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君一诺》宋雨晴

3、第三章 初选

　　初选那日，雨水过后，天色初晴。
　　广场上，大部份秀女们已排成队列，静静等待选拔赛开始。

　　“依依找到了没有？快点啊，再不过去又要受罚了。”
　　远远传来宫殿选秀赛的锣鼓敲响了三下，再不过去就有麻烦了。
　　姚敏儿在房间里来回走着，神情焦急不已，恨不得立即拉着依依就往广场跑。

　　“敏儿，你先过去，我随后就来。”
　　周依依忙把敏儿推向门外，并关上门，埋头继续寻找娘亲留给她的绣帕。

　　不可能的。
　　昨晚吃过饭后绣帕明明还在的，今早起来却丢失了，这叫她怎么不慌乱。

　　认真地想了想。
　　突然她[啊]了一声，扔下手中的被褥，急急地往安宁妃的殿宇跑去。

　　不见了，咋办？
　　她记得，昨夜宫女紫娟端着盅汤要给安宁妃送去，走到半路紫娟忽儿全身发冷，肚子疼得猛蹲在地上，刚巧见着她来，迫不得已请求她帮个小忙。

　　于是，她答应了。
　　将盅汤送到安宁妃那里后，出门于转角漆黑处不经意撞到一人身上，那人当时闷哼了一声，是个男的。
　　吓得她连忙低下头道歉，借着朦胧的月色偷瞧了他一眼，那人身形健壮颀长，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神令她不得不在惊慌中匆忙逃离而去。
　　离开不久，依依仍能感觉到一股如芒刺背的视线牢牢地盯着她，微蹙眉头，一种不好的预感悄上心头。

　　绣帕会不会就是那时候掉的呢？
　　不敢肯定，可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失落之际，殿前锣鼓声再次响起，这才醒起今儿是选秀之日。
　　一口气跑到广场上，发现秀女们都开始散开离场了。

　　完了。
　　她没能赶上选秀，难不成这辈子都得老死在宫中了？

　　“依依，你怎么现在才来？姑姑她很生气、很生气！”
　　姚敏儿小小声说着，还不忘用手掩脸来形容一下姑姑生气的模样。

　　“选秀……结束了吗？”
　　依依神情颓然，两眼红红的似哭过，声音透着一丝绝望。

　　“还没呢。你还有机会，如果姑姑气消的话——”
　　敏儿和她说话的语气一向直来直去，这会儿还不是在担心管事姑姑要如何惩罚她的事情。

　　“呵，没事。”依依抹了抹脸颊上的泪水，故作坚强道：“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是不会这么认输的。我这就去姑姑那里报到，你记得给我留饭啊。”

　　每次受罚，姑姑总会不给饭吃，就连紫娟曾偷偷地给她们留饭，经查出后，就被调去洗衣房工作了几天，谁不知那活儿最是粗重累人。待到紫娟回来时，整个人被折磨得似干枯的茄子——焉了。
　　从此之后，她们若不小心惹了事端受罚，便再也不敢连累宫中的姐妹了。

　　储秀宫主殿内，管事姑姑坐在正座上，慢悠悠地品着茶。
　　周依依低垂着头，面色木然地跪在地上，久久不敢吭声。

　　两个时辰过去了，全身早已麻木，瞧姑姑的脸色，似乎没有放她离开的念头。
　　淡定。是的，她在赌。赌姑姑的远见卓识。

　　“周秀人，你确定能被皇上选为妃么？”
　　管事姑姑清冷的眸光往她身上一扫，最后将目光移至手中的茶杯上，嘴角吟着一丝冷笑。

　　“是的，姑姑。”
　　她微微抬起头来，一双美目定定地看着姑姑，自信十足的语气。

　　“凭什么？”
　　管事姑姑带着一丝不屑哼道，杯中茶如敬酒般洒在地面上，锐利的眼神直逼向依依身上。

　　“姑姑最为清楚依依的过人之处，不是吗？”
　　滚烫的茶水溅在依依手背上，疼得她紧紧咬牙，双手叠起不敢乱动，着实对眼前女人恨得不得了。

　　“好。”管事姑姑盯着她想了想，片刻之后，淡淡的说道：“明早选秀之前，周秀人必须独个打扫完整个储秀宫，否则取消选秀资格。”说罢，即站起身离去。

　　有力无气地回到房间，对于姑姑的惩罚很是愤恨，可也暗怪自个过于执着。
　　桌上的饭菜已凉了，又饥又渴的依依管不了那么多，狼吞虎咽地将饭菜啃食完。
　　末了，还不望向敏儿抛了一记‘好姐妹’的眼神，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第一更锣敲响过后，依依挣扎着爬起床来，轻手轻手地拿过扫帚走出寝室。
　　眼皮儿还未完全睁开，走到一僻静处，竖立扫杆撑住她的下额，无声地打起盹儿来。

　　前面花园前有个人影，依那姿势似乎站了很久，冷炎皱着眉头走了过去。
　　不知是哪个宫的人，现才一更天，她站在这里想要干什么？

　　“嗯哼——”
　　冷焱以手握拳抵住唇，懒懒地凑到女子身边，深邃的眼眸细细打量着她。

　　周依依察觉到有人近在身前，连忙挪动身子，在远离几步后缓缓抬起头来，正对上一双清冷的眸子，而眸子的主人嘴角吟着一丝笑意，肆无忌惮地看着她。

　　“你、你是谁？”她惊问道。

　　“哦？”有些意外。这女子竟然不知道他是谁！
　　随即他皱着眉头，神情颇为不悦地盯住她那姣美的轮廓，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干嘛要告诉你……”
　　当看到来人身上那一抹龙图腾，依依不敢再说下去，慌张地跪倒在地：“奴婢见过皇上。”

　　“你叫什么名字？”冷焱耐着性子再次问道。

　　“奴、奴婢周、周依……”声音抖得不象话，她第一次见着当今皇上，心里不紧张害怕才怪。

　　“皇上！”一宦官公公来到皇上面前，低声道：“安宁妃欲服毒自杀……”

　　冷焱面露愠色，冷冷的声音缓缓响起：“摆驾安宁殿。”
　　临走前，他扶起依依，温热地大拇指轻轻划过她的嘴唇，魅惑的语气喷洒在她脖颈：“周一，回头见。”

　　回头见？周依依冷不防打了个激灵，皇上和她开玩笑的吧？
　　还好还好，过了明天，他不会再见到她了。

　　望着偌大的储秀宫，依依无奈地摇头，深吸一口气，提起精神继续干活。
　　天将刚亮，总算完成姑姑交给她的任务，赶紧回去做好选秀准备。

　　打好饭菜摆在桌上，叫醒姚敏儿用早饭，然后叠被子、收拾包袱……大有一副‘壮士一去不复返’之势。
　　敏儿瞪大双眼，默默地看着她在屋里腾来腾去，直到她把包袱打了个结，嘴里才[噢]了一声。

　　“依依，你这是干嘛？”
　　姚敏儿迷惑不解地问道，心中暗暗想着：依依不会是要破格升为妃吧？
　　羡慕ING，那可是天掉馅饼啊……

　　“敏儿，别发呆了，我先到广场等你。”
　　依依原想回安宁殿找绣帕碰碰运气的，可一想到皇上或许还在那里，心中只好作罢，遂往广场附近闲走。

　　时候尚早，陆续有人往广场走来。
　　依依走进不远处的凉亭里，坐在石板凳上，一手托腮，双眼睁得大大的，实不敢闭上眼睛，就怕睡着了。

　　大清早的，偏偏天公不作美，空中开始飘起丝丝小雨。
　　广场上的秀人们自是不想离开，一把把五颜六色的花伞如画般别致雅观，连带伞下的美人儿都显得格外娇艳。望着眼前的雨景，依依嘴角不由地浮现出一丝笑容。

　　笑容很美。这是映入箫王眼里的第一感觉。
　　林风撑着一把伞静立在箫王身旁，顺着爷的目光望过去，总算让他明白爷为何如此反应了。

　　这时候，凉亭外冲进来一人，那人只顾着拍打身上的雨水，一时没看到亭里有人。
　　抹去脸上被无辜拂过来的雨珠，依依侧目往那人望去，顿时呆住了。

　　那人转身坐在石板凳上，正好面对着依依，看了一眼后惊呼道：“依依，是你？”
　　是她吗？真的是她吗？此一刻，他默默地望着眼前女子兀自出神……

　　“冷皋哥！”
　　一声充满喜悦的呼唤，她仿佛找到了出宫的一线希望。

　　“你怎么会在这里？”
　　冷皋轻声问着，眼里含着一丝柔情，面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依依神情忧怨地道出了当日如何见到他并误闯进宫的情形，如果当时能喊住他，或许她就……
　　这怎么能怨他呢？她一直坚信会再遇到冷皋哥的，只是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形下遇见他罢了。

　　“对不起！我当时没有听到……”冷皋愧疚地握着拳头，尔后站起身平静地对她说道：“依依，我这就请示皇上将你赐给我，记得要等我。”

　　不知怎地，这一幕温馨场景落在冷剑箫眼里，竟然如此刺眼。
　　林风察觉出主子的情绪波动异常，不敢吭声，默默地伫立一旁。

　　“听到他说的话了吗？”
　　冷剑箫出其不意地一句令林风瞬时反应不过来，愣在那里[嗯]了一声。

　　“哼，赐婚？”
　　愤恨地瞪了一眼凉亭里的男女，冷剑箫冷冷地笑了声，然后转身往紫禁殿行去。

　　锣鼓敲响三下，选秀马上开始。
　　周依依别了冷皋，站起身来，准备赶往广场。

　　“依依，等我。”
　　这时，冷皋先一步走到她面前，从侍卫那里取过雨伞递到她手里。

　　“冷皋哥，我先走了。”
　　依依红着脸儿，一手提着绣花罗裙，一手撑着伞儿，快步走向广场。
　　排在队列中抬眼望向凉亭，失望地发现，那里早已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