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给他最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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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跃无缰不负盛名，作为G市最好的马场，昨晚的阵雨过后，室外纤维场地却魔术般地，一丝泥泞都没有。昂贵而专业的沙土之下，是卵石水槽构成的昂贵而专业的排水系统，热情参与训练赛的骑手们对此都赞不绝口。
韩沐虽然不是很想理徐冉，但也忍不住感叹：“巴黎最好的那几个马场也就是这样了。”
徐冉却很不以为意：“我小学时候跟我妈来看比赛，主持人开场夸沙子夸了五分钟。搞笑。”他把韩沐带到vip休息区的更衣室，拿了全新的马术服执意让韩沐穿：“苏霁阅安排给你定做了一套。试试合身么。”
韩沐犹豫着接过来对着镜子往身上比划：“他怎么知道我都什么尺寸。”
“他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么。”徐冉从身后圈住他，低头咬一口，笑得又坏又下流，“之前说给你定做一套最好的，这个就是最好的。鼬鼬快穿。”
韩沐怼他：“臭狗滚出去！”
从雨里洗了一遍的夏天最是可爱，阳光澄澈清明，风里已然有了收获的气味。
热身场里，马儿小跑着，身上单薄的被毛就像流动的锦缎，少年在马背上微微起落，迎着光迎着风，微抿的唇和飞扬的西装下摆都格外生动。
围栏边，徐冉看着通体黑色的马和马背上的翩翩少年却皱了眉。韩沐察觉到什么，朝徐冉看过去，只从他的墨镜上看到两片黯淡的云。
因为只是俱乐部间的训练赛，赛事简化掉了很多繁琐章程。看台上人也不算多，无非是骑手的亲朋以及来过眼瘾的马术发烧友。
“那么现在是，韩沐，策骑，小KK。”主持人简短播报。
韩沐面色如常，按惯例朝裁判席和观众席致意。
徐冉在听到小KK的时候眸色一沉，但又不禁在观众们的掌声中挺胸抬头起来，心里暗暗嘚瑟——
帅？当然帅。你们喜欢看他？可你们只能在有比赛时候看他。我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而且我不光能看他跳障碍，我还能看别的，我什么都能看……
终于，韩沐带马0罚分越过最后一道障碍，计时器在75.08上定格。
掌声再次响起，坐徐冉斜后方的几个人窃窃私语起来。
“好马！这匹真漂亮！他什么时候有的这匹小KK？”
坐他右边的人摇头：“没听说过，以前比赛也没见他骑，可能是新买的。估计训练赛试水，等着上8月底Q市的比赛吧。”
而坐在他左边的“知情人士”则笑了：“他现在的情况，可买不了马了。你们没听说？他跟他爸爸闹翻啦。”
问话的人在马术和八卦上都是小白，转了转脑袋，问右边人：“Q市什么比赛？”又问左边人：“为什么闹翻？”
右边摇头的那个又接着摇头：“这你都不知道？国际赛事，规格高着呢。今年选Q市听说是要搞一场海边的，直接在沙滩上做场地搭看台。”
左边笑的那个也还笑：“不清楚。我只知道有句话说‘落架凤凰不如鸡’，现在一看，也不如鸭了。社会果然在进步。”
徐冉回头看了一眼，站起来去找安保人员，给他指：“麻烦您把那位穿白色polo衫的男士请出去，随便编个什么理由。有人问起来，往我身上推就行，就说被我逼的。”
目送polo衫出了马场大门，徐冉才又回到看台上。加时赛马上开始，但他完全没了心情。
等到加时赛结束，该挂的马花都挂好，该颁的奖杯奖金都颁完，徐冉就立刻追到场地里面去。
韩沐以前的那位法国教练也在，跟韩沐眉飞色舞地聊着，和走过来的徐冉简单握手之后，立刻法语切换成英语，跟他说：“Ryan，韩今天真棒，不是吗？我教他很久了，他一直和我说他不喜欢比赛不喜欢竞争，今天他终于肯认真比一次了，你看，一下子就打破了这条路线的最短时间记录！”
徐冉笑着附和，说自己在看台上已经被迷得神魂颠倒。
那位教练惊呼哦拉拉，而韩沐则又赶紧跟她用法语说了几句，而后教练拍拍他拍拍马，和徐冉眨眨眼睛就走了。
韩沐牵马往马房走，徐冉伸胳膊搂他：“韩鼬鼬，你真坏。故意不让我听懂。”
韩沐不说话，徐冉就捏他的肩：“鼬鼬，不然你教我两句？”
韩沐停了步子，抬手把徐冉的墨镜推到额头上，确认他眼睛里是暖暖的笑意后，勾勾嘴角对他说：“笨猪。”
“这句我会，”徐冉对他笑，“我还会‘杀驴’。”
于是韩沐也笑了。
中午，徐冉执意要韩沐跟他在马场里的一家意大利餐厅用餐。两人挨窗坐下，他却连仔细看菜单的耐心都没有，说鼬鼬吃什么他就吃什么。饭吃到后来，他更是心不在焉，只一个劲儿地往窗外看。
韩沐放了叉子，餐布点点嘴角：“你还有别的事要忙吗？那我们走吧。”
他对面的少年甚至都没听见。
“喂，狗徐冉？！”
窗外一辆箱式卡车缓缓开过来，驶过减速带，在窗前的小路上略略一顿。
狗徐冉也放了叉子：“走。”
出了餐厅，徐冉就拉着韩沐追卡车车屁股跑，边跑边问他：“那是什么？”
搞得韩沐莫名其妙，真当他小狗附体：“车啊，卡车。你没见过？”
卡车停到2号马房门口，司机开门下车，马房里面跑出了几个教练和马工迎上去。
徐冉拉着韩沐追到跟前，弯腰扶着腿喘了几秒，调整好呼吸跟韩沐说：“鼬鼬说错了，这是马车。”
话一说完，卡车屁股的厢门被马工拉开，露出里面铺得厚厚的干草，马儿半个身子被蓝色的挡板遮去大半，一双眼睛在光线昏暗的车厢里闪烁，像电压不足的两个小灯泡。
韩沐斜他一眼，讽刺他：“站你旁边，夏天都不用开空调了。”等到看清了车里面马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小萝卜，他就抿着嘴一句也说不出了。一颗心疯狂地跳。
徐冉跟马工道谢，又摆摆手：“我们来。这马胆小，认人。”就是因为胆小，他才交代运输时候穿好马鞋，又给车里铺了厚厚的干草。
“你去牵她下来，估计好些。”他轻轻推了韩沐一把。
后续的入厩都很顺利。
小萝卜的那一间被用心布置过，食槽里的燕麦干草都很足量。推拉门上挂着花环，英文字母拼成了“Welcome”的字样。
徐冉把他和老徐的合同、马场入厩合同以及马护照都交给韩沐。忙不迭地去拿切好的苹果块、胡萝卜条和马舔糖，眼看怀里已经放不下，他还又贪心地从零食架上拿了两包马饼干，只因为马工告诉他这个是全马场最贵的一款马零食。
韩沐踩在草上，手里捏着合同，看着花环，看着满怀马儿吃食的徐冉，心跳得比刚才还疯狂。
“韩澄把你家马场卖给老徐啦，你要是想看看另外几匹，随时回去。”徐冉把吃的扔到地上，挑传言中最贵的马饼干喂给小萝卜。
“……”韩沐看着小萝卜吃掉了饼干，鼻孔一张一弛地在徐冉手心里瞎拱，半晌才终于说出话来：“替我谢谢……”
“不用谢。”徐冉又掏了一块饼干出来，放手里掂了掂，觉得就是干草屑压成的实心小饼子，并没有什么特别。“小萝卜是咱真金白银买过来的，钱明天打过去，今天提前入到这边来。靠，你不知道就这事儿老徐答应得多费劲。下次你见他不用太客气。”
他只说老徐坏话，全然不提自己从老徐手里骗了墨镜又骗车的事，然后自顾自地哼了一声，接着说：“老徐这个人，没有格局，太狭隘！我以后肯定比他厉害，韩鼬鼬你等着看吧。”
话说得过于孩子气，韩沐喉咙还泛着酸，听了又不禁失笑。
“你不信？”徐冉一脸严肃，“我以后会去非洲，去保护区工作，手术室里起重机吊的都是狮子老虎金钱豹，那种真正的兽医。”
很早之前，看徐冉给大白兔打针的时候，韩沐觉得他像个救死扶伤的英雄，让人心动。现在听他这样讲，才发现他原来真的会是个救死扶伤的英雄，可爱得让人想亲一亲。
“唔……”韩沐清清嗓子，很认真地回望他的眼睛，“我信。那我去报名无国界医生，申请驻守你在的城市。”
徐冉不顾满手的饼干渣和马口水，一面搂过韩沐吻他一面伸手在他身上划拉。他摸爽了，渣子口水也悉数都蹭到了韩沐今早才穿上的、定制的、最好的马术服上面去。
小萝卜很不满，蹄子刨地、摇头晃脑地提醒二人她这个等着吃零食的马型电灯泡，而马蹄的闷响里还混进了什么人凌乱的脚步声。
韩沐连忙从情|欲攀升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不敢抬头去看，一边默默低头从地上的纸袋里捡出苹果块喂马，一边暗暗心疼自己的衣服。
徐冉瞥见一个西装革履的背影仓皇拐出了马房的木门，满不在乎地拍拍韩沐衣服上的残渣，又伸手去掏马饼干。
小萝卜如愿成了焦点，竟然挑三拣四起来。她闻闻徐冉手心，喷出一股热气，转头去吃韩沐手里的苹果。
“傻！”徐冉骂她，“我给你的是全马场最贵的零食！”
韩沐抚摸着马儿的额头，笑了：“她对饼干点心都很一般，其实最爱吃的是胡萝卜，所以原来的荷兰马主就给她起名叫小萝卜。”
“啊，你知道人家爱吃胡萝卜还喂苹果，好意思吗？”徐冉捡了胡萝卜递上，马儿果然立刻抛弃苹果凑了过来，激动得直掀上嘴唇。
韩沐又想起韩澄从马食槽里抓胡萝卜出来往他嘴里塞的事，耸耸肩：“因为我讨厌胡萝卜。”
“你不讲理。”徐冉又捡了一把，喂马吃，自己也吃，“胡萝卜很好啊。”
“狗徐冉你疯了？这不是喂马的么？”韩沐眼睛都瞪起来了，随后自嘲地想，自己当初的保护真是多此一举，单就在胡萝卜这事儿上，换做徐冉，韩澄就输定了。
“喂谁的它也是胡萝卜啊。”徐冉并不知道韩沐讨厌胡萝卜的深层原因，攥着一大把怼到人家鼻子底下，“我们俩都觉得好吃，少数服从多数，你尝尝？”
韩沐连忙一侧身躲开了。为了转移徐冉在胡萝卜上的注意力，他又讲了很多自己以前骑马的事，聊到南法乡村的童年生活，彩色的房子和蔚蓝海岸，两人还说了很多甜滋滋但屁用没有的废话。
他们给小萝卜喂了超量的零食，又挤在草垛上从视频网站上找给马儿梳辫子的教程跟着学。
徐冉坚持想给小萝卜梳麻花辫：“再别上花，这才像女孩子，淑女。”
而韩沐喜欢又飒又利索的蝎子辫：“她是跳障碍的，又不是舞步马，你选的那个有些拖泥带水。”
后来，两个人终于在一款又不拖泥带水又还算甜美的发型上达成了一致，直到效果图展示完毕，教程里的妹子热情拿来了针线，向观众解释说这个发型要用到缝纫技能，两个人默契对视一眼，悻悻地点了退出。
“鼬鼬，你饿了吗？”徐冉亲亲他，“我带你去吃饭。山珍——本月最受欢迎的人气餐厅，苏霁阅推荐给我的。”
韩沐点点头，站起来一边摘身上的草屑，一边默数今天徐冉跟他说了多少个最。
给他的，最好的马术服。给他的马，最贵的马饼干。要带他去的，最受欢迎的餐厅。
在徐冉十七岁的最后一天，他满心满眼都是他的韩鼬鼬。他努力把他能给到的“最”都给了他。最好的，最贵的、最受欢迎的……
因为韩鼬鼬也是“最”。
他是他十七、八岁时候，以及往后的漫长岁月里，最心爱的少年。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给他最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