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令》湘芒

4、第 4 章

　　“王兄如何了？”澹台清抬眸看向澹台郁的贴身护卫隐杀。

　　隐杀垂首，“王爷胸口箭伤有些严重，其他都是皮外伤，医丞正在拔箭。”

　　澹台清颔首，步入房内，血染青衣，分外可怖。血腥之气扑面而来，澹台清皱眉。

　　守在澹台郁身边的毕方见到澹台清，面上浮现难堪之色。王爷有后招，自己明白，却没想到后招是殿下。殿下身处司天多年，本可以安稳一世，如今却又要重新身陷囹圄之中，“殿下，借一步说话。”

　　澹台清随毕方走至无人处。

　　“本宫知道你在想什么，就算今日本宫没有暴露身份，樊塗也不会放过本宫，身份暴露是早晚之事，怪不得王兄。”

　　澹台清将毕方脸色看在眼里，宽慰道，“今日王兄怕是早已算准了北境军中有奸细吧！否则以他之能，必不会如此狼狈。”

　　毕方苦笑，“殿下料事如神，正是王爷知晓军中有奸细，才以身犯险，想要揪出背后之人，可奇怪的是，本以为那人会在王爷回军之时发难，没想到如此顺利的就让我们回到了溧水关。”

　　澹台清双眸微微眯起，冷笑，“如此行径，还猜不出是谁么？”

　　樊塗，这个老东西，澹台清心中暗恨，父王为何身死，王兄如今模样都是这老东西一手逼出来的。

　　樊塗仗着前朝遗老之名，若不早早除去，必将又生事端。

　　毕方也是个聪明人，惊讶，“樊塗？可是樊塗忠于前朝，就算王爷当年没有光复前朝之心，念及先王，樊塗也不会如此吧。”

　　澹台清不语，樊塗真的尽忠于前朝吗？他尽忠的不过是利益罢了。想要澹台家为他做马前卒，实在可笑。

　　隐杀快步来到澹台清身前，道，“王爷醒了，请殿下一叙。”

　　澹台清伢然，来到澹台郁身边，看他靠在床边，伤口大喇喇的露在外面，身旁医丞也不上前包扎，心下了然，挑眉笑道，“我还以为你这箭伤，不睡个三两天是醒不过来了，怎么，竟然几个时辰都没有竟然醒了？这伤口也不处理？真当自己是神人降世？”

　　澹台清言罢，起了玩心，伸手往那箭伤伤口旁戳了戳，满意地听到那人闷哼，脸色都变了变，才接过绷带，道，“知道疼就好，要不然怎么对得起我日后怕是要被司天千刀万剐了。”

　　澹台郁侧首道，“你们都下去吧。”

　　待到没了人，澹台郁握住澹台清正在为自己包扎的手，“我……”

　　“怎么，敢做不敢当？今日算计我算计的可开心？”澹台清拍开澹台郁的手，脸上有薄怒。

　　见她如此模样，澹台郁脸上反而露出了一抹笑，道，“许久没见了，上次见面还是你大婚时了，碍于闲杂人等多，也没能好好见你一面。如今见到了，敢打你王兄了，看来是胆子大了不少。”

　　提及大婚，澹台清心中猛然一痛。

　　澹台郁见此，眼神微暗，澹台清在众目睽睽就走他，已是事实，不管如何补救，也是于事无补，只得干巴巴道，“你若告知我你与祁衍是两情相悦，我今日不会用你……”

　　“喂，我王兄何时变得如此优柔寡断？就算你不如此做，我大抵也会离开司天了。”只是一直放不下祁衍罢了，最后一句，澹台清没有说出口。

　　澹台郁思索片刻，道，“齐言与祁衍之间的关系，竟已恶化到如此地步了吗？”

　　澹台清点头。

　　当年她成了司天丞相苏鼎之女，与齐言也算是两小无猜的情谊，自以为深爱。

　　齐家出事之后，边疆传来齐言身死的消息，她也曾悲痛欲绝，不欲再嫁他人。

　　只是齐家一倒，司天政局混乱，各大家族意欲把持朝政，新王祁衍为了稳定政局，被迫立后。

　　嫁给祁衍，是为了那五旬老人苏鼎跪在自己面前，请求自己看在多年养育之恩，救一救在危急之中的司天。

　　她无奈之下，只得答应，想着即使入宫，也不过当个傀儡王后罢了，还能借助司天王之势查清齐家之事并且帮助王兄探得司天国力。

　　却未曾想，自己会在相处之中爱上祁衍。

　　更想不到，不过两年，当年传闻已死的齐言会突然归来，变得偏激执拗。

　　齐言认定自己辜负了当年情谊，自己也深觉愧对于他，祁衍为稳定边疆也是处处忍让，没想到齐言愈加张狂，将昔年情谊尽数消耗。

　　只是她也算是叛逃司天，君臣之间怕是更加水火不能相容了，祁衍……

　　澹台清包扎完毕，侧首看向澹台郁，“旭爻此人在诸国中有百步穿杨之名，你受他一箭，怎么伤的这么轻？”

　　话刚毕，澹台清便瞟到了地上破碎衣裳里的一块护心镜，已经是碎的不成样子，捡起，问道，“就是它救了你？”

　　“给我吧。”澹台郁伸手。

　　“护心镜已碎，扔了便是。王兄要它作甚？”澹台清扬了扬手中护心镜，几块残片落下。澹台郁脸色难看，澹台清叹了口气，随手将东西扔给了他，看他将那护心镜藏于枕下，摇头，道，“北境此次损失严重，你准备如何与连朔解释？”

　　澹台郁听见连朔之名，脸上露出莫名笑意，道，“需要什么解释，胜败乃兵家常事。再说，他巴不得我身份败露呢，这样我就只能求他庇佑，他就有了节制我的理由。”

　　居庸关一战北境至少损失五万兵马，对于中原几国，这个数量并不算多，但对北境来说，北境在连朔称王之前大多为游牧民族，就算连朔整顿了北境，真正可以上战场的兵力绝不会超过二十万。北境部族虽不与中原世家一般谋算颇多，但也不是吃素的。现在连朔势大，北境部族不得已才归附其麾下，北境部族只能武，不能文，连朔要想染指中原，就一定要有能安邦治国之才。普通中原之士，又怎会效忠于北境异族？

　　“让我猜猜，你不会是故意败露身份的吧。我思来想去，这次对你来说，倒是一石三鸟之计。其一，我回到你身边，樊塗不会在用我的身份来胁迫你；其二，如今，虽说我们是连朔之臣，可连朔与我们并不信任，如果此次真的将五国权贵拿下，连朔必定做得出那飞鸟尽，良弓藏之举；其三，此次北境军队大多为各个部族的精锐，却都丧命居庸关，也算是给那些人一个教训。”

　　澹台清看着澹台郁沉默不语，轻叹一声，“看来是我猜对了。这些年，你这第一国士之名，还真不是浪得虚名。罢了罢了，北境的部落族长也不是好相与的，你好好修养。”

　　澹台清揉了揉眉心，略有疲惫，道，“我也累了，先下去休息了。”

　　走到房门口，见他还是静静靠在床边的样子，又忍不住补了句，“下次就算是算计，也别拿自己算计，否则，人要是不好了，还拿什么算计我？”

　　语罢，便关了房门，隔离了喧嚣，房中寂静无声。澹台郁静坐许久，才又取出那碎的不成样子的护心镜，破镜难圆。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