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夜》不才一只猫

60、第三章

　　绝望之际，终于还是有人给他开了门。
　　当黑夜笼罩这座城市的时候，周林被放进了这间拥挤的小店，店内挤满了脏兮兮的活人。大家都充满恐惧的看着他，周林向着给他开门的哥们道了声谢。
　　这人看上去五六十岁了，和周林的父亲一样大，满脸沟壑的脸上有一双发亮的脸，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坐在一边。
　　其他人都警惕地看着他，周林一身血污，被咬之处也渐渐不疼了。
　　对于周林这个不速之客，大家十分不满，但是现在店门无法打开，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怪物，好在店门牢固，一时半会那些怪物还不能进来。
　　“老徐，你这次做了个好人，可害苦了大家了!”一个胖乎乎顶着一头泡面卷的女人，阴阳怪气道，她怀里抱着一个名牌包包，看得出来很宝贵，以至于因逃命，跑丢了鞋，也没丢掉手里的包。
　　被叫老徐的男人就是刚才给周林开门的人，他没有理会胖女人，仍一言不发的坐在地上。
　　胖女人见此情形很是生气，故而将矛头转向了周林。
　　周林一进来就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店内人不多，加上他也才七个人，一对情侣，胖女人，老徐，还有一家三口。
　　但是店很小，可以看得出在周林来之前，这些人已经在这里很久了，起码怪物来临那天，他们就进来了。
　　虽然是便利店，但货架上可以吃的东西并不多了，所以周林的到来，无疑是增添了他们活下去的压力。
　　“我说，小伙子，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也应该清楚，我想丧尸片大家应该也都看过，被感染了，就是那样!”胖女人指了指外面正四处觅食的怪物。“这位进来的小哥，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咬过，万一被咬了，那大伙可就遭殃了呀！”
　　听到这话，那对小情侣有些恐慌，他们本来离周林比较近，听完胖女人的发言，立刻起身，远离周林。
　　老徐仍是一动不动，只是本来闭着的眼，此刻正在打量着周林。
　　周林被看得有些发虚，倒是那一家三口，默默的坐在一起，从周林进来到现在，没有任何表示，母亲怀抱着婴儿，无力的靠在自己男人身上，男人两眼无神的放空着，好像外界的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让周林奇怪的是，那小小的婴孩一直不哭不闹的躺在妈妈的怀里，要不是时不时挣扎着抬起的小手，周林都怀疑这位母亲抱着的是个死孩子。
　　“小伙子，你实话说，你有没有被外面的怪物咬到过？”胖女人依旧不依不饶。
　　对这个问题周林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确实被咬了，但是，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变成外面那样的怪物，虽然电视上是这样演的，一旦被咬，变成行尸只是时间的问题。
　　可周林更不想在变成怪物前，被活活吃掉。
　　他沉默了，周林的沉默，让气氛变得更恐慌了，老徐慢慢起身，他走到周林面前：“把衣服脱了。”
　　嘶哑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而且老徐虽然看起来年纪在这群人中是最大的，但是整个人还是很硬朗的，周林知道自己不是这个人的对手，可他也不想被扔到那群怪物当中，任人宰割。
　　周林的犹豫，让老徐更加怀疑，正当他准备动手脱掉周林的衣服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本来一直安静坐在一边的一家三口，此时却不安分起来。
　　怀抱着孩子的妇人一脸惊恐的看着怀中的婴儿，看得出来，她双臂紧紧的抱着孩子，还在使着劲，似乎，稍一松懈，怀中的孩子便会挣脱出来。
　　孩子的父亲终是忍受不了了，这几天他一直没睡，眼窝深陷，整个人憔悴极了，他一把夺过妇人手中的孩子，举过头顶，就要往地上砸。
　　“不要！”
　　妇人凄厉的喊叫声，打破了原有的紧张气氛，换来的是更令人惊慌的局面。
　　原本包裹着孩子的襁褓，因为男人的举动，掉落在地，众人因此都看清了那个婴孩的样子。
　　不同于正常的婴儿的皮肤，男人手中的孩子，发紫干瘪的皮肤，脸上布满了血丝，发白的眼睛看不到瞳仁，没有牙齿的嘴一张一合，像是想要咬什么东西，整个口腔都被牙床咂烂了。这明显已经不是一个正常的婴孩了。
　　“都说了不能留着它！不能留着他！”男人眼睛发红，整个人有些癫狂。
　　抬手将孩子往地面上摔，女人扑上去阻止。争夺中，女人抱着孩子倒在地上，孩子用没有牙的嘴，咬住女人的脖子，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劲，愣是用牙床将女人的脖子咂出了血。
　　众人被眼前的一幕吓坏了，一下子不知该处理周林，还是那个小婴孩，好在孩子还小，只能在地上爬行，对他们无法造成威胁。
　　“我就说他们一家子不对劲，一直抱着孩子不吃不喝，原来早成了怪物，还不说出来，想害谁啊!”胖女人一如既往的阴阳怪气。
　　孩子母亲虽然被咬了一口，但仍然宝贝似的把孩子护在怀里，她没有理会胖女人的谩骂，抱着孩子蜷缩在角落，哽咽道：“他还小，不会伤害到你们的，求大家不要将他扔出去。”
　　看得出来女人很久没有进食了，瘦弱的身躯，不知哪来得力量，愣是阻止住了孩子父亲刚才的行为，她面容憔悴，满眼尽是哀求。
　　周林看了十分不忍，可他现在也是自身难保的状态。
　　“我可不管是大是小，而且你刚才也被咬出血了，谁知道你会不会突然发疯起来，到处咬人，”胖女人依旧冷血道：“我看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你们一起扔出去。”
　　胖女人所说的你们当然也是包括周林在内的了。
　　那对情侣一直没发声，但看得出来，女孩子有点不忍心。她紧紧拉着一旁的男朋友的衣服，无措的看着现在的局势。
　　“这位大姐，你是不是电影看多了，你能保证只要被咬就一定会变成外面的那种怪物吗？”为了不被赶出去，周林反驳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
　　“老徐，你还在等什么，动手呀！”
　　也不知周林哪里得罪她了，胖女人就是不想让他继续待在这里。
　　也许是大家默认了那个小婴孩没什么杀伤力，矛头再一次对准周林。
　　看到这种情况，周林脸色沉了下去，他只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要爆发出来，他很愤怒。
　　老徐再次向他逼近，周林低垂着头，让人看不到表情。
　　没有人能做到，为了让并不相熟甚至有些敌对关系的人活下去而牺牲自己。
　　在生存面前，赋予生命的自私，无人能拒绝。
　　在老徐动手前，周林使出全身力气，冲老徐撞过去。
　　既然不想让他活，那都去死好了。
　　老徐没想到周林这么猛，一时没注意被撞在玻璃门上，险些将玻璃门撞碎。
　　“哎哟喂!”一旁的胖女人躲闪不及，连带着被撞得个人仰马翻，包里的东西散落一地，她一边叫唤着，一边趴在地上，快速将那些东西捡起来。
　　但周林还是看清了包里的东西，各色各样的黄金首饰，钻石戒指，有些上面还沾染着血污。
　　胖女人似乎生怕被别人抢，快速捡完后，又紧紧抱在怀里，眼神闪躲。
　　“那些人都死了，也用不着，我就帮他们收起来嘛!”
　　显然，这胖女人在发灾难财。
　　可是眼前这并不是周林该关注的，此刻的他已经被老徐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也是为大家好，你是自己出去，还是我把你扔出去。”老徐嘶哑着嗓子说道，即便和周林起了冲突，但他依旧好声好气的和周林沟通着。
　　老徐的喘息喷在周林的脸上，一股腐臭味直击他的面门。周林看到，老徐的脖子处，有块腐烂的伤口。
　　要不是刚才的打斗拉扯中，把他的衣领拉了下来，周林还看不到这个伤口。
　　离得近了，他看到老徐的眼中布满了血丝。
　　可想而知，老徐在他之前就已经被感染了，现在，这个秘密被他知道了。
　　“你被咬了？”周林小声说着，被老徐按在地上，他用着只有两人能听得见的声音说着。
　　如果老徐能看在都被咬的份上，放过他，那他还有一线生机，毕竟这么久了，自己身体也没有什么异样。但是他还是高估了老徐的同情心。
　　当听到自己的秘密被发现时，老徐脸色一沉，
　　眼睛里冒出凶光，周林暗道不妙，但已经晚了，老徐死死的掐住他的脖子，本来没怎么吃东西的他，力量上根本不是老徐的对手。
　　周林被掐的脖子以上通红，青筋暴起，想说点什么，却根本发不出声。突然，他余光瞟到一个身影，这个身影在慢慢向大门移动。
　　周林努力聚焦，终于看清了那个身影，是那小孩的爸爸，只见他低着头，口中喃喃自语，一刻不停的向大门方向走去。此时的众人，小情侣仍然将焦点放在那母子身上，胖女人的目光则是在他身上，根本没人注意孩子的爸爸。
　　那个男人，快四十了，一生在工地上勤勤恳恳工作，好不容易有了媳妇，有了孩子，有了盼头。本来以为日子会往好的方向前进的，谁曾想，碰到这样的乱世，孩子也没了，这个家。。。也是要散了的吧。
　　他痛苦的想着，散了吧，散了吧，反正一直以来，吃那么多的苦，得到的东西都要失去，那还不如早点放手。想着，他走到门前，在打开们之前，他回头惨然一笑，像是在说，大家都一起死吧，死了就不用再受苦了。
　　然后他用长满老茧的手决然地推开了门。
　　顺着周林的目光，老徐也发觉了不对，但当他想要去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外面的怪物早已注意里面很久了，在门开的一瞬间，他们便冲了进来，那小孩的父亲成了他们的第一道口粮，倒也正因为那小孩的父亲，给了周林等人缓冲的时间。
　　老徐想去关门，但是怪物的数量太多了。一不留神，就被一个西装革履，戴着眼镜的怪物扑倒了。
　　这时，小情侣中的女孩子大喊：“快！这里有个门！”听到这话，周林连滚带爬爬起来，也顾不上喘口气，径直冲向女孩说的门里，经过小孩妈妈身边时，周林还想拉起她来。但是经过刚才的巨变，女人似乎彻底疯了，一直在说胡话。
　　第二道缓冲线是老徐。
　　周林看女人无动于衷，没办法，只好舍弃她了。在进门的一瞬间，女人却一把拉住他，口中喃喃说到:“他没有被咬啊，他没有被咬啊！”
　　眼看怪物要追上来了，在最后的是胖女人，可能是因为身体太肥硕了，胖女人气喘吁吁，才跑到周林他们这里，周林和那对情侣已经在门内了，那里是个狭窄的冷藏室。
　　周林还想把小孩妈妈拉进来，可胖女人却先他一步，一把拉过小孩妈妈推给了身后的怪物们。
　　霎时，响起女人被啃咬的惨叫。
　　看到这一幕，周林心中无名火顿起。
　　他冷冷的看着胖女人，然而此时她已经进来了。
　　第二道门被锁上。
　　大家坐在地上，都没有说话。
　　而周林只是一直冷冷的盯着胖女人，眼中的杀意伴随着外面的撕咬声，显得极其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