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碟修理铺》作家千夜

9、09 湖底的秘密

　　沈让从渺渺手里接过琉璃心，看向周客，他意会地点头，在左手掌中拨弄几下。渺渺侧目，从她第一次见到周客，他就一直戴着这只镶嵌晶石的半掌手套，没有摘下来过。

　　他抬手，晶石发出幽紫的光，照耀在楼梯左侧空无一物的地面上。

　　沈让瞥了渺渺一眼，解释道：“这东西与主控系统联通，基本上是个多功能遥控器。”

　　遥控什么？渺渺的疑问还没说出口，只见光芒照射的那方地面仿佛折纸一般向下展开，凭空出现了一条向下的楼梯。

　　“走么？”周客回头询问。

　　当然。

　　向下走了约摸六七层楼的深度，楼梯间的尽头是一条隧道般的走廊，昏暗幽深，通向不知什么地方。何渺渺脚下稍顿，这修理铺究竟有多大？

　　“怕了？”沈让笑道，“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周客努力分析渺渺的神情，得到一个猜想，并体贴地提出了解决方案：“你是不是怕黑？那我把照明升级一下……”

　　他低头又要去摆弄手上的遥控装置，渺渺摆手：“不用麻烦了，走吧。”

　　走廊虽长，身处其中倒是不觉得憋闷，只是渺渺越走越疑惑，这间修理铺就开在独树湖边，沿着这个方向——岂不是走进湖里了吗？

　　走了一两百米，没想到竟是个死胡同，墙上一面等身穿衣镜，映出三人样貌，也将何渺渺满面的疑问如实反映。

　　周客抬手，遥控晶体发出的光芒被镜面反射，一下子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沈让早已转开了视线，渺渺被刺得目痛，立刻就要抬手去遮，眼前却忽又暗下来，周客的另一只手替她挡住了光线。

　　“请进。”眼前的手移开了。

　　一切恢复如常，渺渺茫然地看向周客：进哪里？怎么进？

　　沈让一声不吭径直走向镜子，在渺渺诧异的目光里，整个人没入了镜面。

　　沈让消失了，连她的映像也一并消失在镜中。不对，不是消失。眼前的一幕虽然惊人，但渺渺本能地反应过来，这面镜子其实是一个入口——通向哪里呢？

　　她上前两步，走到镜前，抬起手。

　　镜面一如既往地平静着，方才沈让进入时也没有激起一丝波动。

　　指尖轻触，镜面仿若无物，手指轻而易举地从中穿过，没入另一个世界。她抬眼去看周客，他朝镜中的她点点头。渺渺深吸一口气，闭上眼，迈步向前。

　　没有坠落，没有溺水感，什么都没有。她仍旧能够呼吸，脚也稳稳踩在地面上。

　　睁眼。

　　“跟紧了跟紧了，”沈让带着点促狭，“这位游客，说你呢，前方就是咱们飞碟修理铺的著名景点——飞碟，咳咳，破的，飞不起来，但在地球也是十分罕见……”

　　“暂时，只是暂时飞不起来，”周客也跟着穿了过来，一脸认真地更正道，“只要我们找到引擎，修好动力系统……”

　　“找了一千多年了，”沈让掂掂琉璃心，笑着拆台，“零碎倒是拾回来不少，可惜引擎连个影子也没见着。”

　　两人在说什么，渺渺一句也没听进去。

　　没错，这里是湖底。湖水被某种力场束缚，滴水不漏，像一个巨大的穹顶罩在上方。阳光经湖水折射，滤去鲜艳，投下诡谲的光影。

　　穹顶之下，就是让周客与沈让对她三缄其口的秘密。

　　电影里的外星飞船，总是有着无坚不摧的金属外壳，大多是或圆或扁的碟形，出现的场景，要么是星际深空，要么是哪个倒霉城市的天上。

　　非常科幻，非常外星。

　　她从未想过，外星飞碟——如果这种东西真的存在的话——竟会是这样的。何渺渺愣愣地看着眼前这座占地与平江市人民体育场不相上下的湖底琼楼，半晌说不出话来。

　　瓷白的弧形外壳显见残缺，还挂着烧灼的灰痕，但依然透出温润的玉质光泽，贝壳一般微微掀起上盖，露出飞船内部近似珠玉琉璃质地的建筑群落。除去某些位置的缺损倾颓，整体看去错落有致，光润莹莹，宛如一座神话中的水晶宫。

　　非常玄幻，甚至非常古典。

　　“你们说……这是飞碟……”渺渺艰难地找回声音，怔怔发问，“所以，你们是外星人？”

　　周客点点头。

　　渺渺转身就往回跑，却撞在镜面上。她有些惊慌，一边警惕地回头，一边贴着镜面摸索：“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见她惊慌，周客重新打开通路，何渺渺冲入镜中。

　　“话不能乱说，头不能乱点，是‘你’，没有‘们’，我可是土生土长的地球人。”沈让撇撇嘴，抱着琉璃心往水晶宫飞船走去，“你负责追人，我负责修飞碟。”

　　渺渺沿着走廊往回跑，一路奔上楼梯，还要往外跑，却打不开修理铺的大门。等周客慢条斯理地追上来，她已平复了许多，但仍旧提防着他，试图保持距离：“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

　　“我不会伤害你，你不要怕我。”

　　“那你站在那儿别动，就在那，别往前了。”她指着楼梯的最后一阶，指挥他原地立定，“我问你，你来地球做什么？这……飞船，还有这个修理铺子，这些究竟是怎么回事？”

　　“来到地球并不在我的计划中，我在执行押运任务时遭遇星际劫匪袭击，飞船坠毁，而贵星球不具备建造或重塑空间飞行器的技术水平，所以我只能搜寻飞船残部，等它修复到基础运行状态，才能离开这里继续航程。那颗‘琉璃心’就是飞船人造重力系统的一部分，那天因为受到震荡意外启动，才引发了剧院的事故。实在抱歉。”

　　“原来如此。”她的直觉没错，那天的事果然与他有关，“押运……就是太空货运加安保一类的工作？”

　　周客想了想，勉强地点头。

　　“那……那个要杀你的人？”

　　“她是星际劫匪团的一员，钩，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渺渺惊诧：“她也是外星人？除了你，地球上还有多少外星人？”

　　周客开始掰手指：“我只知道我，劫匪团的钩、魅、御，四个。”他顿了顿，“但恕我直言，贵星球地处偏远，资源贫瘠，又有流匪出没，缺乏投资移民吸引力，很难想象有任何族类会特意前来……但理论上不能排除与我一样偏离航线、飞行器坠毁等造成意外滞留的可能。所以针对你的这个问题，我只能回答：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