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云九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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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还是解不开么？”书房里，我焦灼不安地走来走去。
裂霞满头香汗，双眼紧闭，手中正捧着一团红雾。雾气缭绕中，梦貘躺在里面，似乎也很痛苦，才短短两天一宿，它的身形已消瘦了两圈，气息也细若游丝。
“还是不成！封灵咒太强！”裂霞长出了一口气，慢慢睁开眼，雾气散去，她把梦貘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梦貘靠吸梦为食，可它现在无法入梦。再这样下去，会活活饿死，魂飞魄散的。执柔，我的妖力只够再维持它四天的性命，你和杜先生不仅要尽快找到辨机，还要查出幕后凶手才成！”
“后生啊，我要是不幸仙去，你初一十五一定要多给我烧几个纸美人……咳咳……”梦貘虚弱地看向我，眼泪汪汪地。
“你个乌鸦嘴！说什么丧气话。祸害遗千年，你这个老祸水一定死不了！”我心里一紧，差点掉下泪来。
“对了，执柔，你今天要去太乐署是么？”裂霞看着我将一身墨绿色九品官服穿戴齐整，一向喜欢散披的头发也挽起髻子，双翅乌纱罩头，飘带轻垂两肩。
“太乐丞之位空荒已久，今天正是我的新顶头上司到任第一天，全署点卯拜见，缺席不得。阿霞，梦貘就托你照料了。”想那前任大人自从女娲图一案后，被蛇怪惊到，大病初愈后就立刻调任走人，说什么也不肯再留。这位新大人是何许人也，真是叫人好奇。
太乐署前今日是张灯结彩，鞭炮鼓乐齐鸣，大小官员、伶人舞姬都聚在大堂等着迎接这里的新主人。
“听说新到的大人年纪轻轻，可才学了得，不仅音律谙熟，还写得一手好诗啊。人家都说他有王摩诘之风。”同僚甲在传播小道消息。
“可不是么？据说他长的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长安有多少人家想拉他做乘龙快婿啊！真搞不懂，那卢家怎么舍得把到手的香饽饽给退亲了呢……”同僚乙继续吐槽。
什么？卢家？退亲？不是吧，不会吧，苍天啊！仿若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我忙拉住一人询问：“新大人叫什么名字？”
“这消息你都不知道？执柔，我看你是在家休沐休呆了！新大人原是太常寺八品协律郎，虽说是平级迁任到此，但能出入内廷，将来前途远大啊……”
“少废话！你是问你名字！”受不了此人啰里啰唆，直切重点！
“云九腾！”
我眼前一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门前的鼓乐突然如海浪汹涌，高潮迭起，司礼官门前一声大喊：“云大人到~~！”
只见一名少年官员一甩袍服下了官轿，气宇昂然，一双凤目顾盼有神，嘴角挂着一丝傲然蕴藉的笑。不是云九腾还能是谁！
官员们位列三排，夹道相迎。我站在最后一排，借挥舞红绸之机把脸挡住。小声嘀咕：“看不见我，你看见不我……”
云九腾到正堂落座。“点卯开始！”司礼官手拿名册开始朗读官职和姓名，被点到的都到云九腾面前深施一礼，让新上司认清自己的脸，以后好打交道。
“正九品太乐丞助司柳执柔！”洪亮的声音很快就点到了我。低垂着头，用宽大袍袖挡去半张脸，我上前一揖到底，又快速退到旁边。
“咦？柳卿，我好像在哪见过你！”云九腾玩味地笑了一下。“如此俊逸的一张脸，为何要用袖子挡住？岂不是大煞风景？”言下之意是，你小子就别在那装孙子了，我已经认出是你！
娘的！死就死了！我放下袍袖，直面这个凤眼奸诈男。“大人过奖了。”
古人云，杀父夺妻之仇，不共戴天，我占了后一半，料他不会给我什么好果子吃，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
“柳卿，可有什么拿手乐器？”云九腾一咪凤眼，来者不善。
“大人，执柔的笛子虽不敢称妙绝天下，可也是雏凤清声啊！”
“他一曲《阳关三叠》，可是把公主都吹得落泪了呢。”
看来我人缘不错，还没等答话，周围同僚已纷纷向云九腾说我好话。
“如此甚好！云某有一好友，过几日要大婚，我已答应他要带一支顶尖的婚乐班子过去，既然大家推荐，柳卿就不可推辞了呦……各位同仁，还有谁有一技之长的，都可以报给我，凡入选婚乐班子的，云某定重重红包酬谢。”
“大人，我会琵琶！”“我会古琴！”“我的编钟也不错！”……一听有好彩头拿，又能亲近新上司，众人自是八仙过海，踊跃报名。
“多谢大家捧场，既如此，等宴席完毕，我晚上就安排大家入府演练。”云九腾微微拱手，脸上笑意盈盈，在我看来，却是笑里藏刀。
一场宴席吃的是各怀心思。好不容易熬到结束，云九腾已上前挽住我手：“执柔，你是这婚乐班子的头号交椅。今晚，无论如何要赏光，与我那新郎官朋友一见，把演奏的曲目定下，以后的排演就要你来操心了。”
我一抱腕：“执柔定不负大人所托。”既然宴无好宴，那就兵来将挡，谁来土屯。找个机会泼他一身菜汤，再看看他是不是辨机……唉，如果真是他，我岂不是要当冤家对头的保镖……————————————————
入夜，华灯初上。一辆马车载着众人一起来到城北一户高门大院外。门口，一位黄衫公子正静立等候。俊朗出尘的一张脸，带着暖融融的笑意，最吸引人的是他一双眉眼，真是清澈如朝露。
公子见了云九腾立即迎上前来：“云兄，在下的婚事让你多操心了。”
“贤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唉，愚兄的好事是没指望了，你的婚典，我可要好好帮忙操办。”云九腾拍了拍他的肩膀，对陆续下车的我们一招手。“各位同僚，这位就是我说的新郎官，御史台监察御史颜应鱼！”
呵！他就是颜应鱼！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我上下打量了几眼，果然，长安五公子名不虚传，个个丰神俊朗，人材出众。没想到他是云九腾的朋友，看来五公子都是高门大户，平日里素有交情往来。
入内，招待乐班的酒宴已早早备下。颜应鱼一举杯：“各位乐署同仁，大驾光临我府，颜某三生有幸，此杯先干为敬。”说完一大杯酒一饮而尽。之后更是走到席中，挨个殷勤劝酒。云九腾又特意把我引荐给颜应鱼，一听说我是婚乐领班，颜应鱼更是向我频频举杯。
转眼间，菜没吃几口，酒到是下了半坛。这颜应鱼酒风豪放，竟是脸不红，气不喘。我心里暗想，能比我海量的除了我娘，还真没见过。见喝得兴起，颜应鱼吩咐一名丫鬟道：“去把洁儿和另几位客人请出来。”
不多时，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传来，一名身着绛色薄纱长裙，肩披白色飘带的少女满脸飞红，被另一名青衣女子拉着款款而来，后面还跟着一名素衣公子。
“各位，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杨洁儿，洁儿，还不给大家见礼？”颜应鱼拉过少女，离近打量，真是好个清秀佳人，气质温婉，娇羞可人，真是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
美人如玉，秀色可餐，酒席上竟有一刻鸦雀无声，都被这可人儿震得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听闻贤弟和弟媳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今日一见，果然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云九腾大笑起身，但当看清杨洁儿身边的女子时，顿时笑容收敛，脸色有点阴晴不定，我心里也不禁咯噔一下！青衣女子竟是卢芳月！而那素衣公子正是洛素衣。
云九腾上前一把扯住洛素衣低声道：“你来也就来了，怎地把这贱人也带来？存心让我难堪!”
“在下本是帮应鱼买办喜饼的，实不知云兄今晚会来，你也知道月儿的脾气，说不带她来，她能把房顶掀了。但……云兄你来也就来了，怎地把那……奸夫也带来了？你不知道，他前日竟跑到卢家和李家的相亲宴上搅局，搞得鸡飞狗跳。”洛素衣一见我在，也是大吃一惊，面露尴尬。
“唉，眼下应鱼毫不知情，你我要以大局为重，不能挑衅生事，搅了应鱼的面子。”洛素衣叹了口气。
我支起耳朵，从两人的脸色和断断续续的话语也知道个八九不离十。站起身对颜应鱼道：“颜大人，下官不胜酒力，先行告退一步。”江湖险恶，能撤就撤。今晚的人来的太齐全，我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柳兄，酒才刚喝，乐单也没定，何必急着要走啊？莫不是嫌颜某怠慢了？”颜应鱼扯住我的衣袖，说什么也不肯放手。杨洁儿也上前施礼道：“柳大人，还请多留片刻。”一双水汪汪地明眸恳切地看着我，这“不”字还真是说不出口。“我……”
“哎呀，什么你呀我的，这位官爷，你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让女孩子跪下求你吧！”卢芳月竟飘到我面前，好像从来不认识我一样，调笑如常。她伸手就斟满了三大碗酒，一一摆在我面前，双手叉腰，柳眉一竖道：“还不满饮三碗，给新娘子赔罪？”
我苦笑了一下，一仰头，三碗酒下了肚。
“好酒量！云某也敬执柔三碗。”云九腾竟也不再避讳卢芳月，手里拎着酒壶走过来，笑着为我斟酒。
“下官实在喝不下了，大人……”我正要推迟，云九腾不容分说已先豪饮一碗，碗底朝下一亮，狭长凤眼闪出一丝挑衅的光。“先干为敬！”
“柳大人，输人不输阵，你总不好只喝美女敬的酒，驳了顶头上峰的面子嘛。”卢芳月唯恐天下不乱。
退无可退，我牙关一咬，又是三碗酒入喉。众人齐喝了一声好，这才四处散去。
我慢慢坐下，只觉得天旋地转，一阵头晕。奇怪！往日里，这些酒只当饮水，怎么今日如此不济……眼前的人影开始重合，嬉笑声、谈话声越来越飘渺，双眼皮越来越沉，终于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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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好疼，很久没宿醉过了。清早，窗外的晨曦和清脆的鸟鸣将昏昏沉沉的我唤醒。长长伸了个懒腰，“阿霞，我口渴了。”，等了半天，也不见熟悉的身影把热茶端来……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而且身上竟没穿衣服！
“呜……”一声痛苦的呻吟从身边传来。我这才注意到，床上还有个人！一个□□的女人！
定睛一看，我差点从床上一跃而起！那女子竟是杨洁儿！她双眼紧闭，昏迷不醒，樱唇红肿，乌发凌乱，手脚都被衣裙上扯下的布条捆住，白玉般的身子上还有淤青痕迹，更要命的是她身下的被褥上落红斑斑……眼前这暴雨梨花图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是昨晚……不对啊！我记得我在酒席上就睡着了……不好！看来是那酒不对劲！可现在该怎么办……我……
“奇怪，颜哥哥，洁儿姐姐和我约好一起回家的，可到现在还没起来，是不是病了？”
“月儿妹妹，还是去看看的好。”
门口已传来人声。我叫声不好！正要披衣下床，房门已“咣当”一声被推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啊！！！”一声尖利的喊叫，看见房中的景象，卢芳月已“扑通”一声跌坐在门口。“你……你们……”
“啪！啪”两声，脸上被狠狠抽了两耳光，力道之猛让我鲜血从嘴角直流。颜应鱼双眼冒火，脸色铁青，一把抓住我衣领。“你……你对洁儿做了什么？”
“我是被人陷害的！什么也没做！你快解开她的手脚，再叫郎中来看看！”我眼前金星直冒，但头脑却出奇地冷静了下来。
“来人啊！把他给我捆起来！”颜应鱼一声令下，有几个家丁已上前七手八脚把我按住。“月儿！快叫郎中过来！”颜应鱼牙关紧咬，双手颤抖，一把甩开我，把杨洁儿抱在怀里。“洁儿！醒醒！”
不多时，郎中、洛素衣、云九腾、卢芳月纷纷赶到。洛素衣和云九腾也是衣衫不整，睡眼惺忪，看来刚起床的样子。
“应鱼，一夜没见，出什么大事了？”云九腾一脸茫然。
“月儿，你快说怎么了？我们昨天喝的尽兴，多贪了几杯，在客房睡的死沉，难道是晚上出什么事了？”洛素衣也是干着急。
“出去！你们都出去！郎中留下！”颜应鱼一声大吼，众人都被震得发懵，不敢再问，默默退出门去。家丁们也押着我出来。
半天功夫，郎中才走出房门。“小姐没大碍，就是受惊后身子疲累，又加气火攻心，晕过去了。用心调理几日即可痊愈。”那老郎中对着颜应鱼一拱手，叹了口气，告辞而去。
“月儿，你留下照顾洁儿吃药，等她醒来立即报我。其余各位请随我到封云亭一趟。”颜应鱼面如死灰，甩袖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云九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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