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 71 章 ...
-
“砰！砰！”砸门的声音混在雷声中，闷闷的，有些听不太清。
吴逸忽的坐直了身子，瞪着眼睛看着哥哥。两个人慢慢的凑到窗户边，趁着一声惊雷把窗户扳开了一条缝。
大门的门闩是一根大人胳膊粗的木头，两头插进墙上的洞，拧紧了就能把门顶住。可吴悠力气小拧不紧，只松松的闩着，没有顶死，被从外头一顿捶，整个门板都哗哗响，听着就跟外面站了一堆人一样。
“哥哥，谁啊？”两人凑着窗户缝看了看，吴逸压着呼吸，回头问道。
“不知道。”吴悠依旧盯着窗外，虽然什么也看不见。
吴逸重新凑上窗户，又看了一会儿，他的眸子突然闪了闪：“会不会是爸爸？”
吴悠顿了顿，随后眼睛也亮了，他往窗外扫了一眼，咽了口唾沫：“你等着我去看看。”
“好。”方才紧张的气氛瞬间不见了，吴逸弯着眼睛看着哥哥跳下炕头。
吴悠拿起门边的手电筒，顺手抓了妈妈的外衣顶在头上，拉开了房门。
“哥你小心点。”吴逸快速的爬回窗子边，脑门顶着玻璃看着吴悠冲进雨幕。
“谁啊？”吴悠站在门口问了句。
等了一会儿，没有应答，他心里跳了跳，然后铆足了劲儿又问了一句：“谁啊？”
“开门！”
吴悠被吓了一大跳，感觉门板都要冲着他砸下来，他还没反应过来，门外的人又踹了一脚：“开门！”
是爸爸！他脑子里顿时一松，快步走到门边：“爸，你等等！”
他个子不高，踮起脚尖才能把已经被揣的快要掉下来的门闩取下来，可是门闩才刚从右边的洞里抽出来，门就被推开了。
门闩被半开的门板死死地卡住，吴悠抽了两下没抽出来，猛地抬头，一张满是头发和雨水的脸正盯着他。
吴悠一直害怕蛇，尤其是隔壁大爷家里泡在瓶子里的那条，他总觉得那是活着的。而眼前头发缝里露出来的那双眼睛，让他蓦地就想到了那条盘在瓶子中的蛇。
他跟那双眼睛对视着，心脏疯狂的跳动，他觉得自己全身都是“砰砰”跳着东西。
“哥……吴悠……是不是爸爸？”
吴悠飞快的望向屋里，吴逸正掀着门帘看着他们：“是不是爸爸啊？”
“嘿……”吴悠看过去，门缝里的人正在冲着吴逸笑。那个笑看的吴悠心里无比难受，脑子里不知怎么的就冒出了不安全的想法，他忽然特别想把门关上。
可就在这时，吴逸认出了他，只穿着短裤背心就跳出了门：“爸爸，真的是爸爸！”
吴悠转头指着他：“别下来，在那等着。”
吴向东伸手推了推门，眉头皱了一下，自言自语道：“门怎么打不开了。”
“哥！你打不开门吗？要不我来帮你。”吴逸说着就要下台阶。
“我能打开，你进去穿件衣服，你不穿我就不开！”吴悠说。
“好！”吴逸转身就跑进了屋。
吴悠回头看了看吴向东：“爸爸……你往后退一下，我把门闩取下来。”
吴向东低头看着他，吴悠见他跟没听见一样，想了想，便直接上手往后推，他能感觉到头顶上的目光一直在盯着他。推到第三下的时候，吴向东猛地向后一撤，吴悠没刹住，直接扑到了门上，紧接着“砰！”门板被狠狠的踹了一脚，门闩“咣当”就掉在了地上，吴悠快速的往后躲了一步。
头上顶着的大外套早已掉了，他只穿了半袖衫和短裤，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在头上身上，冷的像三九天水缸里的冰。
门被推开吴向东在门口看了看，笑着走了进来。
吴逸已经穿上外套出来了，站在台阶上兴奋的喊着：“哥……哥！你衣服呢，快进来！爸爸，爸爸回来了……”
吴向东进来后一边看着他一边反手将门合上，转身上了门闩，吴悠不敢看他的眼睛，转身就往房里跑，刚跑了两步，突然后领一紧，一股大力将他猛地向后一扯，他的心狂跳了起来，本能的反抗挣扎。可身后的力道不但一点也没松，反倒越来越紧，一只大手从后面卡上了他的脖子，瞬间他感觉他的脖子要碎了。
下一秒他脚下一空，整个人被提了起来，他猛烈挣扎，想抓住那个提着他的胳膊，可怎么也够不到，只能大叫着使劲把胳膊向后抡，胡乱的扑腾着想挣脱那个禁锢自己的手掌。余光中吴逸扑下了台阶，他感觉到吴逸在扯他的腿，但什么也听不到，极度的恐惧堵塞了他耳朵，大片的雨水模糊了他的眼睛。
一道闪电劈过，周围哗的惨白一片，雨水突然停了，随即视线开始清晰，眼前是一个木架子，他知道那是一个装在墙上的木板架子，上面全是木匠用的东西，他来不及细想，伸手扒住木板，狠命的扑腾。下一秒，大手横过来捏住了他的两个手腕，一把扳开，随即他的头被狠狠的按在墙上撞了两下。
雷声轰隆隆的滚过，眩晕感过后，胀痛的耳朵，似乎缓过了劲儿，他听到吴逸的哭喊声，听到一个声音带着笑说：“抓到了，抓到了，让你跑……”
他看到那只大手在架子上来回摸了摸，然后移向架子头的木桩，木桩上挂着两把镰刀，他听到那个声音说：“找不到了，拿这个杀也一样……”
吴悠剧烈的颤抖起来，他鼓足了身体里所有的劲，一脚蹬在墙上，发了疯的野兽一样嘶吼着挣扎，那只手转过来抓他的手，他猛烈的挥打冲撞。突然脖颈一松，他什么都来不及想，爬起来就跑，可脚腕又被抓住了，他疯狂的蹬了好几下，都没有挣开，身体往后摩擦了一段又一段，他再一次被悬空了。
绝望中他看到吴逸拿起了什么东西，往后抡了一下，随后脚腕上的力道一松，他疯了似的爬起来，跑到门口，抓住门闩狠命的往下拧，他将自己整个都挂了上去，可那根门闩纹丝未动。
吴逸跑到了他身边，和他一块儿拧，门闩还是没有动，余光中黑色的身影提着镰刀向他们走来，他颤抖着大叫着，将门踢了一脚又一脚。
眼看着那个身影越来越近，他转身就向着墙角跑。
“哥哥，等等我！”吴逸的声音砸在他耳膜上，他顿了顿，转身冲回去，抓起吴逸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然后拖着他跑了鸡棚前面，趴下钻了进去。
肮脏黑暗的角落里，两个小小的身影，看着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影子，紧紧地抱在一起不敢出声。
吴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感觉到弟弟把脑袋整个儿塞进了他怀里，然后伸手抱住了他，他听到吴逸的声音在问：“哥哥……哥……爸爸怎么了，他要杀了我们吗？”
我不知道。
吴悠想说，可是嗓子出不了声，就像是被一个巨大的石头死死的堵在气管里，上面的气下不去，下面的气上不来，整个脖子都像是要胀开。
“嘿……躲这儿了！”
一张脸突然从鸡棚上方挂了下来，吴悠条件反射的往后躲，可是后面全是墙壁，他极力的将自己缩小团成一团，极力的避开那只向他摸索着的手，求生的本能使他再也顾不了其他。
吴逸大声的哭了起来，他看到那只手从栅栏外伸了进来，抓在了吴逸后领上，随即吴逸被扯的撞在了栅栏上，他感觉到吴逸死命的抓着他的衣服，听到吴逸在疯狂的喊：“哥哥，哥哥，哥哥……救我，救我……救我……”
“啊……哥……救我……”
他猛地抓住了吴逸的手，奋力的把吴逸往回拉，吴逸的哭声混在雷声和雨声之中，他觉得整个世界都要炸开了。
忽然，吴逸身后一道亮光闪过，他的心跳顿时停了，四周所有的声音一刹那全部消失了，镰刀从栅栏外伸了进来，勾住了吴逸细小的肩膀，“呲！”极其快又极其大的一声响。
他放开了吴逸的手，重新缩进了角落，四周猛的一亮，地上猩红的鲜血被拖成了怪物的模样，他看到那个魔鬼一手提着镰刀，一手提着吴逸，向门口走去，吴逸张大了嘴在说着什么，可他一句也听不到。
…………
“陆谨，陆谨，陆谨……”文颂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搂着他，一手拍着他的脸。好半天，陆谨才睁开了眼睛，空洞而茫然的看着前方。
文颂不敢出声，他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觉得满心满脑子都是疼的，是那种被撕开了，一下一下捣成泥似的疼痛。
过去的几个月里，他曾经无数次的想象过，那个晚上陆谨到底经历了什么，他甚至想过，陆谨胸口的那道疤就是那晚留下的。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他不能替陆谨去经历往事，更无法替他去承受记忆，但如果非让他来想，他宁可当时那一刀是砍在陆谨身上，毕竟身体的伤再重也会好，心理的伤一辈子也好不了，更何况他还给自己上了一道无形而沉重的枷锁。
“文颂……”陆谨突然叫了他一声。
“我在！”文颂说。
“如果那晚死的是我，”陆谨看着角落里的一堆瓦砾说：“那我是不是就不会活成个罪人，是不是就不会有赎不完的罪恶……”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第 7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