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相守（奚归）》戏影

33、第 33 章

　　归邪见那归冢二字，遒劲有力，是奚仲的笔迹，心中忍不住地一痛——
　　奚仲，你这是何苦……
　　土丘旁，伏着一个人，红纹黑袍，银丝千丈，只是那双原本神采奕奕满是睿智的眼，此刻正紧紧闭着，俨然是在沉睡。
　　归邪让同来的丫鬟退下，自己轻轻走到了奚仲身边，蹲下身，贪婪地注视着奚仲的容颜。
　　奚仲，你瘦了……
　　你过得好吗？为什么你的脸色如此苍白无力？
　　奚仲，能再见到你我好开心……

　　睡梦中的人似乎略有不适，原本就紧皱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不安地动了动身。
　　归邪一怔，下意识地便伸出手，想抚平奚仲紧皱的眉。
　　手指刚触及额头，原本紧闭的眼突然就睁开了……

　　奚仲又梦到了那一日那一事那一瞬，归邪离自己而去。
　　千年来，同样的噩梦不断上演着，他恐慌地不敢入睡。刚开始的时候，是几天几夜地不睡觉，实在支撑不下去了，就把自己迷昏过去，结果又马上被噩梦惊醒。后来，时间长了，梦到的次数多了，也就慢慢习惯了，最多就睡得不安稳一点，容易惊醒，就像今天一样。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

　　梦中，眼看着归邪离自己越来越远，奚仲猛地觉察到背后有熟悉的视线看着自己，于是转过头，便醒了。
　　初醒时，睡眼朦胧，还未看清眼前人是谁，便愤怒地吼叫起来——
　　这是只属于我和邪儿的，别人，谁也没资格进来！！！
　　“你给我…………！！！”
　　还没喊完，奚仲便同眼前人一样，惊呆了！
　　下一刻，瞪大的眼眶中蓄满了泪水，疯狂掉落。
　　奚仲一个前扑，抱住了归邪，狠狠地拥抱，像要把对方融入自己的体内一般。
　　“邪儿！我的邪儿！你终于来看我了吗？真好……”
　　“邪儿，你知道吗？这千年以来，我总是梦到你，梦到你离我而去，无论我怎么追怎么喊，你连头也不回一下。每次每次，我都只能那样望着你离开，怎么也触摸不到。我以为你是真的不要我了……”
　　“可是，邪儿，我现在终于追到你了，我终于可以像现在这样抱着你不放开了！”
　　“邪儿，别再离开了好吗？我知道这只是个梦，梦醒了，你又要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了……所以，不要醒了好吗？我们谁都不要醒了，就这样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邪儿，你怎么不说话？你还是要离开的吗？”
　　“不！不要这样！邪儿，我不要离开！”
　　“梦醒了，哪里都没有你……”
　　奚仲说到后来，早已泣不成声，只能一遍遍地唤着归邪的名。
　　而归邪，也已是满脸泪水，模糊了双眼。
　　想过千万种见面后的反应，却独独没有想到过这种……
　　原本决定是偷偷看一眼就走的，结果真的见了，却是怎么也不愿意转身了。
　　于是悄悄上前，深深地注视那日思夜想的容颜，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再看一眼就好！再看一眼，就走！
　　奈何眼神流连在那沉睡的人儿身上，迟迟不愿离开……
　　不！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早些做出了断！！
　　思及此，归邪开始挣扎，奈何被奚仲紧紧地抱住，任凭自己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
　　感觉到怀中人的挣扎，奚仲抱得更紧了，嘴里不断地说着：“不，邪儿！不要走！我不会放你走！邪儿你别走！！”
　　强硬的话语飘入柔软的心中，归邪叹了口气，认命地将头靠在奚仲肩上，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奚仲，我不走……你…和主公过得好吗？”
　　归邪闭上眼，等待他不愿面对的答案。
　　但奚仲，却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似的，只是一便便喃喃重复着“邪儿，不要离开我”之类的言辞。
　　“奚仲？”归邪疑惑地想抬头，奈何被奚仲禁锢着，怎么也看不到他的脸。
　　轻轻地将手搭在环绕腰间的手上，归邪柔声说道：“奚仲，我不走。所以……让我看看你好吗？”
　　腰间的手僵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放松力道。
　　归邪暗缓了口气，接着双手攀上奚仲的脸，看向他的眼，一看之下，大惊失色！
　　只见那原本灿如繁星的双眼，此时却是灰蒙蒙的一片，瞳孔涣散，死气沉沉，早不见了原先的灼灼精光。
　　归邪伤心欲绝地抚上奚仲的眼，颤抖着问：“奚仲……你，你是怎么了？……”
　　奚仲不说话，却在下一刻将归邪重新拥入怀中：“不！邪儿，不要走！我只要你就好了！你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