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爱人》火千九

2、第2章

　　冷枫拎来的桶很大，装满水后沉甸甸，冷枫走到卫生间门口就不得不放下歇气。

　　贺明阳的眉毛拧得像麻花，他很怀疑是冷枫的体重更重还是那桶水更重。

　　冷枫又提起水桶，这次走两步就不成了，他抱歉地笑笑，抹掉脑门累出的汗，把桶放在地上慢慢推。可水桶装太满，他稍一用力就有水漾出来洒得到处都是。

　　“对不起对不起。”

　　冷枫赶紧回卫生间找拖布，找了一圈没找着只好小跑去对面拿他新买的拖布。等他提着拖布回来，贺明阳已经拎着那桶水出来了。

　　冷枫窘迫极了：“真是太麻烦你了，你把水放这儿吧，我能拎回去。”

　　贺明阳铁青着脸把这桶水拎到对门卫生间，撂下水桶，他才敢把憋住的一口气吐出来，心脏的狂跳让他剧烈咳嗽起来。他熟练地把腰弯成个虾米，时不时的干呕令他眩晕，耳朵像是暂时失去了功能，脑海中只剩下心脏哐哐的跳动声。

　　冷枫被他的样子吓坏了，他想帮贺明阳拍后背顺气，可贺明阳此刻的状态好像碰一下都会碎，他的手举起又落下，最后拿出手机准备叫救护车。

　　“我没事。”

　　贺明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随即撑着墙站起来，无视冷枫关切的询问寒着脸返回家中，“砰”一声关上的房门，把手足无措跟过来的冷枫挡在门外。直觉告诉贺明阳，冷枫依然站在门外，但贺明阳顾不上这些，他贴着门滑坐到地上，后脑贴在冰凉的门板上，等待这种不适感过去。

　　其实他的身体跟这颗心脏磨合得非常好，比许多不得不接受心脏移植手术的病人都要好，但就是说不上什么原因，他总会出现各式各样的不舒服，非要找个理由，大概是心脏的主人跟他本就不是一条心，他擅自取了那个人的心脏，那个人便用这样的方式报复他。

　　可他也把自己的心脏给了那个人，让那个人死有全尸，虽然心脏是他委托发小送过去的。

　　那时的他连床都下不了，没能送那个人最后一程。

　　心跳随着规律的呼吸逐渐正常，贺明阳撩开眼皮，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跟他做完手术醒过来时一模一样。

　　别人换心是为了重生，他换心是给自己找罪受。

　　贺明阳把脸埋在膝盖间，鼻腔的酸涩比身体不适更令他难过，不过他不想把这种情绪发泄出来，否则他会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个笑话。

　　再起身时，他犹豫片刻，还是透过门镜向外张望，走廊里空无一人，对面的房门关着。他用食指搓动眉心，自觉有些好笑，这都过去多久了，冷枫怎么可能一直在门外等着，就算是过去的他，至多也就是敞开门在自家等。

　　冷枫终究不是他，而他也不是曾经的贺明阳。

　　~

　　妲旦的高手以为掌握了浏览过期网站之人的信息，已经下线，贺明阳更换ip登录暗网，顺着高手留下的痕迹依次查询与妲旦有账目往来的组织底细。这是非常危险的行为，一旦被比他厉害的黑客发现他的踪迹，他随时都会陷入危险。

　　风影不是个爱冒险的黑客，所以他从不对外接单，风影的名声全靠他到处摸鱼时显露的高超技术打响。

　　既然贺明阳已经变了，那风影变一变有何不可，偶尔冒冒险，给无聊的生活增加点佐料也不错。他舔舐嘴角，圆溜溜的眼睛紧盯屏幕，为心底冒出来的疯狂而激动难耐。

　　只是他的疯狂尚未开始便被扼杀，再次响起的敲门声让贺明阳全身血液倒流，激增的工作量导致那颗总想罢工的心脏不堪重负，贺明阳瞥向书桌上的老式日历——九月十三日，星期五，诸事不宜。

　　“嗤。”

　　贺明阳颤着手合上电脑，今天不能再继续了，再来点刺激都不用妲旦和其他组织动手，他自己就能把自己送走。

　　不轻不重的敲门声还在继续，伴随着不久前被迫熟悉的声音：“哥们，我是对面的，再开个门呗。”

　　贺明阳深深吸气，他突然觉得以前的自己原来这么烦人。

　　防盗门开启一条缝，露出贺明阳半张不耐烦的脸：“又接水？”

　　冷枫赔着笑脸：“不是，我刚叫了外卖，一起过来吃呗。”

　　贺明阳关门：“不必了。”

　　冷枫发出一声惨叫。

　　没能关上门的贺明阳这才瞧见冷枫把手插到门缝里，手掌被挤得通红。

　　“你……”贺明阳很想爆粗，可冷枫疼得脸都扭曲了，他实在骂不出口，再说他也不擅长骂人，“手还能动吗，不行就去医院拍片，我出钱，你别硬撑。”

　　冷枫挤出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现在火辣辣的感觉不出来，应该没事。”

　　心情复杂的贺明阳二度把冷枫带进自家卫生间，水龙头开冷水给冷枫冲手。

　　冷枫小心地活动着被夹的右手，干瘦的手掌肉眼可见肿一大圈，贺明阳看着都疼。冷枫却像没事人似的安慰他：“肯定没伤着骨头，过会儿敷一下就没事了。”

　　这话搁谁耳朵里听都是客套，贺明阳却有种冷枫真没把这伤当回事的直觉。不过作为肇事方，他还是问了一句：“你家有冰块吗？”

　　冷枫用左手搔搔后脑勺：“没。”

　　贺明阳认命地去冰箱拿冰块。

　　~

　　冰敷过的手更像熊掌，冷枫举着报废的手在贺明阳眼前晃了晃，笑着玩笑道：“看来你得陪我吃午饭了。”

　　贺明阳被那只伤手晃得头晕，一时想不出拒绝的借口，只好跟去对面。

　　冷枫的外卖午餐很丰盛，一看就不是一个人的分量，贺明阳瞥了眼乐滋滋张罗的冷枫，总觉得这是个阴谋。冷枫用好手取出方便筷子递给贺明阳，贺明阳接过来掰开，刚准备吃，眼前又多一副没掰的方便筷子。

　　冷枫又开始晃他那只猪爪：“帮个忙。”

　　贺明阳木着脸：“你手指头又没伤。”

　　冷枫两手各捏一根筷子，稍一用力：“哎呦。”

　　贺明阳：“……你也可以用嘴。”

　　冷枫听话地用嘴叼住筷子，好手一掰，一根筷子从中间折断。

　　贺明阳早有准备，从包装袋里找出勺子塞给冷枫。餐具只有两副，冷枫也只能将就着左手用勺。

　　在冷枫第三次因为塑料勺又小又软而把鸡块舀到地上之后，贺明阳忍无可忍夹了块最大的鸡块放他碗里，冷枫顿时喜笑颜开：“谢谢，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贺明阳闷头扒饭：“贺明阳。”

　　冷枫啃一口鸡块：“看你比我小，以后我就叫你贺老弟吧。”

　　贺明阳继续扒饭，不搭理他。

　　“贺老弟，帮我夹点土豆丝。”

　　“这鱼挺好，帮我夹一块呗。”

　　“这个酱骨看起来不错。”

　　贺明阳把一次性手套递给他：“我吃饱了，你可以用手抓着吃。”

　　冷枫无辜地眨着那双特别好看，仿佛会发光的眼睛：“贺老弟，我是不是太麻烦你了。”

　　贺明阳心里的“是”已经刷屏，嘴上还得否认：“没有。”

　　冷枫又笑了：“那你帮我把水煮肉片里的肉捞出来呗，烫手。”

　　贺明阳：“……”

　　他一定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会觉得眼前这个人像以前的他，对方不要脸的劲儿都对不起那张酷帅范儿的脸。

　　饭后，贺明阳把垃圾打包带走，冷枫把他送出门并发出晚餐邀请：“晚上你想吃什么？”

　　贺明阳耐着性子：“包子。”

　　冷枫不是很情愿：“好吧。”

　　贺明阳转身就走，他家房门发出“砰”的怒吼，响彻整栋大楼。

　　冷枫望着对面的门，心情好得不得了。

　　~

　　计划被打乱的贺明阳决定看书来消磨时间，然而书才翻了两页，敲门声又一次响起。他暴躁地把书摔到桌上，气势汹汹推开门。

　　门外的陆粤吓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见是发小而不是对门的烦人精，贺明阳恢复面无表情状：“你怎么过来了？”

　　陆粤一点不见外硬挤进门：“来看看你恢复得怎么样，让你去医院复查你也不去，我只能亲自登门了。”

　　关门的贺明阳看了眼对门上那个小小的门镜，那感觉像在跟冷枫对视，他扒扒头发，自己一定是疯了。

　　陆粤进门的第一件事是拉开客厅的窗帘，让正午的阳光照射进来：“让你多出去晒晒太阳散散步你也不听，成天猫在家里也不知道开窗透透气，你这样怎么能恢复健康，看看你那张脸，白的都能去唱戏了。”

　　贺明阳陷在沙发里，看着他忙活却无动于衷，冷冰冰地说：“我已经好了。”

　　背对贺明阳的陆粤皱了皱眉，他实在不习惯曾经很黏自己的贺明阳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其实他在给贺明阳做换心手术时就已料到会有今天，可当时的他还是架不住贺明阳的哀求站上手术台。

　　陆粤苦笑，能怪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