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上瘾》青柠儿酸

2、02

　　窗外头是朦胧迷离的月光，如纱一样虚虚笼在阳台地面上。
　　密密的星子是暗夜里的航灯，星星点点串着天边的银带,垂在攀到窗台旁边的树腰上。

　　戚长夏从梦里醒来。
　　全身已经被热汗淋湿，信息素无声无息地填充着房间里的每一处空隙。
　　和空气夹杂在一起。
　　几乎分不出彼此。

　　他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走到房间浴室去洗澡。
　　路过浴室门口等身高的落地镜，他驻足了一小会。

　　镜子里的omega拥有一身冷白的皮肤，只脸颊和小腿处透明中微微透着淡淡的绯色。
　　单眼皮，眼皮恹恹地耷拉下来。
　　长睫毛微垂，瞳孔透着一点点清透的灰，使他看起来有一点点颓废的清冷感。

　　要不是过瘦的肩胛骨，以及纤细的腰身，时刻在提醒他——你分化成了一个长得还算不错的Omega。
　　否则，这么些年，面对自己虚无缥缈，淡的连他自己都要忘掉的信息素，他都怀疑医院的诊断出现了问题。
　　他，可能是个假的Omega。

　　戚长夏又看了几眼。
　　最后用指尖指着镜子里自己的鼻子道：“你说，这个梦是真的，还是假的？”

　　-
　　戚长夏潦草地洗完澡，脑袋上顶着一块白色的毛巾，擦也不擦地直接趴回了床上。
　　由着头发稍的水珠一颗又一颗地坠进他的脖颈里。

　　他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
　　是凌晨3点半。
　　今天醒得有些早。

　　他趴在床上有些失神。
　　为什么呢？
　　是梦里面的人变了吗？

　　戚长夏烦躁地用毛巾狠狠搓揉了一通头发。
　　划开手机，打算看一会“star”上面的话题和帖子打发时间。

　　他闲来无事会经常翻一翻自己的“黑超话”或者“黑料贴”。

　　戚长夏出道的时候，确实凭着自己优秀的外貌红过那么一段时光。
　　这个时光短暂的，可能还没流星划过天幕，在天际落下漂亮的尾巴的时间长。

　　他的娱乐花期比他养死的花的寿命还要短。
　　以至于他还没能养成他的死忠热爱粉团呢，先被黑粉占领了各大官方的领地。

　　没错。
　　戚长夏是个真爱粉还没黑粉多的湖笔。

　　他已经在寥寥的真爱粉长此以往舔屏舔颜的彩虹屁里麻木了。
　　反观黑粉，每次都能黑出不一样的花头来。
　　很多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过的细节，他们都能逐帧扣来分析加点评，最后冠上他们认为的词语。推理和证明过程，特别精彩，细节扣得简直比真爱粉还要认真和细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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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一八戚长夏那些真心机装小白莲的细节#
　　如题，我又找出来一些戚长夏最近的小广告，还有后台被粉丝拍到的小视频，这一处（红圈圈），不知道对着谁笑着，装清纯扮可爱。
　　……
　　综上，戚长夏长期扮清纯冷淡的仙子人设，实际上是个妖艳魅惑的小妖精……

　　戚长夏看到这里，禁不住点头。
　　他想到了自己长此以往在做的梦。
　　慢悠悠的红了脸。

　　没错。
　　要不谁都说呢，“最了解你的人，一定是你的敌人。”

　　戚长夏继续往下翻，看到了楼主和一些其他人的评论：

　　[都2202年了，楼主还在黑着戚长夏呢。]
　　[真情实感啊，隔壁真爱粉这些年都掉了不少，只有楼主，十年如一日地黑着他，我都感动了。]
　　[真路人，进来围观一下。说实话，真的活久见。我就没见过娱乐圈哪一个明星的黑超帖的盖楼数目，比隔壁真人超话的楼高还高的……戚长夏可算让我长见识了。]
　　……

　　[楼主：害别说，我自己反思了一下，我这么一帧一帧的看戚长夏的视频找黑点，时间一长，我都怀疑我要爱上他了。]
　　[纯路人。戚长夏这么糊值得你这么孜孜不倦地黑他么，还这么认真？！楼主有这时间，航天飞机都造出来了。]

　　[我说黑出感情来了，你信不信？]
　　[信。要不是看你的帖子，每一个都字字泣血，我都怀疑你是哪个粉装黑了。]

　　[捂脸.gif。每次面对戚长夏这张脸，我甚至会生出他还会红的错觉来。]
　　[……戚长夏这张脸吧。好看是好看的。就是因为好看，所以如果要红的话，早就红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
　　戚长夏的食指滑到这里便没有滑下去了。
　　他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感动。

　　都2202年了，居然还有人相信他还会红起来？！
　　连他自己还有他的真爱粉都不抱希望了。
　　有一天会红，这种话，居然能从一个黑子嘴里听到……

　　他手指顿了顿。
　　然后点击楼主的头像，悄悄点了一个关注。

　　他的这个小号平平无奇，甚至为了打进黑超内部，他还取了一个比较贴的名字：夏日小白莲。
　　这样一个名字关注一个黑粉头子，一点也不担心会掉马。

　　他和“星运”公司的合约还有2年就到期了。
　　按照他现在混的水平，到期以后公司是否还会续约也不一定。

　　原本他早就不抱希望了，抱着能混一天是一天的心态。
　　而现在么……
　　他也想看看，这两年会不会真的出现奇迹，让他翻红。
　　又或者就还像现在这样似的，燃烧他的颜值，接一些小广告和小杂志的封面，勉强糊口饭吃。

　　戚长夏关了手机，在床上胡思乱想，想着想着，不知什么时候陷入了睡梦里。
　　又不知睡到了什么时候，捏在手里的手机，突然间不要命的震动起来。

　　“喂……”
　　戚长夏半夜睡不着，白天睡不醒，此时还带着浓浓的困意。

　　“我的小祖宗哟，你咋还在睡啊，晚上有一个广告要拍你忘记了吗？”
　　王荒看了一眼手表。
　　很好，下午4点整。

　　王荒的经纪合约和戚长夏一样也还有两年。
　　原本在他手下有好几个艺人。只不过呢，这些人中，比戚长夏混的差的都退了圈，或者另觅了其他的途径傍上了有后台的，一飞冲天了；比戚长夏混的好的，不是跳槽到了更大的经纪公司，就是被公司里更有渠道的经纪人挖走了。
　　这些年。
　　王荒和戚长夏，两个人就是整个公司最边缘的人物。
　　全部面临着合约到期就得滚蛋的悲惨命运。

　　戚长夏垂死困中惊坐起，他翻了个身，从床上弹起来。
　　脑袋上顶着的小毛巾被摔落在了地板上。

　　“我去，我去，我去，慌慌你怎么不早点打电话给我，现在死了死了，肯定来不及了。”
　　戚长夏捏着手机，连拖鞋都没时间找，赤着脚就往浴室奔。

　　原定到达拍摄地点的时间是6点整。
　　但因为他太糊，王荒这个经纪人又很透明，两个都没啥地位的人，沦落的地步就是——
　　哪怕接个不知名小厂商的小广告，都得感恩戴德。
　　妆造？
　　呵呵……
　　不存在的。

　　所以每次戚长夏都必须在家里把自己收拾成“清冷孤绝”又“娇艳脱俗”的模样去赶场。

　　王荒叹了一口气。
　　“我哪知道你这么能睡啊。”他缓了缓，“你今天先别化妆，听说这次有专业的妆造，所以你……现在……麻溜地……起床，赶紧地下来！！！”

　　what？？

　　“专业的妆造？”戚长夏一口牙膏沫吃惊地咽了下去，“给我的？”

　　他伸头看了一眼窗外。
　　没毛病啊，太阳没从东边落山啊……

　　他脑子里莫名想到了那个小黑粉的话……
　　戚长夏笑起来，牙齿也不刷了，抱着手机道：“慌慌，你说，我是不是要红了？连专业妆造都有了？”

　　“不是给你的……”王荒被他电话里欢快的笑意感染，也笑起来，“你也就沾个光。”

　　高兴的戚长夏可听不得这些。
　　“管他呢，慌慌，这次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争取翻红，给我们俩都赚一个大房子！”

　　交代完具体事宜，戚长夏以为王荒就要挂电话了。
　　谁知——

　　“对了，那个……七七，还有一件事……”
　　王荒料不准戚长夏的态度，所以有些犹豫。

　　戚长夏却是心里一咯噔。
　　这些年，因为王荒和他同病相怜，两个人就在娱乐圈的边缘赚点小钱钱，算是相依为命。
　　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还没有发生像今天这样，让他吞吞吐吐的情况出现。

　　“怎么了？”戚长夏瞪圆了眼睛，“你要辞职了？！”

　　“瞎说什么呢？”王荒差点被他的这一嗓子吼到耳鸣。

　　“那你有什么不能说的。”戚长夏放心了。放下手机，点了外放，拿起一边的牙刷开始上班前的清洁，“除了这个，其他我都能接受。”

　　“这是你说的哦。”王荒顺杆接上。
　　“我刚给你接了一个综艺。”

　　“综艺？”戚长夏一边刷牙一边搭腔，说话的声音有些含含糊糊。
　　他把嘴里的泡沫一吐，明显高兴起来，“这是好事啊，慌慌，多一个搞钱渠道，难道不好么？说起来，这个综艺，钱多么？”

　　其实王荒犹豫的就是这个酬金的事情。

　　“唔……七七。你看，你在娱乐圈也快8年了，多少浮华和虚荣咱们都看透了。我相信你是个会追逐梦想的年轻人，你看，追逐梦想，谈钱多伤感情啊。”

　　王荒一通话说话，电话里头一阵沉默。
　　他的心高高悬起，就听见电话那头，戚长夏“咕噜咕噜”用水清理口腔的清晰声音。
　　“……”

　　“慌慌，你今天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啊。”他笑了一下，“视金钱如粪土，追逐梦想，这是你的台词吗？”
　　他放好牙刷和杯具。
　　掬起冰凉的水流往脸上淋。
　　水花“滴答滴答”落进白色的洗手台上。

　　戚长夏突然惊醒过来。
　　“所以这个综艺的小钱钱，没有现在的小广告多？”

　　“嗯”
　　王荒顿了一下。
　　“不是不多……”
　　“是没有。”

　　长久的沉默。
　　沉默到，王荒以为电话那头的戚长夏已经气得淹死在了洗手池子里。
　　他不安地捏了捏手机。
　　良心在要不要报警中来回蹦跶。

　　戚长夏憋了一会会，终于挤出了一句话。
　　他假哭，嘤嘤嘤的，“慌慌，我已经扑到，需要倒贴才能上节目了吗？”

　　王荒毫不客气地点头，“嗯，这么多年还没让你认清这个事实吗？”

　　戚长夏“嘁”了一声，“那我不去，吃力不讨好，你又是不知道，上综艺性格会被放大。你是不是嫌我黑子还不够多啊。”

　　“这可是你翻红的机会，刚才不知道是谁豪言壮语说要赚钱买大房子的……”王荒顿了一下。
　　“你也别不知好歹，虽说这次综艺没钱，但也是我争取了好久才给你争取上的，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上不去。”

　　戚长夏漱完口接话，“什么综艺啊，这么大牌？难道我要上《极限一对一》了？”

　　王荒被他的“天真无邪”给笑到了，“你想得可真美。”
　　“你这是对我能力的过分肯定，还是对你的糊没有具体的概念？”

　　“不是这个，那难道是《快乐伙伴》？”
　　戚长夏眼睛一亮。

　　“呸，越猜越没边。别猜了，是全新的综艺。”

　　戚长夏眼睛里的光暗下来，用流水拍了拍脸，“切~三无综艺，会有观众看都稀奇。有钱还好说，关键我们是倒贴。我不去。”

　　“你可要想好啊，内部消息，这个综艺邀请了周嘉离，有他在根本不会缺话题和观众，你想翻红随便蹭一蹭流量就上去了。”
　　王荒的视线看向远方，很久才继续说道：“我们就蹭点小流量，相信周嘉离这种大咖，也不会跟我们斤斤计较……”

　　-
　　“你说什么？”

　　周嘉离坐在车座后排，脑袋枕在靠枕上。
　　侧着半张脸，被光线勾出完美的下颌线，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可以看出他此时的不悦。

　　坐在副驾驶的助理，被低气压突然间袭击，缩了一下脖子，微微的拧过头来看后座的情况。

　　经纪人艾森揉了揉眼眶。

　　“你不是知道我不接综艺不接采访的吗？”周嘉离从假寐中睁开眼。
　　一双冷漠又疏离的眼睛里，透着漠然。

　　“这个综艺不一样……”艾森没再说下去。

　　周嘉离换了一个姿势。
　　“说吧，什么综艺。”

　　艾森顶着周嘉离有些冰冷的目光，咽了一口唾沫道：
　　“明星交友恋爱综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