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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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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夭夭是桃花岛上唯一的妖精,术法俱是自己磕磕绊绊摸索而来,简而言之,就是个半吊子。
这昏睡术她会施不会解,庾亮一介凡人,又无武功傍身,怕是要睡上一整天。
小桃妖心生愧疚,无论庾亮目的为何,这些日待她都是极好的。
年夭夭轻轻将庾亮扶到床上。
术法解除前,自己要保护好他。
一双白皙秀气的手快速结印,水红色纱裙无风自动。
衣袂翻飞间,阵阵甜香如潮水般席卷整个房间。室内一时飘起粉白的桃花雨,洋洋洒洒好一阵,这花瓣又凭空消失,只余桃花清甜的香气久久不散。
成功了!年夭夭脸颊鼓起,长呼一口气。
花雨笼罩范围内,除非里面的人自行出来,外界的人是进不去的。
这醉仙楼是汴梁最负盛名的酒楼,无论酷暑寒冬,不说座无虚席,也是门庭若市。
庾亮刚才说道,有两拨江湖人在楼下对峙,如今却一点声响也不闻。
年夭夭走到门前,细细的开条缝,小心翼翼向外看。
一缕缕桃花的甜香顺着狭小的缝隙泄露出去。
她眨眨眼,只觉得这酒楼静的出奇。
“吱呀——”
年夭夭再将门缝推的大些,她左右望望,四楼的回廊空荡荡不见一条人影。
“难道都走了?”年夭夭峨眉轻蹙,没想到,一个术法竟浪费了这么长时间。
“还没呢。”
一道低沉的男声突然在她耳边炸响。
年夭夭一惊,心跳都停滞了一瞬,她反射性的看了过去,一名男子不知何时竟站到了她身旁。
这男子三十岁年纪,粗布白衣,眉目舒朗,一只胳臂拄着墙,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正坦荡荡的望过来。
他的语气也是坦坦荡荡的,还带着丝笑意:“这不,一个大活人站你面前呢。”
年夭夭被唬了一跳,柳眉竖起,没好气地嗔他一眼:“又没说你。”
男子看清她面庞,怔愣一瞬,又挑高了眉:“哦?”
年夭夭探出半个身子四处张望,悄声问:“我是说那些打架的江湖人呀,他们走了吗?”
“唔,让我瞧瞧。”
男子背着只手,走到回廊的阑干前观望片刻,回头浅笑道,“他们还在,在那罚站呢。”
年夭夭惊奇道:“罚站?”
男子理所当然:“扰人清静,不该罚站吗?”
“哦。”年夭夭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她有些好奇,朝前几步,向下望去,只见一楼大堂不少手持兵刃的江湖人,姿态各异,却是动也不动,都跟木头桩子似的钉在地上。
果真是“罚站”。
罚站,就是说没打起来,也就是无事发生,这下不必担心了!
小桃妖开心地在心中画了等式,回过头就惦记起桌上的芙蓉糕。
她欢欢喜喜地缩回身子,刚要阖门,旁边,一只筋骨分明的手蓦地伸出,竟是将门撑住了。
使劲…
再使劲…
还是关不上,年夭夭俏脸微红,气势汹汹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你干什么呀。”
她就连质问别人,声音也是软软的。
头顶传来男子的低笑:“你看,我已回答了姑娘的问题,那么反之,姑娘也应回答我几个,不是吗。”
年夭夭想了想,却也挑不出错:“好,你问吧。”
“不知姑娘名讳?”
“年夭夭。”
年夭夭,男子默念一遍。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倒是不负斯名。
“年姑娘住在天字一号间,定是认识此间老板了。”
男子顿了顿,道:“他刚刚是往这边来,你看到他了吗。”
年夭夭一惊,这人要找庾亮?
现在的庾亮可不能让人瞧见。
“没有,许是你看错了吧。”年夭夭有些心虚,道:“不过,若有什么事情,可以先同我说,我会转告他的。”
“唔,这样。”男子了然一笑,“我来这吃茶点,不想偌大个醉仙楼竟寻不到人。”
他眸子一转,目光如炬:“姑娘当真没看到醉仙楼老板?”
虽是问句,却被他生生说出了笃定的语气。
头回骗人就出师不利,年夭夭慌乱的揪紧衣角,又掩饰般地重重“哼”了一声。
“哼!看到又怎样,你既不信,就不要来问我呀。”
眼前的女子精致面庞上泛起红晕,纤而长的睫毛扑闪扑闪,更衬得她肤如霜雪,眼似点漆。
杨逍只觉有趣,这小女子,明明是她撒了谎,却理直气壮的责怪起旁人来。
偌大个顶楼只这一间房,他眼看着那楼主上了四楼,又能去哪里?
杨逍有意逗她一逗,但若真把人惹急了却也不好。
“是我的不是,在下自是相信年姑娘的。”
杨逍轻扣下颌:“这顶楼一直是楼主接待密友的地方,想来姑娘和楼主关系颇佳。”
密友?
年夭夭摇摇头:“我们相识不久,算不上密友的。不过庾亮人很好,他知晓我在汴梁没有住所,便请我住在这里。”
说着,年夭夭捻了捻袖口的桃花刺绣,轻声道:“不是密友,但也是朋友啦。”
杨逍认真听着,微微颔首:“既是朋友,自是应当互帮互助,譬如他有困难,姑娘也会出一份力。”
这是自然,年夭夭赞同的点点头,庾亮可是她第一个朋友呢。
很好。
杨逍挑了挑眉,他声音和和气气的,又藏了点不易察觉的痞气。
“既然如此,年姑娘是否应帮助那位庾亮…接待一下我这个客人呢。”
欸?
…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
未见过几个生人的小桃妖哪里懂得这人间的话术?
她只苦恼道:“可我不会下厨,要怎么接待你呢?”
杨逍笑道:“这却不难,姑娘只需帮我沏杯热茶,这样,我也不算白来一趟。”
确实不难,二楼雅座便有现成的茶具和茶叶。
年夭夭刚冲人家发了火,一时也不好拒绝,况且这男子所言句句在理。
“好,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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烘盏,调膏,注水,击拂。
清冽的水分七次注入茶盏,莹白细腻的沫饽渐次浮于茶汤之上。
有道是:雪沫乳花浮午盏,廖荣松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沏茶这种事,年夭夭在桃花岛时见得多了,一举一动丝毫不显生涩。
杨逍看着眼前女子行云流水的动作,略有所思。
点茶是宋时文人的雅趣,又称茶百戏,宋徽宗曾著《大观茶论》,其中最为精彩的一段便是点茶,宋代点茶之盛可见一斑。
而当朝多以茶叶直接冲泡,学过点茶的不过寥寥,如此熟练的更是少之又少。
若是来自某一个隐世家族,就说得通了。
杨逍眯起眼,这般美貌,又是这般心性,独自行走在江湖上,怕是转眼就会被人骗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