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风过潇然

1、第一章 听学

　　“聂榆，字怀桑，清河第二十四代家主，青年继宗主之位，中年时被公推为仙督，世号熙容尊，以他为首将修真界带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
　　介绍详尽，云深不知处师生的目光集体定在了那个出了名儿的留级生上，少年拿着折扇，满脸无辜的连连摆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他新结交的同窗魏婴一把搂住少年脖子道：“你当然不知道了，人家都说了是未来嘛，不过他们怎么选了性子这么腼腆的主讲啊？”
　　“性子是腼腆，可你看他的模样不觉得很诡异？”江澄道。
　　自称温宁的主讲穿着体面，面容清秀，五官却死板，说出来的话也略显僵硬，无论怎么看，都觉着比起活人，他更像个死人。
　　魏婴不以为意：“不是还有一位叶蕴莘叶姑娘嘛。”
　　如魏婴所料，天幕之上叶蕴莘开口：“温将军，听说夷陵老祖和熙容尊是同窗好友，不知此言当真？”
　　“是，仙督曾说，他曾在云深不知处求学三年，前两年都以不合格告终。第三年，他与公子结交，终于靠传纸条勉强过关。”
　　负责教学的蓝启仁和负责掌罚的蓝湛同时开始四处扫射，魏婴不由自主往聂榆背后躲，虽然不知道温宁口中的公子是谁，但他前天确实答应了帮助聂榆考试作弊。
　　天幕上的人物消失，换成了一个问题，文字与现在格外相似，却又少了许多笔画，让人半懂不懂，叶蕴莘的声音适时想起：“观众朋友说：真有我上学时候的风采，可是作为一个学霸，熙容尊怎么可能三年才毕业，结果还是靠打小抄？不是说聂怀桑是玄正时期的智商天花板吗？”
　　“这里解释一下，人的天赋能力其实是有偏向性的，比如有人擅长记忆，有人擅长算数，还有人擅长创作。熙容尊在少年时期蓝家的课程，家族年表，人物关系等等，都是兀长且繁琐的内容，如果聂怀桑是擅创作而不擅记诵的情况，那么他三年才结业便情有可原了。”
　　魏婴：“聂兄穿衣打扮的眼光倒是非常好。”
　　“温将军以为呢？”
　　温宁点头：“仙督说过，如果不是公子，他大概永远不会从蓝氏毕业。”
　　“那岂不是很有可能被卷进火烧云深不知处，也许少年聂榆会提前进化？”
　　“以仙督的的灵力修为恐怕……”
　　“哈哈，明白明白，后来的岐山教化，赤峰尊便直接把弟弟的腿打断了嘛。”
　　魏婴先是和一群震惊的蓝家人对视，然后又转回看他如今完整的小伙伴。
　　“应该不至于吧？”聂榆的语气相当没有底气，魏婴暗自同情。
　　“好。以前呢，我们只能猜测，现在，熙容尊的手札终于允许公布，本期节目以手札为主，不多做讨论。我们来看看他对少年求学的记载。”
　　第一二年，聂榆抱怨蓝氏饭菜清淡，家规繁多，课程枯燥，可惜自己没有一颗过目不忘的脑子。第三年，他的生活终于有趣起来，一个姓魏名婴字无羡的少年成为了他的同班同学。
　　手札记录了魏婴与蓝湛的月夜初遇，春宫案，双兔案等一系列令同窗少年们捧腹大笑的故事。
　　魏婴清晰的感到蓝启仁老先生的死亡射线蠢蠢欲动。
　　丢人丢到全天下，江澄不由瞪聂榆：“你怎么什么都写啊？”
　　“冤枉啊江兄，谁知道百年后的人连偷看别人手札都如此张扬了？”
　　蓝涣倒不生气，反而安慰蓝启仁和魏公子在一起的忘机比平日里活泼多了。魏婴深以为意地点头，只可惜许多事他还没有来得及做，不能亲眼见识蓝湛难得一见的表情。
　　“除了魏无羡，熙容尊没有再对任何人进行如此详细的记录，可见他日后声称二人为挚友确属实情。”
　　“果然，我就说嘛，没有人不喜欢我。”
　　魏婴得意的向江澄挑衅，江澄面色不快，聂榆喜欢画扇捉鸟逃学摸鱼，这爱好真真是和魏无羡一模一样，都是江澄无奈的类型，和他关系没有那么好理所当然。可现在突然拿出来和人比较，他却又不高兴了。
　　“……金子轩之言有损江姑娘名节，魏兄之应对或许过激却在情理之中。只是金子轩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如今亲自断言平平无奇的女子会成为他日后辗转反侧的佳人。后来的英年早逝，与他过于骄傲，却又过于天真的性情息息相关。”
　　“金子轩死了？”江澄不由压低嗓音，聂榆以对自己的了解，给了肯定的答复。
　　“师姐的婚事……”明知对方英年早逝，魏婴也不再提金轾糟糕的性格，迅速和江澄达成了某种共识。
　　温宁道：“这里解释一下，仙督平日虽有写手札的习惯，但其中有些内容凌乱而没有规律，文字描写感情充沛，更像他隐忍蛰伏时的情绪宣泄手段。”
　　“可能是他是他成为宗主伪装一问三不知的时候，写手札确实最不引人注意。”
　　原来聂榆长大以后还能把自己少年时候的荒唐事记得如此清楚，魏婴心下感动，暗自决定，就是拼着抄写家规也要让聂榆过了今年的考试。
　　“除了这些少年趣事，熙容尊还记录了一件事，彩衣镇的水行渊。”
　　温宁的表情随着讲述变得局促。
　　蓝涣道：“温公子似乎和温家颇有渊源。”
　　叶蕴莘总结：“温家之霸道可见一斑，可当时的仙门百家却无一人出言反抗，也怨不得温家的野心被越养越大，致使百家凋零。”
　　“好猖狂的温氏。”金轾好像终于从自己的“死讯”中缓过神来，却依旧脸色苍白。
　　“魏公子走后，少年们的求学生涯又失了趣味，熙容尊的手札毫不客气的表达了当时主人的心情。”
　　“……记诵家系族谱到底有何用处？即使我是庶子，也是正儿八经的聂家二公子，巴结讨好的人自然会理清与我的亲戚关系，哪有我费尽心思记他们的道理？如今这些知识除了蓝氏的考试，我此生再未动用。倒是可以理直气壮的质疑蓝家的教学，学而无用武之地，却仍不断质疑我是否勤学。不过当年我确实从未用心，只恨自己没有金光瑶过目不忘的本事可以应对自如。”
　　有人问：“姓金，此人莫不是金宗主的兄弟？”
　　金轾摇头。
　　“……最可恨的是蓝家家规，当年还只有三千多条，我是年年抄，月月抄，差点没抄断手。其实我一直想问，与其这样戒赌戒酒戒杀生的一条条规定，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出家？佛家净地，这些规矩别人自然会守。遇到心悦之人再还俗便是。”
　　所有人偷偷瞄蓝启仁蓝涣这两位当家人，想象几人光头的模样，都有些不忍直视。只有魏婴惊叫：“他说当年，难道以后会变成四千乃至五千条家规？”
　　和他要好的少年集体打个冷颤，一种劫后余生的情绪油然而生，立志今年一定要毕业。
　　“……上千条家规蓝家人倒背如流，我却恨不得叫人把石壁全砸了。当年恐怕有许多人与我一般想法，但如今我却依旧如此。我从未恨过曦臣哥哥，但蓝家，果然还是让我不顺眼哪。”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众人愕然，谁也想不出温润如玉的蓝少宗会和懦弱温顺的聂二公子有何恩怨纠葛。
　　叶蕴莘：“熙容尊说从未恨过，他也确实一报还一报，此后再无曦臣哥。只可惜蓝曦臣自此布青衡君后尘，闭关不出。”
　　温宁道：“这也是仙督讨厌蓝氏的一个原因，他虽然再也无法和泽芜君亲密无间，但他总希望泽芜君不要因此一蹶不振，但青衡君给他树立了一个恶劣的榜样。”
　　“极其恶劣？”
　　“是，青衡君在其位不谋其政，遇到困难只会龟缩不前，抚养儿子的重任全部丢给兄弟。是一个极其不称职的长辈。他毁了蓝曦臣。”
　　蓝启仁蓝涣脸色苍白，蓝湛道：“兄长很好，我们从未怨恨过父母。”
　　“这是聂仙督的原话？确实，聂仙督一生只做当做之事，即便不择手段也绝不会后退半步。”
　　看着聂榆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众人暗自感叹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