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世界尚未崩坏》月光士多

13、在哪跌倒就要在哪吼一声

　　飞机落地后，程一舜没有多做逗留，只是在离开前轻轻说了一声“谢谢你的书。”然后把剩下的那包纸巾留给了还在时不时抽泣一声的居然，接着和团队一起直奔去了举办发布会的酒店下榻。
　　居然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上了主办方安排好的车，随后也到了酒店。
　　一切都很顺利，品牌发布会没有进行太久，很快，主持人就宣布，“本次发布会到此就结束了，请各位观众有序离场，有专访的媒体请向前至台上进行我们的专访。”
　　由于是品牌商业活动，而非作品宣传之类的活动，居然就没有向主办方申请专访，一切结束，她准备先离开去楼上自己的房间放行李，刚才急匆匆的过来，自己都还没来得及收拾一下，就直奔现场了。回上海的航班是明天的，趁着这半天她得好好轻松一下。身上的衣服早就该换了，头发也该洗洗了，这会儿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去浴缸里舒舒服服地泡个澡，让浑身的细胞都放松放松。于是急着冲出人群回到楼上，可台下的粉丝们的热情好像永远也消耗不完似的，要不是有前面的保安手拉手的做人墙，那还不一个一个的早就冲上台去了，而想要离开发布会区域，必须要穿过热情的粉丝们，居然光是想想上次发布会，自己在酒店门口好不容易穿过粉丝进入酒店大堂的经历，就开始头上冒汗了，但还能怎么办，冲吧。
　　收拾好器材，拎上背包，她打算从人群中撤出，可是哪有那么容易，粉丝一个个向往前挤，想尽可能的离程一舜近一点。居然用力的向相反的方向走着，脑袋里突然蹦出了一个熟悉的句子，“进一寸有进一寸的欢喜”，粉丝们都想拼命地离自己的偶像再近一点儿，吃偶像喜欢吃的食物、穿偶像喜欢穿的衣服、去偶像去过的地方、甚至和偶像染一样的发色，做一样的发型，尽管这种行为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不过也能理解，这种想要和偶像拉进距离的心情。
　　居然想着，自己小时候可是把汤姆克鲁斯当做自己的偶像，自从有了这个偶像之后，在爸爸拉着自己学散打之类的功夫的时候，也没有之前那么痛苦了，反倒有些乐在其中，不过很可惜，汤姆克鲁斯早就结婚了，居然想着，如果自己这么大的年纪了，如果还能拥有像这些孩子追星一样热忱去喜欢一个人，那也应该挺有意思的，不过除了汤姆克鲁斯，她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啊！”一个走神，逆行的居然就被疯狂的粉丝挤倒在人群中了。
　　“您今天参加活动有什么感受？”
　　“您这次代言的是ARUA这款高端耳机，请问有什么特别推荐的理由吗？”
　　“为什么选择音乐这条路？”
　　“写情歌的话，灵感来源于哪里？”
　　“最近有什么新的计划？”
　　在台上接受专访的程一舜，早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回答着这些被问过成千上万遍的问题根本不需要他调动脑细胞，因此接受访问对他而言是个特别无聊的事情，当然，敢于直入人心的发问的居然除外。有时候他也会在心里默默吐槽，这些被问烂了的问题能不能不要再问了，能不能来点新鲜的，但没办法，忙碌的记者们好像没有太多功夫来挖掘一个歌手的内心。
　　但居然就是不一样，她从不把采访当做任务，接受居然的采访时，他感受到居然不是把他当做一个“明星”，而是一个有故事，有内心的“人”。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朝居然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恰好看到居然被疯狂想要往前挤的粉丝撞到在地上，程一舜身体先脑袋一步，下意识的已经抬起了一只脚想要冲过去扶起居然，然后脑子才跟上来，及时克制住自己，收回了已经抬起的脚，尴尬的在原地挪一挪。居然只不过是一个见过两三次面的记者而已，为什么自己要对这个女人这么关注。再说了，面对这么多媒体和粉丝，中断专访去扶她显然不合适，况且居然她是个大人，摔倒能有什么事呢，程一舜虽然嘴上在回答着面前专访记者的问题，但心里已经慌乱了起来。
　　刚才发布会进行的时候，他就看见居然举着台单反，背着自己沉甸甸的背包，在人群中忙着拍照，刚才为了找一个好的角度，还跪在了舞台下边，他当时看见了之后就立刻换了一个其他的位置站，好让居然不用跪在那个地方拍照。程一舜也不由自主地开起了小差，为什么这个女孩老是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刚才她在飞机上到底是想到了什么，哭得那么厉害？怎么现在眼眶还是红红的，到底心情好一些了没有？......
　　“程先生，对于我们刚才的问题，您怎么看？”一个记者的声音把程一舜跑偏的心思拉了回来。
　　“哦，今天出席ARUA新款耳机的发布会，我感到非常开心，谢谢主办方的邀请，很高兴这次的合作。”
　　“ARUA这款最新推出的ARUA S-5耳机，很适合在户外使用，它很方便携带，并且降噪的效果很好。”
　　“选择从事和音乐相关的工作，当然是因为我喜欢音乐，音乐是一种能放松心情的东西，再进一步来讲，能够把自己的态度和想法，通过音乐让更多人听见，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我很感谢听众喜欢我的音乐。”
　　“至于写歌的灵感，我一般都是从书里或者电影里寻找灵感。”
　　“最近的计划，除了一些安排好的工作之外，还在继续在写新歌。”
　　程一舜面对那些只想要完成任务的记者已经轻车熟路了，他每回答完一个问题，都会把嘴角弯成一个刻意的弧度，让人感觉帅气且礼貌，对于每一个问题，他的回答都是滴水不漏，让人找不到一丝破绽。经纪人每次在旁边都想给他鼓掌，这样的艺人真是让人省心啊。可程一舜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自己，仿佛是被迫戴上一层厚厚的面具，有些透不过气来。但无数次面对这样的状况，他的回答像是从教科书上背好了似的，无需反应，这时候突然还有些想让居然来采访自己，看看这次她能问出什么惊世骇俗的问题来，也好让这种一成不变的程式化过程多点儿新意，想到这里，他觉得居然那个方向像是一个充满了吸引力的新世界，让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的飘了过去，她刚才这么一摔不会摔出什么毛病吧，为什么今天她不过来专访？
　　摔倒的居然已经挣扎着从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爬了起来，但是那个沉甸甸的书包却不知道掉在哪里了，不过这种状况下，人能爬起来就不错了。居然低着头左找右找，被人群撞来撞去，一番折腾才发现书包的影子，刚靠近一些，那边又有一只突然冒出来的脚把书包踢到另一边，如此下来折腾了几次，居然连书包的带子都没摸到，隐忍了许久的暴脾气终于爆发了！她努力在人群中站定（虽然还是被各个肩膀撞来撞去的），捋了捋头发，清了清嗓子，像是在积攒能量，终于大声吼道。“你们能不能给我冷静一点！”
　　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像一锅沸腾的开水中倒入了一杯冰水似的，所有人都不再动来动去，只是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居然身上，她没有辜负大家的期待，做出全天下我最酷的姿态，非常SWAG的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拨出了一条窄窄的路来，捡起自己的书包转身离开，看得出来她在故作镇定，想尽可能的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但由于现场是在太拥挤，她离开时的背影还是磕磕绊绊的，这样的画面在程一舜眼里倒显得颇为搞笑。
　　程一舜不知不觉地目睹了全程，眼含笑意，不再是那种标准的露出8颗牙，完美隐藏牙龈，并且眼角没有一点皱纹的微笑，而是眼睛弯成了漂亮的月牙的微笑，“这个人还真是有意思。”
　　“谢谢程先生接受我们的专访，希望这次成都行有一个愉快的回忆。”记者看程一舜一直盯着台下那些观众们，问题也都已经问完了，于是识趣的和他打招呼结束采访。
　　“好的，谢谢。很高兴接受你的采访。”程一舜眼角的笑意已经消失，转过头来依旧是标准的微笑。
　　专访结束，程一舜回到后台，经纪人井姐从保温杯里倒了一杯水递给他，为了避免艺人的逆反心理，她刻意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最好和记者们保持距离。尤其是那个女记者。”
　　程一舜没有接过那杯水，拧开了桌子上的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才不带任何感情地回答道，“我知道了。”
　　“你平时不这样的。”井姐放下水杯，站在了程一舜面前，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
　　“井姐，我是成年人，不是小孩，有些事情我可以自己做，也有些事情我心里有数。”程一舜的语气像飘在空气中的一缕烟，声音不大，但是他的眼神露出的凌厉之感，让井姐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能保持着现在的对峙的状态。
　　“注意保护嗓子，冷水少喝一点儿。”井姐顶不住那种冰冷的眼神，终于还是把目光转向了别处，率先示弱。
　　“谢谢井姐关心。”程一舜把手中的矿泉水瓶的盖子拧紧，放在了桌子上，把头转向了别处。
　　“晚上给你放个假，自己出去逛逛吧，帽子和口罩别忘记了，也不要吃辣。”井姐离开房间前，又抛下一句话，“照顾好你是我的责任，我的工作。保护团队的利益，是你的责任，你的工作。”
　　程一舜把西装外套的扣子解开，如释重负一般地把身体的重量都放在了椅背上，沉思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