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瑟夕

11、第 11 章

　　王管事刚躺下，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便起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刚走到前院护兵就带着沈宁过来了。王管事瞧着沈宁一身狼狈，忙把他请进屋里，一问之下才知道事情恐怕不妙。不敢耽搁，换了衣服去严府禀告聂容远。
　　聂容远正在逗着严天麟玩儿，听王管事来了，心里打了个突，有些不好的预感。听完王管事的汇报，让人给聂容菲说了声就匆匆赶回去。
　　聂容远到了聂府才得知沈宁又发了高烧，连忙让人请大夫过来。沈宁脸色苍白，出了满脑袋冷汗，衣衫单薄，脚上还有些细小的伤口，可见是连鞋都没穿就跑出来了，聂容远替他顺了顺贴在额头上的头发，心疼得要命。
　　来的时候他就瞧见了，林府的护兵在街上抓人，因为担心沈宁所以没多问，现在看沈宁病成这样，怒气排山倒海地涌上来，当即掂了枪带着人去了林府。王管事刚送走大夫，见聂容远带人出去了，问了护兵才知道，这位祖宗要去找林素山打架。都乱成这样，他也不怕折腾了，又跑去严府，把这里的情况跟严督军报告。
　　林素山正捂着嘴哼哼，聂容远就拿着枪冲进来了。
　　进门见了林素山张口就骂，“王八蛋你敢动小爷的人”。
　　林素山现在骂人骂不利索，可不妨碍他还手，于是俩人就交上了手，“森么你的人，他翅杀本督军”。
　　“你活该，今天我就打死你为民除害”。
　　两人你一招我一式，林素山仗着资历深，聂容远仗着年轻气盛，在打斗方面竟然不相上下。
　　严世禄到的时候就见到这么个场面，当即冲天上开了一枪，让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之后，才从混乱的战局中穿过，走到聂容远面前一把拽开他，拽到自己的身后训道，“都闹什么，这是北平，不是你家里，想怎么闹怎么闹吗？这件事捅上去谁都没好果子吃”，这话听着像训聂容远冲动，其实也在警告林素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聂容远带着一只黑眼圈，依旧瞪着林素山，严世禄朝他头上拍了一下，聂容远才收回目光。
　　林素山揉着脸，口齿依旧不清，“沈宁翅杀本督军……”。
　　严世禄接过林素山的话，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林督军，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就当今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不然这事真查下去，指不定会咬出谁，这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不如就让容远看着沈宁，让他息事宁人不要开口乱攀咬，你平安过几天然后去山东。林督军你再仔细想想”，说完就等在原地，也不着急，似乎早就料定了林素山的答案。
　　是的，林素山不可能再闹下去了，事到如今聂容远掺和进来，再扯着沈宁不放，到时候恐怕自己也没有好果子吃，他现在还不能跟严世禄翻脸，所以只能息事宁人。
　　严世禄把聂容远送回聂府，令王管事好好看着他，换句话说，聂容远被他姐夫罚禁闭了。然后严世禄回去跟聂容菲报平安，当然要省略一些细节。
　　沈宁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晚上，全然不知外面为了他闹了大半夜，又迅速平息下来。
　　这一夜不平静的不光林府，西苑也不平静。沈宁逃跑后护兵搜查的头一个地方便是西苑。一群人进去，能搜的地方全搜了，能砸的地方也都砸了。班主坐在台子上，看着一地的凌乱，他用手撑着额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年纪小的几个已经被吓哭了，正在角落里缩成一团小声哭泣。
　　于致凰里衣外面披了件外套，正从废墟堆里挑还没被破坏的东西。班主忽然开口道，“散了吧”。
　　大家以为班主要大家去睡觉，不料班主站起来又说了声，“散了吧，大家都收拾收拾，另谋出路吧”，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站起来的腿有些打颤，“我在北平摸爬滚打了大半生，到最后落了这么个结局。原以为沈秋芃会是第二个顾小白”。
　　于致凰上前扶着班主，一双美目也泛起了水光，“班主，这事不能怪秋芃”。
　　班主苦笑一声，“对，谁也不能怪，要怪就怪这世道吧。沈秋芃他一身傲骨，这戏班子留不住他”，顿了顿又说，“你说上辈子我是不是欠了他的”。
　　他进了屋，再出来的时候怀里捧了个铁盒子，“各位有看好的东家，我可以尽力帮大家牵个线，想走的，卖身契也可以还给你们，想留下的，就要做好跟我东奔西走的讨生活。本来这戏班就不景气了，现在也好，大家好聚好散，就这样吧”，说着把铁盒子打开，里面锁着大家的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