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陆河 ...

  •   有些东西从不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变得浅淡,透明,直至消失。它只是被存放在某个位置,保持着它原有的地位。

      在人自以为逃脱出来时,它妄自地放大,重新铺张开,侵占人的大脑,重新呼吸。

      回国不久,闺蜜陈婷来找我,约我去咖啡厅。

      我们一直很爱去北街的那家,每次都要进去坐好久,说个畅快淋漓。

      我以为,今天也会不例外。

      进了咖啡厅,我才想起,原来我已经很久没过来了,久到我甚至有点淡忘原因。

      店里的摆设没什么变化,陈婷挽着我的手臂,很是热情地给我介绍新出来的品种,她说我有段时间没来了,新货不少。

      我们还是去了以前最喜欢的靠窗的位置。

      陈婷跟我聊了很多,但她说的最多的,却是曾经学校里的人。

      毕业两年了,很多人还留在原来的印象中,有时想起来他们说话做事的风格,开的玩笑,还会觉得好笑。

      聊到最热情的时候,陈婷拉住我的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河河,你跟张意轻还没和好?”

      我本来较高的兴致一下子低下去,“和什么好,都分手了。”

      “你真这么绝?当年那件事兴许有隐情,他对你一直很好。这一年来他过得浑浑噩噩,但还经常来这咖啡厅,空闲时一坐就是一下午,就看着咱们经常坐的这个位置发呆。”

      我的心抽了抽,但我还是压下去,装得毫不在乎,“那是他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话音才落下,却发觉陈婷不说话了,只是有些复杂地看着我身后的方向。

      我便随着她的目光转过头,然后,我看见了张意轻。

      他今天穿着白色的法式衬衫,袖口处还是那只我送他的扎眼的袖扣,下面是西装裤子,站在前台,正在点咖啡。

      我刚准备收回视线,他却似有所觉,回过头直直地看向我的位置。

      目光相对,久别重逢。

      我清楚地看见他眼中的欣喜,一下子充盈了他的面庞,点点地扩散,浓郁,把他原先有点萎顿的气息逼得退避三舍。

      他拿了咖啡,大步向我走来,不带丝毫犹豫,快速而充分。

      我看他越走越近,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想要离开这个空气愈来愈稀薄的地方。

      他却并未让我如意。他把我的路堵死,一只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撑在我的椅背上,低着头看我。

      我看到他眼里的红血丝、眼下浓重的阴影和他有些苍白的脸颊。

      这才过了多久,人都瘦了。

      “陆河,你终于舍得回来了?”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只是声音干涩得哑,反而减弱了他的气势。

      我没说话。

      他的声音于是低下去,“我们……可以聊聊吗?好久没见你了,我心里有些紧张。”

      我也认为那件压在我心头一年多天气的事需要处理一下,免得留有遗憾。

      他让我去他家。

      他的这个想法忽的惹怒了我,“不,我不会再涉足你家。”顿了顿,我接着说,“去我家吧。”

      他由我上半句低沉下来的神色似乎又因下半句变得好了几分,他点点头,十分熟悉地往我家的方向去。

      陈婷已经回去了,我不得不相信她为了张意轻,才邀请我去咖啡厅的,溜得比谁都快。

      从国外回来没几天,家里也重新做了清洁,看上去也还不错,和以前他在的时候一样。

      我没动他的东西,甚至还整理了一番,归了类。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显得十分愉悦。

      “你说吧,我听你解释。”我们在沙发上展开了交谈,对于那件事我始终耿耿于怀。

      为什么他约了我去他家过夜,却让我在他家看到一个女孩。女孩的衣服半开着,甚至羞的脸都成了绯红色。

      他当时的表情很慌张,就像……真的是那样的人。

      我那么希望那时他能向我解释,只要他解释,我一定会相信他。

      但他没有,他就那么放任我离开了。

      四年的感情,在我心里那么坚固,那一瞬间竟像是破败的窗户纸,一捅就破,一破了,就颤颤巍巍,不再富有形体。

      他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陷入了沉默。

      我再一次感觉到气愤,“你连这个都解释不了,你凭什么跟我谈?”

      他似乎陷入某段回忆中,轻轻地皱着眉,“那个女孩是徐百川。你应该听说过,我之前有跟你提过。”

      我在脑中搜寻着这个名字,突然灵光乍现,“就是你资助的那个女学生?你还说她品行端正,又成绩优异,是个好学生。”

      “对。就是她。”他仰面靠在靠背上,满身疲惫显露出来,“我那天晚上去世纪酒店,这事你知道。但当时有人给徐百川打电话,说我被困在那里回不去,她一听就有些着急,过来了才发现没什么事。”

      “但那些人给她灌酒,里面下了药。药性非常快,她当场就发作,我顾不得什么,只好把她带回家里。”

      “她本也当我是个好心人,又知道我有女朋友,更不会胡来,就一直忍着。我家里备着药,在我找寻的空当,她已经忍得面色红透,连衣服都半扯开了。”

      “那时候你开门进来,她心知是你,药都没喝就往外跑。我当时有些担心,你一离开,我就开车去追她,她把药吃了才算是稳定下来。”

      我听了事情的大概,还是有些不愉,“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我也不是不明事理,可以帮你啊。”

      他又沉默了。

      我都被他气笑了,过去那么久的事,他有什么不好说的,到底在犹豫些什么。

      “我开车出去找她,但没把她带回家。她虽然稳定了下来,但大晚上的也不好自己回去。我想着给你解释,掉头就走了。”

      “在路上我给她打电话,她没接,我就又回了那条路去找,就看到她被……你也想得到。我很愧疚,并且……后来她怀孕了。”

      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怀孕了?”

      我几乎想象得出了,他是真的焦头烂额,我却甩手出了国,连个影子都不给他留。

      我不是这么不理智的人,到底问题出在哪?

      我又猛然想起一件事,“不对,当时我准备十点去你家,公司有会,我开着车,是宫宁给我打电话,说你最近一直和一个女孩来往,接着我就想早去你家,问问你是什么想法。”

      “但走到楼下时,密码改了,我输入你我的生日都不对,我用钥匙开了门,上去就看到了那一幕。”

      他的面容变得冷峻,眸子里像是要射出寒冰,“宫宁……”

      “他改了密码。我开车回去时,密码还是你的生日。他就在附近。”

      宫宁?这个人我了解的不算多,但知道他与张意轻关系很不错,所以连带着也经常给我传话送饭什么的,也比较熟悉。

      会是他的问题?

      事情似乎比我们想象得更复杂,宫宁的问题显然张意轻之前并不知情,而且……宫宁一直给他办事,从没出现纰漏。

      “他喜欢你。我早该知道的。”他回忆着之前宫宁的种种,要去给陆河送东西时,他总是最积极,他总是问他,他们之间的进展怎么样,总是在向别人打听……

      每一件事的走向似乎都有了依据,他去世纪酒店应约就是宫宁的主意,甚至给徐百川打电话,都是他在起哄。

      啧,装什么好兄弟,兄弟之妻都要夺。

      他找了宫宁,宫宁承认了这件事,但是他的神情中并没有体现出丝毫的愧疚,他似乎觉得理所应当,而不是认为自己从中作梗。

      他一气之下与宫宁断绝了关系,扬言从此之后再也不想看见他。

      我们一起去看了徐百川,她比我小四岁,是可爱的娃娃脸,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

      她今年大三了,原本她还想考研,但因为要照顾孩子,迫不得已放弃了?考研的决定。

      她是个很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即使面临那样的事情,仍然客观地生活着,即使前面的路再难走,她也决定把孩子生下来。

      有的人天生刚强,他不会轻易被折服,而是自守,刚正。

      毫无畏惧地向前,再向前……

      我们对她感到很抱歉,知道这样无法弥补铸成的错,但仍想多关心她一点,多让她感受到世界的温暖。

      她本来就是孤儿,一路走来都太不容易了。

      我闲暇时经常会去找她,偶尔给她的孩子带些东西,我希望她以后能和我们生活在一起,让我们来做她的家人,尽可能地让她快乐。

      四月的风徐徐地吹着,在较为清简的婚礼上,我十分认真地对他说“我愿意”,把我剩下的一生交给他。

      他的眼眸仍是那么清澈,带着干净的澄然。他依旧如同曾经一样温柔,眼中含着深情,与饱满的热情。

      他值得最好的,我觉得我就可以变成最好的。

      我无比相信,我们会有足够的勇气,抹去曾经所有的伤痛,给它披上轻快的纱,以它张展,迎接后来的幸福。

      ——陆河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