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雪映人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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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郁的寂静笼罩着这条巷子，在几乎成黑白脸色的影像一般的场景下，唯有女婴的怀里散发着璀璨的金芒。
如同太阳般暖色的光芒，给这个世界染上了唯一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分不清历史年代的城墙巷角，屋瓴瓦舍间奇形怪状的咒灵攀附着建筑涌现，它们的视线惊人的一致，并且开始朝着女婴的位置缓慢移动着。
看到这一幕，五条悟下意识抬手，却在愣了一下后反应过来，自己此刻没有丝毫的咒力。
于是他迈开腿走近女婴身旁，蹲下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孩子。
足以将婴儿包裹住的纯白羽翼舒展在身体两侧，五条悟伸出一根手指试探性地戳了戳，却直接穿过了她的羽翼。
“诶，看着是实体的，竟然摸不到吗？”五条悟又戳了几下，无一例外都戳了个空，根本碰不到。
小小的柔软的婴儿平稳地呼吸着，睡得十分心大，四周围着一圈的咒灵，如果没有意外，这孩子恐怕得被咒灵瓜分得连渣都不剩。
令他意外的是，那些咒灵只是隔了一段距离垂涎地盯着女婴，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接着他又将视线落在女婴身上散发着金色光芒的东西上，看清楚那是什么时，五条悟一怔。
——那是一枚形如心脏般的金色水晶。
这东西不就是他在狱门疆里看到的那颗水晶吗？
那颗水晶竟然是这个孩子的，那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人？
难道真的是天国降落的天使吗？
他可是亲眼看着这名女婴忽然出现在这个巷角的。
还有那队令人难以忽视的翅膀。
白发青年发出惊喜的赞叹：“这难不成是什么现场版的童话故事吗？”
“童话里的天使不都是金色的头发的吗？”五条悟看着婴儿软软细细的黑发，又伸手想要去戳她的肉肉的脸。
然后戳到了！
五条悟：●▽●
或许是没控制好力道，这一戳倒把这孩子给戳醒了。
小婴儿睁开双眼，第一次看见这人间，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她看见了最为纯净的颜色。
五条悟眨着眼陷入了沉思，这孩子的眼睛怎么那么熟悉？
还没等他想明白，接着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这女婴不哭不闹，就这么乖巧安静的看着他，然后她头上细软的黑发忽然开始变白！
五条悟看着她，女婴也看着他。
青年突然一拍掌，笑着把她抱了起来，“我们的头发颜色挺像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多了个宝宝，好想知道他们看见你时的表情呀，一定很有趣，真可惜。”
女婴看着他开心的模样，忽然抿着唇，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笑容来。
五条悟呆呆的看着她，猛地把脑袋凑近，蹭了蹭她的脸颊，“哎呀，爸爸被你可爱到了，小诗织～”
青年蓝色的眼瞳水汪汪的，感动地一塌糊涂，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二十四孝好老爸，此刻忽然心血来潮，正努力哄着女婴开口叫他。
“这里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咒灵？”
来人的声音为此处添加了烟火气，原本虎视眈眈却十分安静的咒灵们像是被上了发条一样，突然争先恐后的想要靠近女婴。
“嗯？”五条悟的身形突然变得模糊起来，一瞬间他的视线就被拉远，此刻他成了一个真正的旁观者。
庞大的咒力一瞬间将整条巷子的咒灵清空，来者显露出了他真正的相貌。穿着素色和服，面色温和的男人发现了巷角的女婴，惊叹的目光仿佛看着神迹一般。
男人抱起沉睡的女婴，自然也就看到了她身上的金色水晶。但除此之外，女婴身上还有一颗透明的形如心脏的水晶。
他的目光如此热忱，那克制而热切的神情，任何人看了都能体会到他心情的复杂。
出于好奇，男人从女婴身上拿走了那枚金色的水晶。
就在他拿走水晶的下一秒，女婴背后的纯白羽翼顿时化成光点消散。这变过发生的猝不及防，男人还未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就在刹那间，复杂的心绪促使他无意识地伸手抓住了最后一枚还未消散的羽毛。
与此同时，留在女婴怀里透明的水晶慢慢化成光点浸入她的体内。在水晶完全与她融为一体后，女婴睁开了眼，纯净无瑕的双眸好奇地看着视野里的陌生男人。
男人迟缓地眨了眨眼，他低头看着除了白发紫瞳，长相过于可爱外和寻常婴儿没什么区别的女婴，面露沉思。
不一会儿，他又将视线落在手中的金色水晶和羽毛上。
这短暂的片刻心中思绪万千，等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女婴身上时，此刻女婴已经被自己额前的白发吸引，肉乎乎的小手使劲去够那撮白发，无奈胳膊太短了，身体不灵活，一直都抓不到它。
作为旁观者的五条悟看着男人站在原地似乎是在发愣，过了片刻后仿佛才从冲击中缓过神来，随即抱着女婴离开了巷子。
他看见了男人和小诗织的生活，在女孩十六岁的时候她觉醒了一种能力——依靠乐声祓除咒灵的净化之力。此后，男人带着她到处祓除咒灵，小诗织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大，与之相反的是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
直到少女二十二岁之际，画面戛然而止，随之而来是一瞬间的黑暗。
五条悟在虚空中盘腿坐着，在他面前的是犹如黑白电影般的画面。
时间似乎往后挪了些，诗织这一世再次觉醒了净化之力，她受到咒术界的拥戴，和咒术师们一起为了咒术界的和平而无限制地使用自己的力量。
第三世、第四世……
就像烟花一样，一瞬间的绚烂后便归于死寂。
但也并非每一世她都能够成功觉醒，可作为普通人的诗织结局却并没有比力量耗尽而亡好多少。
或是被谋杀，或是意外，或是被咒灵袭击，并且很巧合的，她的年龄都结束在二十二岁。
……
“原来是这样。”校长和乐岩寺对诗织特殊关注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
随着画面播放的越多，五条悟的面色就越冷。
他发现每一世的诗织只要恢复力量便会连带着想起前世的记忆。
回忆自己上千种死亡方式，这显然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了的。
在接下来的画面中，他意外的看到了熟悉的人。
宽敞明亮的和室里，假夏油杰和九相图之一的大哥胀相，以及，被禁锢的已然完成觉醒的雪野诗织。
画面有些模糊，甚至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唯有诗织冷静且温柔的声音：
“虽然我不知道这份力量的来源，但或许这就是我注定的使命，这份力量无法被剥夺，也无法被继承。”
“我并不认为我有作为人质的价值。”
少女的语气中含着不易察觉的虚弱感。
听到这话，五条悟唏嘘道：“哎呀呀，小诗织怎么可以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呢？这么悲观的生活观念可不好哦。”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狱门疆却突然感觉到他身上涌动而暴戾的咒力仿佛要从某种约束中喷涌而出，最终还是在某种规则下恢复了平静。
视野重新恢复了黑暗，金色的水晶漂浮在他眼前。
五条悟明白刚才那些画面都是这枚水晶有意让他看到的记忆，他捏着下巴，微微凑前，道：“特意让我看到那些，你是想做什么呢？”
金色的水晶沉默不语，只是慢慢降落在五条悟身前。
青年犹豫了下，伸出手，让那枚水晶落在了他的掌心。
紧接着，那枚水晶的光芒越来越亮。在这漆黑的无限空间里绽放出一道光辉夺目的光束，熟悉而陌生的场景令他愣了下。
之所以说眼熟，是因为眼前的建筑与涩谷站十分相似；而陌生感则是因为，就他被关进狱门疆的这段时间，外面视野所及之处的建筑三分之一都变成了废墟。
看来涩谷的情况并不乐观。
在他刚这么想的时候，下一秒，黑焰凝成的锁链拽着一道人影的腰部从他眼前如风一般被甩了出去。虽说他听不到声音，但光是视野里扬起的烟尘就足以说明那人摔得有多重。
然后他诡异的沉默了一下。
拜他极好的视力所赐，刚刚被甩飞出去的人怎么那么像虎杖悠仁？
还有，虽然样式不一样，但那锁链式的东西怎么看怎么像是步梦的黑焰吧？
难不成是悠仁没控制好体内的两面宿傩让他主宰了意识，然后和步梦打起来了？
虽然还有违和的地方，但他现在又出不去，也不了解自己被封印后外面的事情，只能自己推测，然后继续看向外面。
结果这一看，好家伙，直接给他看愣了！
和两面宿傩交手的哪是步梦这小孩啊，竟然是诗织？！
那应该是诗织吧？
五条悟有些怀疑地仔细瞧了瞧，确认后惊得他手里的水晶都要掉了！
两面宿傩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身上被湮灭之火灼烧的伤痕已经在他极为强悍的反转术式下治愈，这熟悉的痛感令他身上的煞气猛增，抬头仰望着在废墟上空的少女。
白发白裙，气质温和的少女漂浮在空中，黑色荆棘从她的皮肤中蔓延，随着她施展湮灭之火的力量消耗越大，藤蔓蔓延得越快，甚至在锁骨处的藤蔓已经有了蔷薇的花骨朵儿。
圣洁的气质与黑色藤蔓的鬼魅交织，两种极端的气质竟极为和谐的出现在她身上。
少女带着微笑的面容透着诡谲的魅力，她温柔地安抚着小天使，优雅而拖着奇异语调的声线道：
“你怕什么？我这是在践行你说的‘团结协作，爱好和平’的生活理念呐。”
“尊敬的用户，您现在的躯体已经被感染了39.7%，感染数值还在持续不断地上升中，这样下去您会很危险！”
少女语气平和地问道：“有怎么样的危险？”
“感染超过50%您会死的！”小天使焦急道，“虽然您的痛感调到很低了，但是看见自己死亡总不是什么开心的体验，况且第一个世界让您以死亡的方式离开已经是我的失职，我还是很有职业素养的，请您赶紧恢复冷静，然后我们去把您的天使之心找回来。”
“我有点儿不高兴，他们太坏了，竟然这么理所当然地无视人类，这是对生命的亵渎，他们要接受天使的审判。”
诗织骨子里的傲慢突然就显露了出来，她如雪般纯净的双眸此刻也冰冷如雪，审视着两面宿傩的目光犹如看着蝼蚁。这并非出于力量上的绝对自信，更像是某种与生俱来的跨越了物种上的俯视。
而那种淡漠的神情已经脱离了属于天使的圣洁与温柔，更趋于另一种生物的冷酷。
五条悟将那两个字眼在舌尖转了一圈，又把它咽了下去。
鉴于别人看不见小天使的存在，因而在五条悟和两面宿傩眼中，就是诗织在对着两面宿傩说话。
两面宿傩见她这样的神态，嘴角的笑容加深，戏谑道：“这样才更像是神代镜姬啊，那个欺瞒了所有人的恶魔。”
诗织表面平静，但不断蔓延开花的藤蔓显示了她并不平静的心。
“真正的诅咒之王却说我是恶魔，未免太过妄自菲薄了。”
两面宿傩狂笑着，“不，我说错了，至少你这幅模样我从来没在镜姬身上见过。”
“舍弃你那愚蠢的人类皮囊，尽情释放你的力量就好了，镜姬。”
两面宿傩蛊惑般的话语萦绕在诗织耳边，她锁骨处的蔷薇花已经完全盛开，藤蔓逐渐往心脏的位置延伸。
诗织蹙眉，“我不会伤害人类。”
说完，黑焰凝成的锁链拔地而起，以迅雷之势袭向两面宿傩的位置！
大厦顶楼的夏油杰险些失态，他克制而疯狂的神情不断变换着，眼神狂热的盯着雪野诗织，他用一只手捂着半边脸，平稳沉静的语气里却蕴含着瘆人的偏执，“你终于真正的‘觉醒’了。我等得太久了……”
黑焰锁链所到之处，建筑就如同豆腐一般轻易就被摧毁，她竭力的控制自己不让力量伤害到普通人。但她心中仿佛被割裂成了另一个人，冷眼旁观眼前所发生的灾难。不受控制的力量倾斜而出，犹如地狱冥火，森冷的寒意裹挟着火焰，在这片土地上燎原。
“啊——”小天使艰难地截断了自己的尖叫声，“用、用户，感染值到达46.5%了！”
两面宿傩压根就没想着要阻止她，巴不得她彻底失控才好。而其他人……
有两面宿傩在，其他势力早就撤出了这里，连咒灵都没敢在这里停留！
数值一直在增高，这么下去她又得以死亡的方式退出这个世界，这她倒是不在乎，但是她在意衣柜啊！
不行不行，必须有个人来阻止她。
实在不行，她的马甲可以上啊，但是，为什么她联系不上马甲了？！
……
另一边，庄严肃穆的寺庙内。
步梦从回忆中脱离，他不太记得看见了什么，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关心那些记忆了，他也没有精力去想那根羽毛去了哪里。
身形单薄挺拔的少年半跪在地上，他捂着心脏的位置，额前细碎的头发被汗沾湿。
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身体的血液仿佛沸腾般灼热。甚至他能感觉到脊背两侧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穿透他的血肉。
“恶魔的心脏和他融合得很好。”
“竟然活下来了吗？”
卡尔海因兹的声音突然穿过他的耳膜。
步梦喘息着，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但他看不清、听不见。
好似有许多人围着他，但那模样又怪异得不像人类。
奇异的呢喃声围绕在他耳边，却分辨不出它的意思。
“本体那边出事了，我得过去……”
他并未发现自己现在的声音比起往常的少年音来更加低沉，凌乱的碎发掩盖下隐约可见，少年红瞳外的金边逐渐向内蔓延，竟有覆盖红色的趋势。而他少年的纤瘦身形也在变化。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雪映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