周一片静寂，只余她的身姿在台上轻舞，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那身姿似乎带着与生俱来的灵气轻轻易易就将人们的心魄俱都勾了去。
　　直到一曲终了，我才回过神来，心里只余四个字：惊为天人……
　　只听下面有人道：“若能与白姑娘朝夕相处一天，我情愿折寿二十年。”另一人道：“我辈只远远观望即可，靠得近了恐玷污了白姑娘的仙气。”先前那人忙点头道：“是极，是极。”
　　十四阿哥笑道：“白姑娘每次出现总能给人不同的感觉，可惜……”
　　十阿哥粗声道：“九哥，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要见她！”
　　九阿哥神色不变道：“这儿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
　　十阿哥“霍”地一下子站起，“你是这里的老板！”
　　“老板也一样！你要是有本事，就让她自愿见你！”
　　“这一年来，我什么办法没试过？可她生生不动心，我有什么法子？！九哥，我求你了，你去给她说说……”十阿哥一脸期盼又十分不甘“要不是有你护着，她早就成了我的人！”
　　“放肆！你们以为我能天天见着她？不管谁来都一样！”九阿哥冷声道。
　　十阿哥冷哼一声，气呼呼地拂袖而去。
　　室内的空气开始凝滞起来。

　　和胤祥辞了出来，我才大口吐出口气。经他解释，才知道这白惜惜只会在每月初十出来表演，除此之外，不会再见任何人，除非你能够让她愿意主动见你。
　　“那你私下见过她么？”我好奇地问。
　　“见过。”
　　“她为什么肯见你？”
　　“我不知道。”胤祥思索着说。
　　我本不信，观察着他的脸色，见他一脸平静，才知道他的确没有骗我。这样的女子，是个男子都应该会倾慕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