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雲程

57、第 57 章

　　醒来的时候，江卿烨还窝在我的怀里，枕在我的手臂上，两只手跟孩子一般，手腕相对着放在下巴前，几缕头发从她的耳边滑到下巴那，稍微翻了个身子她都会小声地嘤咛一声。

　　我右手枕着自己的头，看着天花板发愣。

　　我……就这样出柜了？

　　还是这般容易？

　　出柜对象还让爸妈如此满意？

　　我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功德？

　　这般想着，侧过身去，伸出手在她的下巴那轻轻地挠了几下。觉着痒，江卿烨偏了偏头，躲过我的手指，嗫嚅着。

　　“景行--别闹！”

　　这般说着，她却是靠我更近，在我肩窝那蹭蹭，许是觉着舒服，蹭了好几下，才安分点，一阵一阵温温的呼吸打在我的皮肤上。

　　“媳妇儿小懒猪。”我抱紧她摇了摇她的身子，“再不起床咱们就要迟到了。到时候小孟姐又要调侃咱们了。”

　　江卿烨小声地“嗯”了一下便没有了下文。

　　抱着她失笑一阵。每次那之后，江卿烨总要犯起床困难症。

　　和她离了一些距离，撅着嘴在她身上到处乱啄。温声细语叫不起江卿烨，那我只能出此下策了。

　　软的不行，来硬的。

　　果真，她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阻挡我的侵犯，嘤咛了好一会儿才拿开手。

　　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嘟着嘴似嗔似怨地在我胸口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大骗子。”

　　我好没脸皮地抓住江卿烨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你昨晚腿一直勾着我，我也不好停下来。”

　　见她低着头，我便凑近在她耳边问道，“昨晚我问你的问题，答案是什么？”

　　“做好当我老言家媳妇儿的准备了吗？”

　　“昨晚你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我没听个清楚。”

　　摇摇她的手腕，“再说一遍好不好？”

　　江卿烨抬眼看了看我，又看看我胸口的那一摊红瘀，指尖抚摸着我背上的抓痕，嘴唇开了好久，最终却是一句，“该起床了。”

　　我却是不依不挠，“说一遍嘛！”我像是一个撒娇要糖吃的小孩，“再说一遍嘛，说你要当我言景行的媳妇，我想听。”

　　江卿烨推推我的肩膀，脸蛋像是幼儿园小朋友画的小苹果。推了几下见我没有动作，干脆放下手，掩着嘴温温软软地说道，“要迟到了。”

　　是不是情/事过后的情话就变得万分艰难？明明昨晚我问什么，江卿烨便答什么的！

　　这条路不行，那我换个套路。“你要是不愿答，那改天我让老胡来问你，愿不愿意做她儿媳妇！”

　　果然，江卿烨捏捏我的手指，紧张地打断我，“不要。”

　　我傲娇地抬起下巴，“那你要不要回答我的问题？”

　　江卿烨不看我，松开我的手，指尖在我胸口打着圈。

　　也不知道绕了多少圈，直绕得我身子发麻，她才如蚊子一般回答我。

　　“愿意。”

　　我一下来了精神，抓住江卿烨的下巴使她正视我，“愿意什么？”

　　见我毫无掩饰的喜悦与满足，江卿烨莞尔一笑，指尖一字一顿地在我胸口戳着。

　　“当--小--傻--瓜--的--傻--媳--妇。”

　　这短短的一句话让我像吃多了阿西匹林一般，抱着江卿烨“嘿嘿嘿”地傻笑，甚至上着班回忆起来，也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瞧，江卿烨说想做我媳妇儿！

　　被说成傻瓜也没事。

　　反正我愿意当江卿烨的小傻瓜。

　　这几个月，我们部门都没什么事。

　　我们部门，或者说我们公司就这样，忙起来让你怀疑人生，闲的时候又让你捂着良心质问自己，这样白拿人家工资，真的好吗？！

　　前几个月忙习惯了，突然空下闲来，倒还真让人不适应。

　　就像你天天看着你喜欢的人，突然有一天学校放假了，没有光明正大偷看人家的机会，怎么都觉着不对劲，放假的喜悦烟消云散，恨不能早点回到学校，恨不能找各种借口去见见那人。

　　公司忙的时候，我还能全心全意的为公司服务，为公司贡献有志青年的一份力，现在一停下脚步，眼光便被对面那人抓住，怎么也逃不开。

　　这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杀人诛心！一刻没见着，可能会死！

　　“在家里没看够？到公司了还这么赤/裸裸地看着人家，害不害臊？”小孟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我身后冒出来，戳戳我的肩膀。

　　我瞅了她一眼，继续撑着下巴透过缝隙看着对面的江卿烨。

　　见我思春般看着江卿烨，孟娴也干脆弯着腰，同我一起盯着江卿烨。

　　“咱俩这样盯着江卿烨，是不是有些奇怪？”

　　我转头看了眼小孟姐，再看着对面低头认真看文件的女人。

　　“你这样确实有些奇怪。”但我看我自己的女朋友，有什么奇怪可言？

　　“小江这么好看，高中时候很多人追吧？”

　　我斜看着小孟姐一眼，没好气地撇撇嘴，“嗯。”

　　“这么多年这么多人追，她就没有松动的时候？”

　　我皱着眉投去一个奇怪的眼神，“我会让别人追到她？”我忍不住拔高音调。

　　末了，自个儿一怔，缓缓加上一句，“好像还真的有人让她心动过。”

　　闻到八卦的信息，小孟姐的眼睛猛地一亮，靠近一步，激动地抓住我的手，“谁啊？这么厉害！”

　　我慵懒地抬了抬眼皮，再看看对面撩头发的女人，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啊。”

　　小孟姐抽搐了一下嘴角，松开了我的手。

　　我也不理会小孟姐的反应，双手托着下巴看着江卿烨，“小孟姐。”

　　“嗯？”

　　我啧啧啧地摇头轻叹，“怎么有长得这般好看的人？怎么看都看不腻。”

　　这次小孟姐倒没有反驳我，看着江卿烨点头，“确实，小江漂亮得有些过了头，我作为一个女人都很喜欢她。”

　　我转过头去以眼神询问她：我不也是个喜欢上江卿烨的女人吗？

　　小孟姐轻咳一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作为一个直女，都很喜欢小江。”

　　这样我才满意地点点头。

　　喜欢江卿烨的人太多了，我的危机感甚大。

　　对面的女人似乎知道我们讨论的内容，面色带潮地看了我一眼，眼波流转，把头发别到耳后，又目不斜视地看着电脑。

　　下班的时候，好巧不巧的，遇到娄珈瑢和阮珂羽两人，也不知道他俩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彼时我正对江卿烨说着下午刚听的笑话，结果话还没说完，自己被接下来要说的话逗笑了，挽着江卿烨的手靠在她身上笑个不停，而江卿烨，不知道她是被我这个笑话逗笑了还是被我这个样子逗笑了，勾着唇看着我，眼睛里的小精灵正欢快地跳着舞。

　　大概率是被我这样子给逗笑了。

　　我这人讲不得笑话。往往笑话还没讲一半，人家还没get到我的笑点，结果我自己被将要说出的话逗得四仰八叉。

　　见到江卿烨，娄珈瑢上前就想要打招呼。可江卿烨却像是没见到他似的，笑着拍拍我的手臂，“然后呢？那个人后来怎么了？”

　　我看看娄珈瑢，一怔，看着江卿烨说完没讲完的笑话，“结果那人太激动，张嘴张了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转身的时候，一紧张，就从楼梯上滑了下去。一路上他的屁股跟着台阶duang duang duang 的。”

　　讲完以后才猛然发觉这似乎不是那么好笑。有些笑话，笑过之后，一个冷静，咂咂嘴，便觉得也没什么笑料在。

　　“好像也不是那么好笑哈。”

　　江卿烨只是看着我笑笑。

　　“景行，你们是要回家吗？”阮珂羽开口问道。

　　我这才注意到他们，向娄珈瑢点了个头算作招呼，“没，我们先出去吃个饭庆祝一下。”

　　阮珂羽哦了一声，“正好我们也要出去吃饭，要不我们一起吧？”

　　我尴尬地看看江卿烨，这拒绝恐惧症又来了。

　　“不用了吧，我俩……是去约会。”在脑子里琢磨了一段时间，还是觉得用“约会”这两个字搪塞这两个人，再合适不过了。

　　果然，眼前的这两人脸色沉了沉，一时无言。

　　“你刚刚不是说要去庆祝吗？怎么又变成约会了？”阮珂羽同江卿烨对视了一会儿，这才看向我。

　　“约会加庆祝嘛！”

　　阮珂羽不依不挠，“庆祝什么？最近公司里不是没什么事情吗？”

　　“嗯……庆祝，出柜啊？”

　　见她的脸色一僵，我也不想再呆下去，“那我们先走了？订了位置，到时间了。”

　　“你刚刚是不是故意的？”刚打开车门坐进去，江卿烨就开口问道。

　　插钥匙的手一顿，抬起头问道，“故意什么？”

　　“故意在她面前说我们要去约会。”

　　我挑着一边的眉毛，插进钥匙发动汽车，“难道我们不是去约会？”

　　江卿烨轻快地“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路上，想起阮珂羽那受伤的表情，纳闷道，“你说，我也没和阮珂羽见上几面，她怎么就喜欢上我呢？我哪方面让她喜欢了？”

　　听完江卿烨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一阵嗤笑，“你这是在炫耀？”她半眯着眼看向我。

　　“要炫耀还用得着在你面前炫耀？你的桃花可比我多多了。”

　　我叹了口气，“我就是不明白，在她送我生日礼物的时候，我还没见过她呢。”

　　江卿烨看着我，“不知道。”她缓缓地看向窗外，“我要是知道，定要帮你改正了。”

　　偏过头瞅瞅一旁安安静静看窗外的小女人，摇头失笑。

　　这人，动不动就来那么一下。

　　今天江卿烨似乎心情极好，给她夹几个菜，她便对我眯着眼，一边夸赞我选的餐厅好，一边说着还是老胡的厨艺好。

　　将一个小樱桃送过去，在她要张嘴的时候却收回手，送进了自己的嘴里，“你这么喜欢老胡的饭菜，正好，这周末也没什么事，我跟老胡说一下，她这儿媳妇想吃她做的菜。”

　　原本江卿烨羞恼我搞怪的动作，嗔了我一眼，而后又被我这话羞得，低着个头，筷子有一下没一下搅着碗里的饭菜。

　　吃完饭出来，路过杂货铺，想着时间还早，进去逛逛说不定能买点什么。

　　里面东西很多，各式各样的，我进去便走到一个角落，打算一样一样浏览下来。

　　谁知，没走几步，江卿烨便松开我的手，迈着轻快的步伐离我而去。

　　低头看看我空荡荡的手心，又看看江卿烨果断离去的背影，一时惆怅万分。

　　不是说……约会的吗？怎么可以松开女朋友的手呢？

　　跟过去一看，就看见江卿烨抱着个海绵宝宝的玩偶，摸摸头，摸摸鼻子摸摸嘴巴，瞧这温柔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和海绵宝宝约会呢！

　　真想怒气冲冲地走过去，指着她的鼻子，“说！海绵宝宝和你最爱的言景行，你要哪个！”

　　明明是和我约会，却抱着个海绵宝宝不放手。我……委屈。

　　不过委屈归委屈，江卿烨那轻启朱唇对着海绵宝宝温柔一笑的样子实在是太美了，完全是在潜意识的驱动下，拿起手机，打开相机，对着江卿烨“咔擦咔擦”。

　　感受到我的走近，她抱着海绵宝宝对我粲然一笑，“景行，你看！”

　　她走近我，将海绵宝宝放在我脸边。我放下手机，十分配合地对她露出海绵宝宝一般的微笑。

　　“好可爱！”江卿烨收回海绵宝宝，抱在怀里揉了揉。

　　她是说我可爱还是海绵宝宝可爱？

　　嗯，大概率是我的。

　　付完钱，江卿烨便抱着海绵宝宝，时不时揉揉它，时不时看看它，又看看我，随后抿嘴笑笑。

　　这大夏天的，抱着个玩偶也不嫌热！

　　一把夺过江卿烨怀里的玩偶，用右手夹着，左手拉过江卿烨的手挽着。

　　“大夏天的，抱着个玩偶热死了，我帮你。”

　　江卿烨低着头轻笑。

　　回到家便把刚才偷拍的照片发了朋友圈，一张是江卿烨对着海绵宝宝，低着头轻笑，一脸爱不释手，另一张则是江卿烨对我粲然一笑的照片。

　　【谁曾想，这么高冷的人反差竟这么大！】

　　编辑完文案便选择了发送，伸着懒腰大舒一口气。

　　不用分组的秀恩爱真的是太爽了！

　　刚发送成功又在下面欠揍地自我评论了一句：说是像我，撒着娇让我买。

　　转过身正想与江卿烨分享，却见她一手抱着玩偶，一手刷着手机，手指时不时摸摸它的头，点点它的鼻子。

　　气不过！

　　我一个大活人的魅力居然还比不过一个海绵宝宝？！

　　大步向前，夺过江卿烨的海绵宝宝放在我脸旁，皱着鼻子问她，“说！你是因为喜欢海绵宝宝才喜欢我，还是因为喜欢我才喜欢海绵宝宝？”

　　见我这么大动作，江卿烨先是一愣，听完我的话，带着笑意瞟我一眼，便垂眸玩手机去了。

　　这把我气的，伸手挡住她的屏幕，气冲冲的，“说！你喜欢我还是喜欢它！”

　　江卿烨轻叹，“小傻瓜。”挪了挪手，继续刷着朋友圈。

　　“不行，你得在我们俩之间做出选择。”

　　她放下手机，瞅我良久。突然身子前倾，在我唇上盖了个章。

　　我得了便宜还卖乖，眼睛不敢看她，盯着抓着地毯的脚拇指，“亲我也没用，你得回答。”

　　江卿烨用食指勾住我的下巴，逼我与她直视，她一点一点靠近，就在我闭上眼睛的时候，耳边却感受到她滚烫的气息，“怎么有人会跟玩偶吃醋的？”

　　“还有--”她特意放慢语调，嘴唇似有若无地碰着我的耳垂，“我何时向你撒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