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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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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隆冬的深夜里,李凌和一个人开车去了海边,刺骨的寒风里她毅然决然的走进了海水里。海水倒灌进鼻孔,耳朵,眼睛,嘴里的时候,她闻到了死亡的气息,不远处冬泳的人跑过来喊叫的声音已经被海风彻底了吹散在了海平面上。那是过二十岁生日的李凌和,她刚刚在三年前经历了一场地狱般的磨难,至此之后的每一个深夜都需要靠着安眠药才能平稳睡去。她患了人群恐慌症,但在那事件发生之前她的行程排到了二十岁的生日前夕。我们去协商她行程全部推掉的那天,她打了电话过来说,没关系,我全部都会拍摄。后来,我和之遥一直在想,如果那个时候没有相信她说,一切都会好的这句话就好了。一切都没有变好,她生病越来越严重,可是表面看起来却越来越正常,整夜整夜失眠,拍戏之前由原来的一个星期一次变成了三天一次后来是一天一次。最后的行程结束那天,我们在一起吃饭,回去的时候,她拥抱了我们每一个人,和我们说了再见。是之遥意识到了不对劲,才打电话问她的心里医生情况的。那两年里,我们因为公司发展的不好,之遥怀孕生子的事情没怎么关心她。等到公司情况变好,孩子也出生之后才抽出了手脚来关注她。
只是,那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做了最坏的决定,但对当时的她来说,又是最好的决定。那天深夜我们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是冬泳的人救了她,我们拜托他们保密,所以才没有出新闻。
李凌和的二十岁,过的很辛苦。她从绝望的泥潭里被人拉了起来,然后又沉沦里心里疾病的恐吓里无法自拔。她的两部电影,一步拿了国外的权威性大奖,一部横扫当年的所有电影奖项。但与此同时,她的家事和经历都被媒体扒得一丝不剩,连带着那场认为的横祸。那一年里,所有的电影发布会、采访、颁奖典礼李凌和都没能出席,对外说着她最近在准备考大学的复习。实际上的李凌和在疗养院里和心魔坐着斗争,抑郁、失眠、人群过度恐慌、厌世和自残那些医学上无法彻底治愈的病症在困恼着她。每一秒都在厌恶着自己,希望每一天因为失眠药睡过去后都是一觉不醒的明天。那对于李凌和来说,是黑色的一年,宋之遥在那一年里和金又权买了疗养院旁边的房子,她暂停了所有关于公司的工作,带着十个月大的女儿葡萄一起陪着李凌和,时间暂缓。在七个月后,李凌和终于在一个午后在哄着葡萄午睡后把自己也哄睡过去之后,宋之遥在门口笑着红了眼睛。就像是看了一场慢放的电影,在最后的五分钟里,主人公终于回到了现实。那一年的宋之遥四十五岁,两年前是个大龄产妇刚刚生下唯一的女儿。
在这之前的2004年,宋之遥三十五岁,在母亲的家乡第一次见到了李凌和。那一眼就是一眼万年,她拜托着亲戚打听着那个有着悲伤眼神的孩子的消息。如无意外的是,她现在处于随时可能被遗弃的状态里。为此宋之遥和当时的男友大吵一架,因为李凌和。
收养孩子,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在当时的情况里。能够用钱拜托的事情,从来都不叫事情,这个方法在很多年的现在也同样适用。十岁的李凌和在见到宋之遥的第一眼就产生了莫名的情绪,在爷爷奶奶离世的第三个月,父亲在家里周围人的张罗下开始相亲。李凌和在第一次和父亲相亲对象见面,就感觉到了不安。同样是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有着漂亮精致的脸和苍老的手,那是充满了生活气息的手。她带着一个女儿,和李凌和差不多年纪的女儿。
岁月争执父中亲始终没有松口的时间点里,姑姑说着,你把凌和的户口迁到我家,我会抚养她的。只有一个女儿的二姑姑家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只是,李凌和在那个惶恐不安里感知到了未知的恐惧。抉择的时间里,那个女人她怀孕了,我知道的命运的审判到了那天。李凌和第一次面临了命运的摇摆,宋之遥就是在那天出现的。我抓到了浮木,也感觉到了你呵护我的心意。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们拿到了钱,宋之遥拿到了李凌和的抚养权,李凌和跟着宋之遥去了韩国,在陌生的土地上过上了相对而行正常的生活,她遇见了李利安和宋宜琳。
十四岁的李凌和在宋之遥的办公室写作业时,见到了当时还只是默默无闻的郑俊浩导演。宋之遥在和金又权权衡利弊后还是选择了投资,那是他们相恋的第二年。金又权是cj的社长,来自韩国本土的留学归来的富三代。
宋之遥和金又权在开机的那天带着李凌和去了现场,因为女主女儿角色始终定不来直到开机都还在纠结的郑导演和金编剧,看到李凌和的那天就像看到了救星。郑俊浩看到李凌和的时候就在想,果然那天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就是这里。猫一样的瞳孔的少女,眼里都是灰暗的死气沉沉,在校园欺凌里成长着十四岁,就是李凌和这样的气质。黄昏雨下是李凌和的第一部作品,那是2008年。黄昏雨下在那一年拿下了最佳剧本、最佳导演、最佳女主、女配等多项大奖,李凌和还拿了那一年的最佳新人奖。处于保护她的目的,她所有的奖项和颁奖典礼都没有出席,由当时的郑导演帮代领。那是无与伦比的开始,对于一个初出茅庐的电影新人来说,但对于半路出家的李凌和来说。光是天赋并不足以支撑着她电影屏幕的路途的,她和宋之遥说她想试试看,为此金又权帮忙请了电影学院的老师,专门教导她,带着她去看话剧并尝试着让李凌和接演话剧。
那一年她十五岁,初中毕业,来到韩国的第五年,韩语已经熟练的不像外国人,金又权和宋之遥结婚,但因为李凌和监护权的原因,宋之遥没在这一年申请韩国国籍。
2011年的十二月,李凌和在助理和经纪人的陪同下,去香港拍广告回韩国的行程里,在电梯里被人攻击绑架。那是十二月的三十一号,是2011年的终点,也是李凌和噩梦的开始。绑架的人是江家的仇家,他拿着刀一点一点在李凌和的手臂上刻下划痕的时候,李凌和甚至都能看到血迹痕迹的突然从皮肤里漏了出来。感觉到了疼痛却因为恐惧而不能哭,他说,你的哭的话,我下次划的地方可能就是你的脸了。你的脸那么值钱,受伤了留下了疤痕可就不好了。那个人狰狞的脸成了后来李凌和噩梦的起源,黑暗里看到的眼睛的光和脸上因为烧伤而造成毁容的脸,那个说着,很可怕是吧。你说,你妈妈看到的时候,会不会怕呢。
说起来,你应该还不知道吧,你的妈妈其实并没有死呢,她只是回到了你亲生爸爸身边,成了他的二奶而已。不对,是成了他的妻子,这样说应该没有错吧。
你长得还真像你妈妈啊,比你妹妹江韵安还要像。
那是李凌和从来都不曾探索过的领域,从来不曾了解过的过去,他说着如果我现在弄死你,你说你爸爸和妈妈会伤心吗,是给你个痛快呢,还是慢慢的折磨你呢。滴答滴答的流血的声音,李凌和在第二天被摇晃着醒过来时候看到了自己双手手臂上被包扎了上了白布,白色的布条上轻染着血液的鲜红色。我以为我会死去,但我还没有,时间身体的折磨在时间点滴里缓慢的过去,他没有在伤害李凌和,却带给着她心底的恐惧。脑袋上被砸晕的血痂疼痛欲裂,在时间过去的第二天他收到了赎金,大额的赎金。那个时间显示在八点的傍晚里,他摸着李凌和的脸的动作让李凌和感觉到了死亡降临的错觉,他口中在不停的自语着,对不起,再见,祝你好运,嘴角却是对于生命的蔑视。那是2012年的1月1日,是人生需要重新雕塑的瞬间。在香港山区的蓬勃大雨里,宋之遥在废旧的木屋里和香港警察一起找到已经奄奄一息的李凌和,那是宋之遥第一次恐慌生命的流逝感,在李凌和被送入医院抢救的分秒里,她都在自责的问自己。你在做什么,你答应过会好好照顾她的,可是,现在呢。
重症监护室在抢救的李凌和,生存的意识并不是很强。在主治医生说着,麻烦家属进来唤起患者的求生意识的声音里,宋之遥冰冷的手脚才算有了温度。她握着在抢救的李凌和的手说,凌和,你不是说这个夏天想去西班牙吗,我们今年五月就去吧,我们去看巴萨罗那的比赛,去看梅西,去曼城的比赛,去看欧冠决赛。
李凌和昏睡的时间比想象中的要漫长,她醒过来时候,已经是三月的初春。春暖花开的医院里,樱花盛开,李凌和是在雨后黄昏里醒过来的,从窗口能够看到的不远处湖边可以看到雨后彩虹。李凌和看着自己手臂上和腹部的疤痕,双手摸上去很痒,从混沌里像是听到了之遥姐说,凌和他们很快就会愈合的,做手术就可以消除的。
李凌和转过身和正好打开门的宋之遥对上了眼,李凌和红着眼睛笑着说,好久不见,欧尼。
凌和,你吓到我了。
我知道,我以后不会了。说着这样的话的李凌和不知道自己的二十岁会做什么样的事情,让宋之遥在那个见面的时间里气的打了她一巴掌。
在出院之前的第三天,李凌和见到了陈静和江智杨。他们在李凌和一个人坐在医院园区的板凳上的时候,给了她一张报告单,百分之99.9的百分比和显眼的名字让人有点讨厌。那天的阳光格外刺眼,李凌和觉得在阳光下看文字的眼睛很不舒服。那些涌入耳边的话语,拜托你救救韵安,你要多少钱都可以。那天李凌和看着不远处穿着病号服,在吹着泡泡的小朋友说了好,小朋友的父母在不远处观看着。眉眼深处都是关于爱子的浓情蜜意,这才是正确的家庭的组成方式。很久以后的今天,即使那些都是事实,我也已经能够全盘的接受。对于经历了生死挣扎后的李凌和来说,所有的一切恩怨都比不上现在这两个字来的重要。从来没有拥有过就已经死去和拥有过在被夺走,李凌和情愿拥有前者,李凌和在还没有没有分裂成两个自己的黄昏里。她跟自己做了和解,我并没有拥有哪些记忆,所有请说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