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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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沉。
牧舟安静地坐在床上，等待着夜晚的降临。
午间在休息室和杨阳的一番谈话让他获得了不少的信息，虽然牧舟对这些信息的准确性存疑，但有一个事情他是无法避免、并且一定会去做的——他必须得去寻找线索主动破关。而整个白天病房的门都始终被反锁着，如果夜晚真的能够出去，就算危机四伏，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而在接近傍晚的时候，果真如杨阳所说，医院又过来给病人们喂了一次药。
不太凑巧的是，这一次给牧舟喂药的又是那个长得十分漂亮的重度精神病医生。兴许是早上牧舟夸他好看给这个精神病留下了颇为深刻的印象，结果，这一次在把药给牧舟时，这人本来没什么表情的漂亮面容竟倏然泛起些许笑意，眼角微微挑起时，流转的滟滟波光再一次让牧舟晃了下神。
察觉到牧舟的失神，谢堔勾起唇角，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很好，花痴病又加重了，药量要加大。”
牧舟：“……”
牧舟微笑。
牧舟痛心疾首。
压抑下心中涌起的躁动，牧舟看似平静地接过明显多了好几粒的药片，内心仿佛有无数个小人一同在戳眼前这神经病的脊背。
美色误人啊！
以前从不觉得，现在才发现，他原来特么的就是个颜狗！而且还是个重度颜狗！
特别是眼前这个精神病，漂亮得就不像个人，简直就是专门来克他的！
……
牧舟采取同样的措施逃掉了吃药，并没有引起什么怀疑。
只是这群医生护士在临走的时候，那个漂亮的精神病突然停住了脚步，扭头望他，妖冶的眉目间酝出了些许笑意。
“……祝你今晚有个好梦。”他轻笑着开口，眼眸熠熠，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
牧舟却悚然一惊。
他仿佛透过这双眼睛看到了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惊悚恐怖之感攀爬上脊背，目光下意识收回，似是被烫了一下。
他平静垂眸，镜片巧妙地遮挡住了眼里的锐光。
半晌，他轻笑了一声，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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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舟看向窗外。
夜色深沉，粘稠的幽黑宛如昏眠，呼啸冷风吹打得树木噼啪作响，像极了记忆中的那一夜。
眼中幽光颤动，牧舟阖起双眼，再次打断了回忆。
他已经觉察到了不对劲。
尘封多年的梦魇在这几天频繁冒出，不断地冲击着他的灵魂，像是压抑了很久的洪江，想要席卷着多年来的恶意，在一瞬间就让他沉尸江底。
他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眉宇间生出森然的冷。
有人在看着他。
有人在暗中算计着。
为什么？
……
“咚——”
钟鼓声响彻天地。
牧舟站了起来。
他在第一时间释放了眼睛，于是非常巧合地看到了那一片快要压垮整片天空的凛凛黑气。
它们耀武扬威地盘旋在天地之间，压得天地昏暗，压得树林鬼气森森，旋即在牧舟的注视下，倏然聚拢成一团，凶猛地往他扑来。
牧舟瞳孔一缩。
诡异黑气将要撞上窗户的那一刻，似有无声爆炸在暗中猝然发生，紧接着，无形的空气波动在剧烈震荡，半空中荡漾起层层涟漪，再回过神来时，黑气已瞬间消散，唯独心悸感仍缠绕在心间。
牧舟果断在心中念道：“扫把，出现。”
话音一落，虚空中便凭空出现了一把熟悉的扫把，它摇晃了下脑袋，随即一个闪现便瞬间出现在了牧舟的手心中，头朝下，柄在上，是正正好的姿势。
似乎是察觉到了主人的紧张情绪，它乖乖地呆在身侧，身子立得笔直，一副严阵以待、认真保护着主人的衷心模样。
“乖孩子。”
牧舟握紧了长柄，感受到大脑里扫把传来的情绪，紧皱的眉宇稍缓。
他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他拉开了大门。
“嘎吱——”
开门声起，门缝将现时，外头的黑暗就已争先恐后地往里涌入，似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吞噬屋内的灼灼亮光。
随着力度的加大，大门越敞越开，直至黑暗彻底袭来，与光明展开了激烈的交战。
……
牧舟静静地站立在门前。
他握着扫把，观察了片刻，入目却只有一片黑暗，无边无际，粘稠无声。
沉默半晌，他还是迈了进去。
身后光线逐渐消失，黑暗彻底包裹住他时，一道猛烈的巨响遽然从身后传来——门关上了。
瞳孔骤然一缩。
下一秒，阴冷、诡异的声响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或是咒骂或是哭喊或是尖叫……声调各异，内容混乱，持续不断地冲击着他的耳膜。
牧舟眼神微凛，他明白，自己被恶意给彻底包围了。
“呼——”
他立即转身，手中扫把径直劈下，却猛然被一股巨力硬生生拦截在了半空。
寒意从脊背攀爬而上，一阵危险的、诡异的气息缓慢地流动在身侧。
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却突然撞入了一个冰凉的、森冷的怀抱之中。
心脏彻底忘记了跳动。
一道诡异莫名的声音紧紧缠绕在耳畔，如情人般的呢喃，悠然而来。
它像是诞生于千万次尖叫之间，像是融合了世间所有负面的情绪，在响起那一刻，就带给牧舟无限的冲击。
“……与吾共沉沦吧。”
它悠然笑着，冰冷的腔调里却带着无尽的恶意。
“……”
下一瞬，牧舟竟是直接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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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窄逼仄的空间，腐朽的空气在室内无声流动。
牧舟睁眼的那一刻，便彻底陷入了无言。
他沉默地扫视了一圈，越看眸中的神色越发晦涩不明。
他竟然再一次看到了老屋——陪伴了他整个童年的老屋，也是他梦魇最开始的地方。
牧舟低头，发现自己正坐在地上，白皙修长的双手竟变成了一双胖乎乎的肉手，而紧握在手中的扫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他的大脑里，在他的手腕处留下了一个显眼的图案。
只是……这个图案却表现出怪异的灰色。
不祥的预感垄上心头，牧舟当即尝试着呼唤扫把，片刻之后，无事发生，图案依旧安静地呆在手腕上。更糟糕的是，牧舟发现自己脑海里原本和扫把建立的联系竟淡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也就是说，他的依仗消失了。
牧舟眸色微冷，沉默地站了起来。
他百分百可以确定，自己被暗算了。
站起那一刻，他同时确认了一件事情——他真的变小了。
昏黄的灯光打在身上，窗外的黑暗笼罩天地，幼小的他一个人呆在破旧老屋里……简直和那一夜一模一样。
“哐……！”
他迅速扭头，同时眼眸里盛满了寒霜。
不……他这是彻底回到了那一夜。
他紧紧注视着大门，下一秒，记忆中反复翻找的那抹熟悉身影便出现在了门边。
门外秋风萧瑟，吹得衣摆猎猎作响。她带着秋夜的凉意踏入屋内，同时脸上浮现出笑容，一如记忆中那副模样。
她笑着说道：“小牧，今天有乖乖在家吗？”
“……”
心脏被紧紧攥着，让他有种窒息的感觉。
牧舟好似身体不受控制一般，听着自己用着那一道稚嫩而欢快的声音说道：“妈妈，小牧今天没有调皮哦！小牧今天非常乖的。”
话音一落，牧舟便意识到，自己这是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了。
他回到了那一夜，回到了那时候的自己体内，却好像一个观众一般，旁观着眼前的一切。
……可是他不愿！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抱起来，眼前是年轻女人放大的面容，听着她说着记忆中的那一些夸赞，内心的波荡不断起伏。
直到……
光明突失，黑暗降临，牧舟看到了女人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愕与决绝。
“不……”
他下意识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他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因受惊而不断哭泣，然后在女人的安抚下逐渐平息。
他看到女人把他带到了衣柜，叮嘱他安静地呆在里面，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旋即关上了房门。
然后，他呆在衣柜里，听到了那一阵自地狱而来的怪异声响——
刺耳、尖锐、高昂……一声又一声模糊而诡异的声响，不多时就已充斥着整座房子。
年幼的他安静地呆在柜子里，眼睛却透过关闭的衣柜门、紧锁的房门，看到了那一片冲天的血色，以及暗处一双又一双诡异的眼。
心下骤然一跳。
视线缓缓下滑，然后，年幼的他再一次迎来了最惨烈的视觉冲击——堆叠成山的肉块内脏，被随意地丢弃在一旁的女人的头颅。
他猝不及防地就这样直接和女人对上了视线。
他吓傻了。
……
饥饿感袭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出去了。
他昏昏沉沉地爬出衣柜，走到了门前，却发现大门紧锁着，他无论如何也出不去。
他的眼睛透过大门径直望向地面，忽地愣了愣，随即嘴里开始喊道：“妈妈，妈妈，我饿了……”
此时天已大亮，炙热的阳光透过窗缝恰好打在了一片血色的地板上。
稚嫩的嗓音此起彼伏地响着，地上躺着的头颅直直望向门边，却始终没有回应。
他终于感到惶恐了。
他跌坐在地上，双手用力地刮蹭着门板，撕心裂肺地吼叫着：“妈妈……”
却始终无人回应。
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哑，直到门板被刮得面目全非，一条又一条木屑翘起在半空之中……
……
“你恨吗？”
“你难过吗？”
“你想报复吗？”
……
诡异的话语一遍又一遍冲击着他的大脑，一声又一声蛊惑地响起，此起彼伏，如万人吟诵。
“你恨吗……？”
“你恨吗…？”
“你恨吗？”
“沉沦吧……”
……
“老子恨你祖宗。”
牧舟终于取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失去了镜片的遮挡，一双幽深的暗眸涌动着危险的浪潮。
长相斯文清隽的青年面色沉静，却莫名让人觉得心悸无比。
他一字一句，平静无比地开口：“扫把，一起干它。”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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