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清泽来易仙官》楼醉歌

48、故人归故人难回

　　“......”戊荒虽面色不虞，却还是决定先听听拂泽怎么辩解。

　　拂泽扶额，不知从何说起。毕竟，这事情，也确实是湛河做的不地道，当真不是三言两语就可开脱之事。可此刻自己如何也不能换回原样。那般，便是在易清这里就暴露了自己。

　　见他如此，戊荒冷哼了一声，讥讽道：“你不是要同本君辩解，为何又说不出话来？”

　　拂泽嘶了一声，捏了捏自己的衣袖，灵光一现，道：“我若说旁的，魔君自会觉得，我不过是在辩解，在下记得，魔界西边，有种魔草，看的清任何事物的原本面貌，会言语，不知魔君这，可有这种魔草？”

　　魔界北边的魔君和西边的魔君不睦的事情，知道的又不是一个两个，融欢那边的东西，即便是送给戊荒，恐怕戊荒也会嫌弃的丢掉，因为觉得融欢的东西，若是生长在这边，便是污染了他这的疆土。“哼，即便你不是他，你能换做他的模样，与他也脱不了干系。”

　　“咳，看来魔君对我仙界的术法，了解的，还不少。”拂泽讪讪的笑了笑。

　　戊荒这倒是没有说错，平白化作谁的模样总要先考量考量，大多时候，都是选择就近看到的。但若是想不露出破绽，那便需要找一个自己十分熟悉的人，然后化做他的模样。拂泽并不常化作谁的模样，之前事出有因又事态紧急，便随意化作湛河模样。只是现下面对着戊荒狐疑的视线，以及易清诸遗此刻可能正带着审视的目光探究，拂泽实在是有些尴尬。

　　“说，他在哪？”戊荒以极快的速度架弓拉弦，易清反应极快，立即闪到拂泽身边。

　　锐利的冰箭闪着寒光，正对准两人。

　　戊荒这一举措，令拂泽顿时收起旁的一切情绪，严肃道；“魔君此举，是要以武力逼问在下了？”

　　说话的同时便打算去拉易清。头一下并没有拉动，拂泽紧盯着戊荒的动作，上前一步将易清拦在身后，易清还想动，拂泽没回头，左手往后寻着大概的方向，抓住易清的一只胳膊，低声说了一句：“这不是你能应付的对手，听话。”

　　易清没说话，眼中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面上有片刻的狰狞。被拂泽抓住的那只手，握成拳，直至指尖泛白，青筋暴起。

　　直到拂泽感觉到手中抓住的某人状态太过戒备，轻轻拍了他两下。易清那些不寻常的情绪，迅速消减，片刻便平静的站在拂泽身后，半侧身上前一步。

　　“你说与不说又有何干，魔界是你等想来就来的？本君又是你们可随意冒犯的？”戊荒慢慢收回拉满的弦，神情冷漠，他往后退了一步，一扬手，周边顿时暴起冰棱，迅速将拂泽三人囚禁其中。

　　摇鸾入手，拂泽松开易清的手，拔剑而出。一声剑灵的共鸣之声在这几乎密闭的囚笼里回荡。摇鸾虽依旧是那般灰扑扑不起眼的模样，但剑上凌冽寒光分毫不输戊荒的冰箭。

　　抽空看了一眼并没有完全乖巧站到自己身后的易清，怕是几乎与自己一同拔的剑，并且主人的战意也在同一时间传达到了剑灵，以扶鸢与摇鸾之间的关联，方才才有了那共鸣之声。

　　可此刻，并没有人去刻意关注这个不起眼的小细节。

　　二人默契对视，又几乎同时越起，就连同剑招都十分相似，华丽的剑技伴随着术法，摧毁这处囚笼。只是自身底蕴的不同，所发出的威力不同，对这冰笼造成的伤害也不同。不过，对此拂泽与易清并没有多加在意。

　　诸遗在一旁看着，有些无奈又有些纵容的喊了一句：“阿清。”却什么都没说，只从怀中掏出一枚埙，凑到唇边吹起了不知名的曲调。

　　埙的声音本就空灵，在这容易回音的地方，更是空灵极了，却出奇的很叫人心境趋于平和，宁心的效果绝佳。

　　拂泽有些意外，易清却好似习以为常。

　　看他那平常心的样子，拂泽突然开始好奇起了易清与诸遗之间，在他不知道的那几年里，发生了些什么才能叫他二人如此熟悉默契，甚至轻易可同他与易清千百年打出来的默契相提并论。

　　只现下，并不是什么好的时机去了解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拂泽只看了他们一眼，冰笼破除的碎片顷刻便要压下来了，拂泽忙撑开一道结界将其全部承接下。

　　这事易清与诸遗都帮不上忙，更是不好添乱，二人便乖乖凑到拂泽身边，不给他增添额外的负担。

　　拂泽见两小子这般听话，轻笑了一声，道：“你们且先出去。”

　　“那你呢？” 易清与诸遗同时问拂泽。

　　拂泽笑意愈发盛了些，道：“怕什么，我可是神仙，你们两个肉体凡胎的留在这里，除了妨碍我施展，可没有半分用处。”见二人还在犹豫，拂泽继续道：“你们多留一刻，我便得多支撑一刻，这还不算拖累我么？”

　　“那，好吧。”诸遗有些为难，却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只易清，又不说话，嘴唇都快抿成一条线了，神情凝重，不愿离开。

　　拂泽见易清目光如烛，只盯着他，倔强的待在原处，没有离去的意思，无奈一笑“当真无事，且安心去。”而后示意一旁的诸遗将他拉走。易清盯了一会，深深看了拂泽一眼，方才同诸遗一同以极快的速度跑了出去。

　　等他二人离开危险区域，奔至安全之地，身后却立即传来如雷一般的轰鸣之声，脚下的震动更是叫人忽视不得。那支撑的结界骤然消失，千千万万堆叠起来有如山峦一般的冰岩顷刻便轰然砸下。惊走的兽类自是不必说，那阵仗，大地颤动，乃至远处的冰川山峦亦崩裂许多。巨大的动静引发雪境的连锁反应，雪崩朝着他们汹涌而来，其架势比之当初的泥石流而有过之而无不及。

　　“师傅/仙郎君！！！！！”易清与诸遗回身最后看到的，也不过是一片白色的衣角，被这万钧之势掩没。几欲撕裂声带的呼唤被冰岩落下的轰鸣之声，轻易掩盖......

　　这一幕与记忆中的那一幕何其相像，不同的不过是那日的大雨，今日的崩雪，那时年少，而今弱冠。可不变的，却是一样的状况，一样的过程。

　　曾经立誓要改变的结果而今却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们二人还是站在了安全的地方，再一次亲眼看着那人被掩埋。

　　同年少时一样的无能为力，一样的弱小，一样的保护不了别人，还要别人再次牺牲自己来保护他们。那他们这五年来的成长与努力又到底有何意义？连在乎的人都无力保护，亲眼看着他身陷险境却只能袖手旁观，如何能叫人不疯魔。

　　他们不怕死吗？不，只是比起此刻心中的痛楚与歉疚，死根本已经不可怕了。

　　在大自然的面前，人类渺小如蝼蚁，总是带着无限的恐惧。可两个疯魔的人，却义无反顾的直冲那处而去，直面雪崩，正对死亡。

　　有的人活着，心却死了。

　　今次若是救不到他，那除了将这两条命赔给他，怕是再无旁的办法了。

　　师傅，师尊，我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