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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逆子无赖心上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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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佐稳住了身形,礼数周全的拜别了皇上,便出了大庆殿门。刚好看见了穿着一品夫人吉服的白家大娘子。
两人擦肩而过,但是白家大娘子并没有看贺佐一眼,从一只脚踏入大庆殿开始,白家大娘子就双目平视前方,视线黏在龙现帝的脸上。
一派视死如归......
“臣妇代女儿请命,自请和亲北戎。”白家大娘子行了国礼,便俯身下拜。虽然没有抬头,但是白家大娘子仍然能够猜到龙现帝脸上的表情一定不好看。
“把他们带下去。”康王宋佶对着龙鳞军悄声下令,艾绒便把这些闲杂的和尚清理下去了。只是留下来的其他大臣,实在不是康王清理的动的。
好在龙现帝也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有可能会是皇家的丑事,于是挥挥手,让章远清理走了还在大庆殿内的大臣。
接下来的大庆殿内,就只剩下了龙现帝,康王宋佶,煜王宋暄,及他们各自的心腹,只有白家大娘子孤零零的跪在殿中。
龙现帝看了白家大娘子一会,终于还是亲自走下龙椅,弯腰把白家大娘子扶起来:“大嫂如此,倒是让我十分不安。”
话里甚至带有几分的安慰,若是忽略两人身上的龙袍与吉服,恐怕会真的以为这是寻常人家的大嫂和犯了错的兄弟一样。
“请皇上恩准。”白家大娘子拨开皇上的手,往后退几步,再次跪下去,俯身下拜。
白家大娘子姓司马,司马将军的姐姐,司马将军也是这几年才被封为将军,前些年卸甲归田,不知所踪,不过也有传言,是归隐了。
正值乱世,有将帅之能的人便去归隐,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过他的儿子司马钧前两年刚中了举人,少年便有如此大的成就,在那年也是风头无二。可惜这两年一只在宸王府上做一个小府卫,隶属于龙鳞军。
白家大娘子司马芸,是司马钧的姑母,当年在战场上也是巾帼不让须眉。两人从小父母双亡,当姐姐的自己卖身进入勾栏为奴,养着弟弟,可是自己却一直趁着空闲时间偷偷学习舞技。
后来被鸨母看中,许了更大的价钱。也许是缘分,第一次登台表演,就遇见了第一次被朋友们拽着来到勾栏里的白战风。
当时白战风将军去勾栏还是为了查案,倒是没有想到会有一番奇遇,于是便把司马芸带回了家。
不过白战风将军也没有强求家人娶了一个勾栏女子为正妻,只是把她纳为了自己的妾。
好在弟弟争气,小小年纪考上了秀才,白家人待她们也好,干脆接到了自己私塾里,也就是这样,司马将军才有了和白战风将军成为兄弟的机会。
后来后晏和北戎联合起来要讨伐宋异的军队,还是司马芸关键时候成了全家的主心骨,逃难的一路上护着白家,不让这个家散了。
后来司马将军救驾有功成为将军,司马芸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白战风老将军的正妻。
世人皆云,这白大娘子真的是有些本事,不然也不能从一个妓女熬到正妻。可是只有白家人自己知道,司马芸是一个十分懂得感恩的人,她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白家人,不管白家是什么样子,都不曾离开。
也因着这一层的原因,皇上才对白家大娘子多了几分感激,几分敬佩。若不是还有这几份情谊在,敢如此威胁皇上,只怕现在皇上已经要翻脸了。
“父皇,舅母也是为国分忧,何不就全了她的一番心意呢。”宋佶在一旁不怕事大的开口。
“逆子……咳咳.....咳...”龙现帝还没有骂完,就忽然咳嗽起来,肩膀也抖的厉害。章远见状,急忙上前来给皇帝顺气。
“白鹭那丫头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们三个也忍心把她推出去。”龙现帝强撑着没有继续咳嗽,任章远扶着坐回了龙椅。
“父皇可别误会,这件事情和小离可没有关系,是儿臣一人的主意。”宋佶开口解释道:“再者,儿臣也是想为父皇分忧,毕竟除了白鹭小姐,父皇也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了。而且,自请和亲,可比被迫送去和亲要好听的多。”
仿佛是嫌弃这把火点的还不够大,宋佶越说越起劲:“跟北戎和亲,父皇总不能随便找一个宗室女子封为公主嫁过去,更不会愿意把绮安嫁过去,那就只能从白家选了。但是总不可能给北戎可汗塞过去一个罪臣之女。”
接着宋佶终于转向了主题:“不如父皇把白城将军通敌的案子交给我们审理,儿臣一定能翻案,白家姑娘,也一定能风风光光的嫁去北戎。”
皇上起的打翻了桌上的水杯,手指着康王宋佶咳嗽了好半天,才开口道:“你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到底打得什么算盘。”
说完以后,龙现帝没有继续讲下去,虽然宋佶知道如此胁迫自己的父亲十分的过分,可是想想还在牢狱中的白家族人,便也就继续对着龙椅上的人进行游说:“其实父皇如果不相信我们三个,可以自己去查白将军的案子,皇上都介入了,再敢有所隐瞒便是欺君大罪,想来这个案子,很快就可以破了。”
见龙现帝只是不辨喜怒的看着自己,宋佶心里虽然发毛,但还是强撑着,没有让自己的气势倒下去。
“特许令还不够你们查案用吗?硬要搭上你们的亲人,如此行事,日后,如何能治理好我东晏。”龙现帝很明显的愤怒起来,可是愤怒的原因好像和想的不太一样。
“特许令虽是有用,到要想彻底翻案,还是不够的,若是不能全权审理,不管做什么,都要处处被掣肘。”宋佶疼的讲不出话,煜王宋暄便接过了话茬,替他承受住了龙现帝的怒气。
“老二你也是,早知道了北戎要和亲,你居然敢瞒着东晏上下,到现在才讲......”
“父皇。”煜王宋暄一直等著龙现帝讲完了,才开口反驳道:“非常之时,便用非常之法,这不是父皇教的吗。”
煜王宋暄也没有停下,噎起人来,他们兄妹三个,就没有怕过:“再者,父皇不是常教我们举一反三,掌控全局,难道就没有想过,北戎都把二王子,和一位公主派来了,难道会仅仅是议和吗?”
两人针尖对麦芒一般,互不相让,跪在地上白家大娘子一步一步,膝行于地,到了龙椅前。守了一夜的灵,又连日精神紧绷,不敢休息,白家大娘子把头磕下去的时候,脑袋是一片空白的。
她懵了好一会,直到煜王宋暄过来扶她,才缓过神来:“请皇上恕臣妇失仪之罪。”这番样子,急的龙椅上的人想站起来,明明自己还被章远扶着:“大嫂何必如此。”
司马芸强撑着,端端正正的跪好,又一次行了大礼:“白氏一族,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当年皇上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白战风将军手握虎符,尚且未曾想过要谋反,如今白家人只想着要好好的过日子而已,如何回去冒着杀头的风险谋反。还望皇上这次,能够成全白氏一族的忠心。”
司马芸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她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任由眼泪洇湿了地毯......
宋郁赶到大庆殿时,殿中只剩下了几个收拾满地狼藉的人。红色的地毯上,满是黄泥块,碎瓷杯,若果眼尖的话,应该能够看见几滴血迹。
宋郁看着这一地的触目惊心的景象,很难想象究竟自家父皇生了多大的气,毕竟是要捅出来这件事,谁都能看出来这相当于是在逼迫皇上就范,可是对皇上好处最大选择就是,就范。
普通人尚且不想被人摁着脖子去做事,何况是九五至尊,当今圣上。皇上一时生气,摔了桌子上的所有杯子,好在奏折并未被损失多少。
章远让自己徒弟小福子指挥着收拾屋子,小福子天生一张笑脸,见谁都是笑呵呵的,长得也是十分俊俏,行事更是稳重,尤其是跟在章远身边,这几年更是晋升很快,相当于太监中的二把手了。
“给宸王殿下请安。”小福子一看见宋郁,就急忙端着一张笑脸上来,乐呵呵的宋郁请安。
“许久不见,混的不错啊。”宋郁看见他,倒也是露出了一丝笑意。
小福子本姓付,也是龙鳞军出身,前些年被派到了皇宫作暗桩,当然,是要保护皇上,顺带着传递一下信息。
宫里不只他一个暗桩,可他绝对是混的最好的。“这不都是托三位王爷的福吗。”在宫里呆的时间久了,话里话外都会不自觉的奉承起来。
小福子一边领着宋郁往福宁殿走,一边讲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原来是皇上被逼的十分生气,不知怎么竟然亲手拿起一只杯子砸向了康王。
虽然煜王宋暄帮康王稳稳的接住了杯子,可康王重伤在身,如何能再受惊吓,当时就晕了过去。
“晕了?”宋郁想着,“二哥在还能让大哥晕了?”宋郁反问道。那小福子也只是摇摇头:“个中缘由奴才也不知道,只是看见康王殿下真的晕了过去,好在煜王殿下扶住了康王,不然以康王殿下的伤势,那样倒下去,只怕伤口又要加深一次。”
两人说着,也就到了福宁殿门口:“绮安公主刚才进去了,不知道会说什么呢,王爷千万小心。”小福子说完,也不多留,立刻行了礼,转身就走了。
宋郁也没什么可怕的,反正自己过来就是给白家人挣一点应有的回报,嫁了一个女儿给整个江山,皇家不给聘礼也得给点奖励啊。
推开门进去,简单的行了礼,宋郁就坐在一旁,看着绮安帮着龙现帝揉太阳穴。绮安见到宋郁并不行礼,只是微一颔首:“宸王殿下......”
宋郁急忙摆摆手:“你我姐弟,何必拘那些虚礼,照顾好父皇即可。”话虽是这么说,可宋郁半点没有要起身帮忙的意思,只是自己端着一盏茶,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其实宋郁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尤其是看着龙现帝的满脸的蜡黄,一看就是又病了,两个哥哥刚才才气了他一顿,自己这就就过来再气他一顿,好像不太好啊......
宋郁这边还没有纠结完,就听见龙现帝讲:“还是绮安贴心,果然啊,女儿就是小棉袄。”
那边绮安已经奉上了一个食盒:“这是从艾乡移植过来的九头艾做的糕点,父皇尝尝。”
看着这一派的父慈子孝,宋郁一阵一阵的不想说话,但是话该说还是要说的啊……
果然,龙现帝十分的了解自己的三个孩子,仿佛能意料到接下来一定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夸了绮安两句,让她平常注意身体,多和她的母妃说说话,就让绮安离开了。
绮安离开时面上是遮掩不住的欢喜,但还是对着宋郁恭敬的行了礼,宋郁没有起身去拦,这个礼,本来就该自己受着,和贺家的人虚与委蛇,太烦了。
宋郁也是浅浅的回了一礼,目送着绮安远去以后,龙现帝便把屋子里的其他人都撤走了,当然除了章远。
“你尝尝吧,挺好吃的。”龙现帝把绮安带来的糕点向宋郁那边推了一推。宋郁也没有拒绝,拿起一块翠绿的点心就送进了嘴里。
果然是十分不错,艾草的味道与其他的花香和蜂蜜味道组合的很好,清甜爽口,里面甚至还细心的放上了果干,不配果茶花茶,随便配上一杯什么茶,就是满口的余香。
宋郁本来吃的是十分开心的,刚想开口好好的跟龙现帝汇报一下关于白家一案的各种问题,以及让白鹭和亲的具体好处。
可是龙现帝忽然开口讲到:“别人家的女儿都是小棉袄,我的女儿倒好,成天就想着往我心口戳刀子。”
宋郁“......”
既然话不能好好聊,那就只能不好好聊了。宋郁放下了手中的糕点,暗暗清了一下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