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奔河》北山漠

57、057

　　方惗跟行里沟通清楚后，吕伟作为当年的证人，跟着她和陌江一起到了央行东城分行，将当年的经过如实告知。

　　所有的真相水落石出了。

　　陌江再次站在央行东城分行庄严肃穆的办公大楼前，心灵感到了触动。

　　在他眼里，央行就像一对张开了的圣洁的双翼，给了他成长，给了他荣耀，而他，今时今日，再次面对它时，可以挺直了腰杆，心说，我无愧于您的栽培和厚爱，我也是您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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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科长，”陌江叫住方惗。

　　“怎么？”方惗有些意外，这称呼太正式了。

　　陌江认真严肃地看着她，接着说：“我向检查组提供一些材料。”

　　他把包括陈年名片、陈华标、曾强和谭波到臻荣古玩店的视频以及其他一些他收集到的情况，全部提供给了方惗。

　　方惗一怔：“你……是怎么得到的？”

　　陌江淡淡一笑：“根据现有的线索，请方科长放心，这些材料的取得，都是合法合规的，不过，我的手段有限，也没有执法权，我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检查组，请求检查组将事情真相查实，肃清我们行内的秩序。”

　　方惗的手有些发抖。

　　她知道这些材料对于陈华标而言，意味着什么，也可以想象得到，陌江是冒着多大的风险在做这样的事情。

　　陌江称呼她方科长，意味着两人是处于工作时的状态，可她却起了点私心，想问些私人的话题。

　　“你还在行里……你这么做……”

　　“没事，”陌江笑得很从容，“你懂得我，我是不会在乎这些的。”

　　方惗抿了抿嘴，对，这是他一定会做的事情，这也是他为何那么吸引她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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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惗没有回东城商行，而是在分行跟张畅根据陌江提供的材料，进行追查。

　　他们两直接追踪了陈华标、陈年、曾强、谭波和盛隆系的几家子公司以及臻荣古玩店的相关账户，才把完整的资金链找了出来。

　　方惗他们发现，盛隆景合的曾强和谭波，通过在陈年经营的古玩店里购买商品，把钱经过多个账户，经手了好几手，才转到了陈华标在其他银行开立的个人账户。

　　方惗根据当下的情况推测，臻荣古玩店很有可能幕后的大东家是陈华标，陈华标跟陈年之间应该存在着一定的关系，而这家古玩店，就成了陈华标进行洗钱的渠道。

　　这期间，还有部分钱款是经由了雷湘的手，这时方惗才明白了雷湘的用意，她打听检查消息，混肴视听，都有她个人的目的，她在替陈华标打掩护，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的行为也是违法违规的。

　　掌握了这些情况后，方惗打算请求其他职权部门进行协查，移交至司法机关来认定陈华标等人的罪名。

　　同时，税务部门也复了函，经过他们的鉴定，谭波提供的那几张发--票的确被注销了，这就证明了相关的贸易背景是不真实的，以贷还贷被坐实。

　　就这样，戴力行审批的这几笔贷款，不仅牵扯出涉及以贷还贷，贷后管理不严等一系列问题，还查出了陈华标利用这些贷款来谋求私利的行为。同时，东城商行的这些责任人知情贷款的相关情况，却没有及时将风险进行暴露，还涉及到隐瞒信贷真实质量，人为压降不良贷款率的问题。

　　查到这里时，方惗的内心竟意外的平静。

　　她不是陈华标那些人，不可能完全体会到对方的真实想法，她不知道对方是否有过一丝的恐惧和后悔，但她知道，对方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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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伟处理完这件事后，因有生意要做，就直接离开了东城市，陌江是中午的时候，把他送到火车站的。

　　吕伟在进站前对陌江说：“你们上次结婚，我没赶上，等你两复婚了，记得叫上我。”

　　陌江觉得好笑：“你见过复婚的还会大操大办么？行吧，到时候一定通知你，你回去好好做生意，成了大老板，就把分店开到我们东城来！”

　　“借你吉言！”吕伟走了。

　　晚上，陌江回家，他刚走到家门，掏钥匙的时候，身后有人走了上来。

　　陌江眼睫一沉，转身看去，为首的是陈华标的司机。

　　那人冷冷地看着陌江，说道：“陈董找你有事，他的车在楼下，你跟我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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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华标的车就停在小区的访客车位上，距离陌江所住单元的楼道口很近，不过不仔细看不会注意到。

　　陈华标坐在车的后排，正在打电话，他抬手示意陌江等等。

　　“整件事怎么你比我还急的样子？”陈华标讥笑了一声。

　　跟他通话的是雷湘，雷湘气急，反呛道：“能不急么？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做了，现在人都找到那家店了，现在不急，你打算什么时候急？”

　　陈华标又笑了：“你也太小瞧我的手段了。”

　　“是，你是有能耐，”雷湘抱着一只手，站在行内自己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繁华的东城夜市成了她的背影，她穿得依然得意，看着仍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成功人士的模样，“但我可经不起这么折腾，我距离退休也没几年了，我可不想落得个悲惨的下场！”

　　两人在电话中又争执了一会儿，陈华标显得不耐烦了，他皱着眉心，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把雷湘的电话给挂了，挂了电话后，他摇下车窗，对陌江笑了下：“你上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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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江坐到了陈华标的旁边：“陈董，您找我有事？”

　　“嗯，”陈华标笑容很油腻，他说，“陌江啊，你来到我们行里也有三年了吧？”

　　“是的。”

　　“你的工作能力和表现，我都看在眼里，”陈华标眯了眯眼，“我也珍惜像你这样的人才，最近我们行打算到其他地市开设分支机构，这新机构一开，就会有一批岗位空出来了。”

　　他看着陌江，意味深长地笑着：“你看看你吧，在央行干过，熟悉监管知识，在我们行里业务也一直突出，我是想提拔你到新机构去做做部门副总之类的，做得好，过几年再往上提，还是很有希望的。”

　　陌江淡淡地回道：“谢谢陈董赏识。”

　　“只是吧，”陈华标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面露难色，“最近你的工作重心是不是有点偏离了？”

　　“我不懂您的意思，”陌江委婉地反问了一句。

　　陈华标就有点不高兴了，他表情滞了一下，立刻又笑了出来，表情切换的速度相当惊人，“你也是个明白人，聪明人，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只要你停下对盛隆系贷款的相关调查，我就在行里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不的话，就算你以前是央行的人，你前妻是检查组的主查，我陈某不想给面子，就不给面子。”

　　威胁要辞退他这事果真发生了，陌江在心里冷笑了一声，陈华标并不知道，他已经把有关的材料和证据提交给检查组了，看来陈华标看人还是有看走眼的时候，他以为陌江会担忧自己的饭碗，却没有完全看清，陌江真要狠起来，会有多么无所畏惧。

　　陌江平淡地回了一句：“我只是在做我认为应该做的事情。”

　　说完，他推开车门直接走了，留下车上的陈华标气得骂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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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检查组总结了这次检查中所发现的问题，将发现的事实整理了出来，一并反馈给东城商行，让他们根据检查组说查清的情况，做一次确认。

　　方惗一如往常地给陌江打电话，麻烦他过来取相关的确认文件，陌江应下来后，过来拿文件的却是另一个人。

　　方惗感到有些诧异，她问：“陌经理人呢？”

　　这位叫何文的男员工回道：“陌经理工作有变动，往后由我来负责跟检查组这边进行对接。”

　　方惗没再多问什么，而心里却隐约地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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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城商行把确认的情况反馈回来时，方惗对他们的态度并无意外。

　　钟鸿那一笔贷款，因为铁证如山，他们行回复的意见是直接认可了检查组查到的事实，而戴力行审批的那几笔贷款，因为检查组查出的情况涉及面很广，包括陈华标、雷湘和戴力行、王永绍等多人在内，提出的事实对他们银行的这些人来说，也很“触目惊心”，主要是资金的转账流水及相关凭证，以及税务发--票查询后不存在已被注销等情况，而关于洗钱的那一块，检查组没有把其他部门的意见提供给他们确认，而这些情况已经让他们相当惧怕了，所以在确认这一环节，他们都是百般否认，均认为检查组查到的情况不属实，还解释了一大堆。

　　对于不属实的反馈，如果被查对象能提供有力的反驳证据，检查组可以视情况考虑是否采纳被查对象提出的意见，而这次陈华标他们，并没有提供出什么能够帮他们解释清楚原因的证据，进检查组成员讨论通过后，他们要维持原来的判断。

　　方惗已经提前把检查报告的初稿写好了，收到东城商行反馈回来的确认情况后，她做了适当的调整，在跟分行的赵韬处长和杨国栋副行长汇报情况后，他们检查组打算直接跟东城商行正面沟通检查情况。

　　那将是双方面对面进行意见“相碰”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