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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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研来得猝不及防。
报名这天是周六，卫姿和顾曼曼睡到自然醒，然后慢悠悠地拿着文件袋去教务处报名，里面装着四年的成绩单和一些奖状、证书，还有发表的论文什么的……反正大学所有拿得出手的所谓荣誉都汇集于此了。
昨晚下了一夜的暴风雨，满校园都是被吹落的树叶，但是空气却清爽的像被洗过一样，天空也显得格外辽远，凉风送来初秋的味道，卫姿突然想到现在是蜀都芙蓉花开的季节了。
一阵风吹过，金黄的银杏叶子缥缥缈缈，滚滚而下。
“啊——嚏——”
卫姿打了个喷嚏。
“快走吧，冷死了。”
有人在铺满银杏叶子的路上走过，卫姿眨了眨眼睛，没有看清的时候人已经过去了。
那天她们很顺利地报了名。
九月中旬，第一轮面试就轰轰烈烈地开始了，一周以后公布了进入复试同学的名单，然后一周以后就是笔试，只考了英语，接着做就是最后一轮面试。
这一切都来得突然，结束得也很突然——老代在班群里说，推免的名单已经出来了，贴在附医院的公告栏上，公示三天。
学院那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给电子版，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卫姿和顾曼曼约好一起去看。两人都表现得特别淡定：顾曼曼是因为自信满满，她都保不了谁还能保？！卫姿就不一样了，她想的是，反正她该做的也做了，那句话是这么说的——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保不了她就考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医院公告栏前围满了人。
卫姿和顾曼曼坐在一旁的长椅上，看着拥挤的人群，偶尔交谈一两句。
有同学喜不自禁，刚从人堆里挤出来就打电话给父母报喜；有同学黯然神伤，默然离去；也有同学淡定如常、看不出喜怒。
几家欢喜几家愁。
夕阳的余晖给每个人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影子被拉得老长，天色慢慢昏暗，热闹的人群终于散去。
两个女孩并排站在公告栏前，仰头看着名单。
顾曼曼和任远的名字，都在第一页，卫姿立刻就找到了。
她们看到中间，卫姿也榜上有名。
卫姿特别中二地说：“give me five！”
两个人兴奋地击掌！
卫姿很开心，“走，吃大餐去，我请客！”
顾曼曼开溜，“为了这个破事儿，我已经很久没有去约会了，我先走了，拜拜。”
顾曼曼融入夕阳的背影，那么欢快轻灵。
卫姿脸上带着笑，对着她的背影大喊：“顾曼曼，你重色轻友啊。”
送走顾曼曼，卫姿在旁边的长椅上里又坐了一会，天快黑透了，她盯着天边的一抹月亮，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又在这儿思考人生？你可真是个宝。”
“……”
由于卫姿老是发呆，她发呆被人发现的时候，还总狡辩说自己在思考人生，她最常说的就是“我在思考一个问题。”任远发现以后，就老是拿这个来讽刺她。
清澈，低缓，慵懒，这是卫姿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她怔了下，瞪大了眼睛，惊讶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秋风里百花凋零，百草枯黄，任远从公告栏旁边的花坛后面慢慢走出来，他身材高挑，一身黑衣，脊背挺直，面容英俊，一派闲适，引得路上行人频频注目。
任远挑着唇角笑了笑，答非所问，“不错嘛。”
卫姿看了看四周，笑道：“那是必须滴。”
任远唇角轻弯，挑上一丝笑意，“给点阳光你就灿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秋夜，他的声音里有种松软的温柔。
卫姿看着他的笑，在他看过来前垂下眼。她心里砰砰直跳，左右摆头，希望可以转移话题。
“一起回学校？”
“走啊。”
一切都很自然而然的，男左女右，走在回学校的大路上。
那天晚上风很大，深秋的夜很冷很冷。学校的路灯不是特别明亮，昏黄的色调，让人联系起夏日的晚霞，有种莫名的宁馨。
后来任远问：“你冷不冷？”
卫姿刚想说不冷，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他说：“肯定不冷，穿得这么厚，裹得跟个球一样。”
“……”
任远你的情商呢？就是个大写的钢铁直男！大猪蹄子！
任远笑着笑着，脸上表情微滞，一个雪白的糯米团子形象在脑袋里一闪而过，“真没想到……”
“什么？”
任远不紧不慢地说：“没什么，就是刚刚想起来，你原来一直挺傻的。”
“……死开。”
任远问她，“你想报哪个学校？”
这确实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毕竟拿到推免名额只是第一步，后面还要在研招网上填志愿，然后参加目标学校的面试，最后被录取，这才是成了。
不过这个问题卫姿早就考虑清楚了。
她说：“华西医学院。”
任远了然一笑。
“你又笑什么？”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想保本校，就是想回四川……也就这点儿出息。”
卫姿撇过头，不理他，很想反驳，人家又句句属实，扎心了。
A大百年名校，声名在外，而且保本校相对容易，但她还是想回心心念念的成都，华西实力也不弱，最最关键的是，她一早就知道——任远和顾曼曼不会留在A城，他们是要出国的。
任远一手揽过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把她的头掰回来。
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微妙。
那股子柠檬香又来了。
任远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垂眸，淡淡问道：“真那么想回去？”
卫姿认认真真地回答：“嗯。”
任远看着这样的卫姿，微微低头，与她额头相抵，神色玩味，三秒钟以后，任远哑然失笑，他说——
“行吧。”
这个距离……太近了，他黝黑的眼仁清澈明亮，仿佛有火苗在他眼睛里跳跃。卫姿霎时脸上通红。
她觉得晕晕乎乎的，任远这句话，她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他这话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不会是她想多了吧？可是，如果是她理解的那样，怎么可能呢？这尼玛不现实啊！不科学啊！
卫姿正在心里天人交战，那边任远发话：“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不装傻能死？”
“……”
任远眉头微皱，眼神逐渐冰冷，他突然变得分外不耐烦，卫姿觉得下一秒他要发飙了。
她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字斟句酌，“所以，你的意思是……”她卡壳了。
看着任远越来越不好的脸色，卫姿也郁闷了。
她始终觉得自己别的优点没有，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点的，再说下去的话，她都觉得自己太自恋了。
“有话快说。”任远的语气已经相当不耐烦了。
她默念了一遍“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女汉子”，深吸了口气，语气相当不确定地说下去：
“你要跟我一起报华西？”
任远被她气笑了，就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她愣是搁这儿纠结半天。
他说：“不然呢？我还能是什么意思？傻不傻。”
任远轻车熟路地伸手在她头上按了一下，自然流畅的动作被她一句话喊断——
只见卫姿斩钉截铁地说：“不用。”
他顿住两秒，脸上的神情从慵懒轻松逐渐变成冷若冰霜。
卫姿不敢看他的眼睛，她顶住压力，说：“我说，你不用这样做。”
他没说话，手从她头发上拿下来，闲庭信步地往后晃两步，高高在上地俯视她。
“你什么意思？”他语气中隐隐透着一股凉意。
卫姿背上一紧，秋夜可真冷啊。
“我从来不愿意耽误任何人，”她停顿了一秒，“尤其是你。”
她慢慢抬头，任远眼睛微微眯起，似笑非笑的神情。
任远静静注视她片刻，一字字冰冷道：：“卫姿，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卫姿不语。
任远冷笑，“我给你一次机会解释。” 还是沉默。
任远微讽道：“我记得有个人从大学第一堂课开始就坐在我右边，大学从来不换座位。上课喜欢偷看我，考试的时候也不例外。从不敢看我的眼睛，看见我老是脸红，总是喜欢躲开。……哦，还有，每次看见我有女朋友就很伤心。”
卫姿被他嘲讽的语调激得百味杂陈，从心底涌到眼中。
她瞪大双眼，即使已经泪盈于睫，她也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嘴唇抿出一条微微的线条来。
任远看着她倔强的神情，微红的双眼，良久，他轻叹了口气，语气不再尖锐，他注视着她说：“有些事情，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有些话，我从来没说过，但你现在应该知道了。”
卫姿别过头去，一语不发。
任远最后深深地看她一眼，轻笑一声，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卫姿静立原地。
下晚自习的人群一批批从她身边经过，四散前往各自的目的地，她站在人来人往的主干道上，像傻瓜一样泪流满面，在模糊的泪光里，看到路旁的银杏树，大片大片的叶子落下来，只有她宛如激流中一块孤零零的岩石，负偶顽抗，动弹不得。
其实她想过他们的分离，大概和所有的大学同学一样，天南海北地汇聚到一起，又天南海北地散去。所有的痕迹、不舍、过往最终都会被时光抚平。
很多年以后，别人在她面前提起任远时，她肯定会装作跟他不熟的样子，装模作样地想半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想不起来任远是谁。
然后她再抱歉地说一句：“哦，就是那谁啊，我大学同学，长得挺帅的。”
又或者，多年以后，在同学会上，她大大方方地跟他打招呼，就说：“哎，老同学，还记得我吗？我们老是搭档做实验。”
可惜，平静的告别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的结局就是老死不相往来吧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