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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夜回瑶华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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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国君,初戚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她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两眼无神,站在大殿中央,双腿的力气已经撑不住身躯,她面对着看向她的男子,奋力一笑,她已经摇摇欲坠。凌天以看不见的速度,穿过桌椅,接住失去知觉的凌天瑶,她就像一个婴儿,软趴趴的倒在凌天的怀里,紧闭双眼。
公子丫鬟白行在公子房旁,帮忙收拾凌天瑶的东西,凌天瑶静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呼吸轻浅,脉搏微弱,她的心脏,因为供血不足,就快要枯萎了。
凌天要以最快的速度把她带回瑶华山,又不能让自己太过疲惫,最快的方式便是坐船,顺江而下,而江面寒气太重,所以要搬大量的被褥上船,白行把公子府最好的被褥全找出来,送上马车,再放到船上。
公子初戚静静立于凌天瑶的床头,他无比自责,因为救自己她就快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公子,一切就绪。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初戚的贴身侍卫。
凌天把承决剑捆在背上,从床上横横的公主抱抱起凌天瑶,小心翼翼的如同无价之宝,手法熟练到,让人觉得他不是第一次抱这个女子。
傍晚的夕阳,照进房门,被橘黄色涂晕的整个天际,美丽而忧伤。人也显得如此的伤感,公子初戚轻轻的握了握拳头,这个连国君都不放入眼中之人,进入他公子府连招呼都没有一声,此刻却使唤起他的人来,连询问也没有一声,便要带着他的人离开,公子初戚无可奈何,想要质问,却不知言从何起,想要挽留,却不知情所而来,他的地盘,却之言片语都无从口出。
哦,对了,你的伤寒,多养些时日,便可痊愈。凌天走出大门,站在门外,想起什么,停了下来。昏霞的余光中只看得一个背影似如一张精美的画作。
可否能告知,要带她去何处。这便是他们今天的第一句对话。凌天并未回答,他想也没必要回答。他抱着凌天瑶,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是我公子府的人,我有权知道她身在何处。公子初戚追了出去,脚步有些匆忙,呼吸有些急促。然而没看到人影,只听到隔空传来一句话:凌天瑶,她是我凌天的人。公子无需心忧,在我的身边,定比你公子府安全。
起风了,月上梢头,船顺江而下,箫声响彻整个夜空,船头上坐着的那个男人,脸色有些泛白。
只有他的血才可以救回那个生死边缘的人。
她救他,出于同情。他救她,不知所然,或许就如七年前,为她挖掉自己的半颗心脏,沉睡于瑶华山池整整七年。终日为她提心吊胆。
七年后,她长大成人,亭亭玉立,却如风般热爱自由。她侠肝义胆,为一个陌生之人,差点丢掉自己的性命。
公子府内,公子初戚痊愈,习剑看折。后院落中,那一片紫荆花树,在寒风中凋零枯死,爬藤也落光了叶子,只见赤裸裸的身躯向着围墙外伸展,仿佛就要看到外面的世界般,即使深冬,也不曾停止生长。
大胥国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因为临海,十安城无比的冷,海风不停的扫射每条巷子,吹得落叶漫天飞舞,城中的百姓,家家关门闭户,长长的街道显得无比的冷清,像及了一座空城,没有灵魂的空城。
这个冬天,注定是一个难熬的天气。
公子府中披着白色绒毛的那个女人,翘着长长指甲的小拇指,端庄的喝着茶。若她还年轻,论容貌一定是倾国倾城,而过四十,她却多了几分典雅于与稳重。眼前的这个女人,她是经历无数风雨而慢慢堆积的山丘,每一粒沙都充满着坚硬的气息。
公子初戚唤她一声“七娘妃”。
大胥国前国主的七妃,最受宠爱的七妃,公子初戚的养母。
然而活于这深宫之中,她能屹立不倒,靠的不仅是前国主的宠爱,她有的是这座后花园里所有人都未曾有的——心计
国主亡,生前最宠爱的妃子,按理需陪葬,而她却只是为先主守孝三月,必安然无恙。至今此刻坐于这公子府中下棋,品茶。这已算是奇事。
戚儿,近些年,可还好。她举起手中的棋子,轻巧的落下。
七娘妃,大可不必心忧,戚儿近些年,并无恙。
那便可。
生活如同以往,劳烦七娘妃挂念。
你是我儿,心忧你,是我余生中之事。
听到此处,初戚举着黑棋的手在空中僵了僵,表情定格了瞬间,之后,便恢复正常,露出笑容。
戚儿一如既往,倒是七娘妃,得多多注意身体。公子初戚看了看七妃。
不必挂念我,后宫之中没有谁会对我这个先主的宠妃怎样。话毕,落下棋子,又赢了一局。公子初戚上扬的唇角像一把圆月弯刀,眼神中却没有一点笑意,寒若冰霜,却又处处可怜,让人没有半点攻击性。
饭毕,公子府内,华灯初上,整个公子府都陷入白茫茫的一片里,公子初戚霎时眼前晃了晃,公子府里比往日亮堂了许多,人也比往日多了许多。
七妃披上她的白绒毛披风,身边的丫鬟搀扶着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过院落,从大堂至大门,站满了她的贴身侍卫,这种待遇,公子初戚也不曾有过。
出了府邸,七妃回头摆了摆手,示意初戚回去,初戚微笑着点了点头。目送那一辆挂满红灯笼的四匹马车离开,直至看不见,他才挪步离开。
雪越下越大…….
覆盖了整片大地。
一夜之间,白雪苍茫,便能呵气成霜。
整个世界变得混沌起来,模糊而又清晰。
然而,枯死的树丫上连一点白雪都没有,于是那便成了乌鸦的栖息之地,不分白昼与阴晴。十安城内,一片寂静,连同平日里烧火打铁的师傅,今日都不见了踪影。
城池的最东面,公子府,公子府内,公子初戚不惧寒冰,在院落中持剑习武,脚步轻键,身轻如燕,剑下飞舞的雪花成了能杀人的利器,他眼中露出的锋芒,就像此刻他手中之剑,露出刺眼的寒光,就像刀尖一样,寒而刺骨,让人不寒而栗。
天下大寒,落雪纷飞。唯有瑶华山,春暖花开。
瑶华山与世无争之地,千年禁山,仿佛就快要被打破,这个谐和而宁静的地方,就快要被外面的雾霭,晕沉给染色。
高耸而屹立的瑶华山顶,那个一袭紫袍的男人,背着手,像一座稳固的小山屹立于山顶之巅,鹰一般的眼睛洞悉着周边的一切,嘴角没了往日的笑容,寒冰般的唇角就快要变成一把尖锐的刀,清风吹起,紫袍被风角拉长,左右晃动,长发于风中划过脸颊,他就像狮子般刚烈,却唯有用狐狸的耳朵听着任何的风吹草动,锋利的眼睛正盯着正往瑶华山而来的军队,他们化身商人,却是一支宫廷强兵,只不过是换了衣服,换了旗的颜色而已。
翌日,军队便可抵达瑶华山脚。
那时,他便要以她的性命要胁他。
瑶华山脚那个一袭紫纱的少女,手中拿着火苗正一个一个的点亮刚挂完的大红灯笼,整座竹屋以及周边紫荆树上,都发出亮光,照亮整片紫荆花海。
近些日子凌天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忧心忡忡,几许,想要问,却又无从开口,凌天瑶知道,他忧心忡忡之事,她想自己更无能为力,自己唯有能做的就是,不去徒增他的烦恼,不要缠着他吹奏长长的箫声。
夜风轻轻的吹起,灯笼慢悠悠的左右晃动着,凌天瑶坐在门口的秋千上,满心欢喜的欣赏着自己一天的功劳。
想得出神的时候,那阵长长的箫声不知从何地,慢慢的传入耳朵。凌天瑶有些犯困,双手抱着秋千干打起盹来。
自从生了病,凌天瑶发现自己很能睡,常常会睡在紫荆树上或是紫荆花下,又或者每天都要睡到中午才会醒,昏昏沉沉的吃些饭又要睡到天黑。
凌天瑶好动,身体太弱,凌天便在饭菜里加了些补药,嗜睡罢了,又加上他的箫声催眠,她睡得更厉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