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商人》西窗的怪物

30、030

　　第二天，兄弟二人带着空了的竹筐结伴回来了。
　　昨天，两个儿子彻夜未归，林老太心里一直记挂着，早上很早就醒了。老人睡眠本来就浅，她一动，林老爹也跟着醒了过来。多年的夫妻，他也知道林老太在担心什么便一起坐了起来。
　　两个老人一起起床，穿好衣服盘坐在屋里，并不着急出去。难得有空闲的时候，林老太一边等着儿子，一边把昨天下午家里发生的那些摩擦讲给林老爹听。
　　“唉，都是被老二给惯坏的。“林老爹听着听着，忍不住掏出烟袋，点火之后抽了起来。
　　在林老爹的三个儿子这中，老二的孩子是最多的。当初为了生儿子，林二嫂的肚子几乎就没小过，一直在生，一直再生，终于在第五个的时候得偿所愿，有了林长宝。盼了多年才终于得了一个儿子，林老爹以为从此之后老二家的日子能越过越好，现在看来，却是越过越乱了。
　　偏爱儿子是没错。这年代，偏闺女的人少，因此大家都可以理解。只不过像老二他们家这样就太过了。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林长宝一闹，林老二就会妥协，这样一来二去的，让林长宝以为，无论发生了什么，只要他一哭事情就会如他所愿，由此养成了自私、霸道的性子。长此以往，怕是要祸及家人。
　　林家的男人祖祖辈辈都老实勤奋，为了家族名声，可不能出一个到处偷鸡摸狗招人嫌的二流子。
　　林老爹本来想着儿孙自由儿孙福，从林石榴出生那一天开始就没插手管过第三代的事情，现在看来是不管不行了。
　　镇子上的年市一直持续到早上才算是完全结束。
　　昨夜，卖完糖葫芦之后，林老二和林老三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想着回村的路那么黑，外面又冷，便在镇子的边缘找了户农家借宿。去赶集市的小商小贩常有晚了回不去的时候，镇子周围的人家都因此特地空了一间到两间房出来给这些人借宿。这样不仅方便了客人，主人家也能顺便赚一点小钱。毕竟，在这里借宿比镇子上的客栈便宜多了，只要五文钱。林老二他们这次运气不错，房间干净整洁，主人家还客气地给他们烧了点热水，喝了好暖一暖身子。
　　小山村里，林家众人陆陆续续地醒了过来。由于昨天晚上两个弟妹都没睡好，早饭是林大嫂一人给做的。吃完早饭，心里记挂着事儿的林老爹准备亲自去镇子上找人。不过，还没等他出门，林老二他们就会来了。
　　“这么才回来？”林老爹忍不住问道。
　　“昨天太晚了就在镇子边上找了一户人家借宿。”
　　“累坏了吧。“林老太还是心疼儿子，没有多说什么就让他们回房再睡一会儿。二人的媳妇也跟着一起回了房。今天是年三十，从中午开始就要准备晚上的大菜，不多休息一下可不行。
　　趁着这个空挡，林老太拿上刚刚收到的铜钱和林老爹回了房，看样子是要清点这两天一共赚了多少钱了。
　　林家无论是在本金上还是人力上，前后投入的都比林春花母子要多，所以这钱汇聚到一起，竟是可以把装货的一个大筐都装满。老夫妻二人看到小山那么高的钱，心怦怦直跳，面色都红润了。
　　林春花的数钱方法就是林老太教给她的。
　　此时，老头老太也不嫌脏，把铜钱十个一组地摆在床上，很快，床都铺满了，钱却还没有数完。见此，他们只好每数到一两银子那么多的铜钱就把它们装到另一个空着的竹筐里。就这样数了很久，林老太太笑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足足五两银子，还剩五百三十二文钱！
　　短短几天竟然能挣那么多？往年，一家人一年才能剩下四、五两银子，没想靠着一个小小的糖葫芦，家里今年剩下的钱就翻倍了！怪不得人人都要去做买卖呢！
　　林老爹心里也是一片火热。有钱就能买地了。如今，孩子们都大了，能种地的人越来越多，每个人能种的地却越来越少。他一直都在担心的自己死了之后，留下的地不够几个儿子、孙子分，现在看来倒是不用担心了。
　　中午的时候，去休息的人都自觉醒了过来。女人们包括林春花在内都跟着林老太去了厨房，几个成了家的男人则是都进了林老爹的屋子说话。
　　和其他人家不同，每当家里有什么大事，林老爹都会和自己的儿子们说。这次卖糖葫芦的收入算是这几个月来最重要的事了，他照例把事情和儿子说了。
　　林家这三兄弟个个是参与到了糖葫芦的制作和贩卖当中，糖葫芦的人气他们是有目共睹，多少能猜到这一次会有不菲的收获，却没想到真的能得到那么大一笔钱。这才卖了两天，如果一直做这个买卖岂不是能挣更多的钱？
　　比起两个弟弟，林老大还存有几分理智。年市是每年最大的集市，所以，在下一个年市到来之前他们都不会有那么多的客人了。
　　而且，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
　　“爹，我昨天回来看天色太晚了就没和你说。其实，镇子上已经有其他人家再卖糖葫芦了。”
　　“什么？”林老爹愣住了。在林老大说之前，他倒真的没有意识到，糖葫芦制作简单，只要多试几次，总会有人做出差不都的东西来。
　　“是啊，我和老三昨天晚上看到有三、四个人和我们卖一样的东西。味道是不是一样我不知道，但是样子看上去咱家的一模一样。”
　　林家的人以前只卖过家里产的菜和鸡蛋，算不上是商人。听到儿子们那么说，林老爹犯了难。他不知道在有人仿制的情况下这生意还能不能做。可要他们就这么放弃，心里还是不甘心的。
　　明明是他家先想出来的方子，凭啥就让给其他人用了？
　　可他们就是在生气也拿那些人没有办法。
　　因为这事，先前快乐的气氛都去了不少。
　　午饭吃的稍微简单些，不多时就做好了。林老太方才一直在厨房做准备，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一会儿，自家老头子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林老爹把儿子们刚刚说的话当着林家众人的面，对林老太转述了一遍。
　　“啥！凭啥让其他人卖糖葫芦！？”
　　眼见着自己的财路要断，林三嫂连饭都吃不下了，只想立刻去镇子里找那些人理论。看她拿斗鸡一样的样子，林二嫂忍不住讽刺到：“怎么，你还想和人家理论啊？谁会睬你啊。”
　　这年头，大家都没有抄袭可耻的年头。只要是能赚钱，学到了就是自己的。所以，就是找到衙门，这事也是无法挽回的。怪只怪糖葫芦不如那些其他点心小吃一样复杂，太好复制了。
　　林春花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失落的。她本以为这下终于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养活林长生，不想这路子那么快就断了。
　　“也不是一点钱都赚不到。”
　　林长乐看家里的长辈都闷闷不乐，又想到林长生过去曾说过的话，说到：“小吃除了有绝密方子的，大多数走的还是薄利多销的路子。镇子里这次跟风的人是多，但他们也是要赚钱的，所以糖葫芦的价格不会因为卖的人多而压得太低。”
　　“对对对！哥说的对！”林长笑马上又补充道：“所以这买卖还是可以做的。只不过，生意不会像昨天那么好。”
　　“那没事，只要给家里多个进项，赚的多赚的少都可以，积少成多嘛。”
　　林老太也不贪心，就如她所说的那样，只要还能赚钱就是好事。反正他们以前没有这项生意都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多了一个收入，未来只会越来越好。
　　听了长乐和长笑的话，众人纷纷松了口气。他们大多数人和林老太的想法都是一样的，虽然心里多少会觉得有点可惜，可有总比没有好。家里人多，有的是时间和力气，能把这时间和力气换成钱，他们还是高兴的。只有林三嫂心里还是恨着。想着想着，她还怨上了林老太——要是婆婆当初肯让自己把糖葫芦的做法告诉娘家，昨天他们岂不是能一起赚钱。现在倒好了，平白地便宜了镇子上那些人。
　　林三嫂没想过要是她娘家人不小心把方子泄露了要怎么办，只一味地心疼那些没进到她口袋里的钱。
　　在这一家人中，大概只有林长生一个人不介意糖葫芦的生意被人抢了。
　　本来就是赚个快钱，赚了就结束的主意。不过，林春花的失落倒是吸引了林长生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