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一场惊鸿》顾拾玖

4、

　　<第一回>

　　寒意料峭，除夕正至。京华城里热闹纷扬，各家挂起红灯纸笼，贴上对联福到。宫城里大红景色，宫女太监各自忙碌着准备晚宴，好不热闹。

　　长晏宫装潢清雅，殿内饰品无一不精致贵重。室内的火烧得正足，暖香氤氲，令人神心清净。案前的少女约摸及笄之年，手执狼毫于宣纸上练字，神情专心。

　　着桃红宫裙的侍女端着茶点悄声进来，她动作娴熟轻声放于几案上，才转而微微颔首出声提醒道：“公主身子骨弱，天又寒，练了许久的字也该歇下。”

　　“无妨。”

　　笔下字正于转锋之处，一撇一捺，勾勒横点。她写于一字便才放下手中笔，抬眼便见侍女担忧的神情。她走到窗前，外面下了初雪，见此，不由得微扬笑容。

　　“阿瑶，外面下雪了呢。”

　　被唤作阿瑶的侍女也随着目光往窗外看去，点头附和道：“比起以往，今年的雪来得迟了。公主若想出去看雪，还需等雪小些。”

　　少女的神情有些怅然，喃喃自语，“也不知这么冷的天他是否还在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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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晏？”

　　一道声音把陷入梦境的少女拉回现实，阮清晏从手臂中中抬头，眼神涣散。书桌上的作业才写了一半字迹便的扭歪不堪入目，明显是写到后期便有睡意才变的如此。

　　她定了定神，看向唤她的人，歉意笑笑，“莞莞，怎么了？”

　　林莞抿唇笑了笑，伸出手帮她把略微凌乱的发丝缕平，“你呀，怎么自习课上睡着了？下节课是我们班与十班的篮球赛，不去的话被班主任抓到就不好处理了。”

　　阮清晏盯着面前场景看了半晌思绪才恢复过来，方醒的力气有些弱，她略撑着桌子起身。阳光从树叶缝隙射进，落了书桌满片，她微微眯了眼。

　　“谢谢你叫醒我，我们走吧，去篮球场。”

　　“好。”林莞自来熟的挽住她手臂，两人结伴出了班级。

　　阮清晏想起方才的梦境，不由得轻蹙眉头。梦里的少女面容模糊，她看不清却觉有些熟悉，记忆里却搜寻无果，想了想也放弃了。

　　可能是某部古装剧中的人吧。

　　她们到场时比赛还未开始，两人找到班级位置后才寻了空位坐下。

　　午后的阳光明媚，不灼正暖，九班和十班的篮球比赛在一声哨下就这么开始。阮清晏的目光落在远处运球的少年，少年动作娴熟，把球运与队友手中，配合默契。

　　相处之下九班就显的有些弱了。

　　九班是闻名于校的实验班，男生平时勤于学习很少运动，体力自然比较弱。阮清晏撕开包装，捏着颗糖放于嘴中，散开的丝丝甜味入心，她微勾唇角，心情愉悦。

　　“虽然不得不承认我们班可能要输，但是隔壁班的楚君行真的好帅呀。”林莞看到那个身材颀长的少年，眉目清俊，不由得感慨。

　　她看着那些女生一边偷偷拿出手机偷拍，一边还要防着老师的视线。

　　“清晏你觉得呢？”

　　“我……”

　　阮清晏的话还未完，就见少年跃起投球，落入球框随后落地。场上女生一阵激动，纷纷起身，爆喊声入耳，淹没她余下的回答。

　　她想了想，没再回答。

　　比赛结束时毫无疑问是十班赢了，她微仰着脸，看阳光下的恣意少年。甜味在口里弥漫开来，她倏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心里蓦地涌出一阵不耐感。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压下心里那股不耐感。

　　“清晏我们先去吃饭吧，然后回去复习，晚上的晚修要物理考试。”

　　林莞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听的有些模糊不清，眼前的场景也变的有些模糊。她按住太阳穴，摇了摇头使自己清醒下来，而后睁眼方能看清眼前场景。

　　“清晏你没事吧？”

　　对上林莞那双担忧的眼眸，她鬼使神差地道了句。

　　“无妨。”

　　道后两人都愣了愣，林莞睁大了双眼，伸手捏了捏阮清晏的脸颊，话不搭边转了话题，笑道：“清晏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的场景吗？”

　　阮清晏回想片刻，学着那时的语气，恍然笑道：“林莞，莞尔一笑的莞的吗？出自张埴《春日瓶花》的盈盈菩萨面，一莞生几案。”

　　林莞附和点头，挽住阮清晏的手往前走，“对，初见时我就觉得你像是那种从古穿越来的闺阁姑娘，特别温柔，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那种。”

　　两人边聊边结伴走着，离开操场之际阮清晏鬼使神差地回眸望了望仍在操场与同学打笑的少年。夕阳余晖下的少年容颜清俊，弯着眉眼，三分笑意。

　　不知怎的，她脑海倏然闪过一位蓝衣少年的身影与他重合起来。

　　她愣了愣，思绪万千。

　　教室里一片寂静，细听是书页翻动的碎声。阮清晏翻着桌面的物理笔记，片刻，她握起水杯，忽觉重量微轻。她抬眸看了看时钟，对同桌轻声道。

　　“沈南邵，快考勤了，你帮我跟班长说下我去打水。”

　　沈南邵抬眸望了时钟一眼，少年微仰着头，身上校服衬着气质干净儒雅。他勾了勾唇角，看着面前少女，温和提醒道：“可能这时人很多，你慢慢来不急。”

　　少女听言眉眼微弯，泛着笑意，道了声谢便起身走出班门。

　　沈南邵道的不错，打水处排着很多人，大多是为了逃避十九点二十分的晚读。这层楼的三个排水处都排的比较长，阮清晏想了想，决定下楼去寻别的。

　　她握着水杯，脑海里满是物理知识点，下楼步伐缓慢，神情认真专心。

　　“楚君行，你上次让我打听的女生还没找到，你确定她是这所高中的吗？”

　　几个男生成群结伴地从楼梯走上来，其中一名男生碰了碰面容清俊的少年，也没压抑着声音，直接问出。话一出，另几个男生倏然停住脚步，一齐看向少年。

　　满眼的不可思议。

　　“什么女生？”

　　少年挑眉，被这么一问他倒不想开口。有些时候，男生八卦起来没女生什么事。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到时话一出，整个学校都可能会传遍。

　　“我……”他刚想开口，下个音却转而硬生生卡住喉咙。

　　少女从楼梯上走下，视线专心地盯着脚下的楼梯。她手里握着水杯，绑起的马尾因走路而微微晃动。面容嘴里念念有词，似在记着什么。

　　神清骨秀，韶颜雅容。

　　不待他反应，少女已从他身旁错开身。

　　再回过神来，只留下因靠近而留下的茶味，少女身上散发着淡淡茶香，令人安心。

　　晚修过后阮清晏依旧留在教室里学习，学校十点放学，她多留半小时。她翻开物理教辅，一面对着刚考完的物理试卷寻找对应的知识点。

　　“阮同学，最后大题你的思路是怎么样的？能给我讲讲吗？”

　　沈南邵推过自己的物理试卷，他自己的受力分析图与公式就占了大部分页面。他有些愣住，随即推过练习本，递过笔，询问道。

　　阮清晏接过他的笔，在练习本的白纸上画下受力分析，边道：“第三小题我也不太确定，不过如果跟你思路差不多的话那应该是没问题的。”

　　沈南邵是物理课代表，成绩自然不用怀疑。

　　沈南邵看完她的思路解析，他思忖片刻，笔在他手中旋转着，最后他移过联系本，在本子写下新的计算方法，笑道：“我思路可能跟你不一样，不过结果是一样的，你看下。”

　　阮清晏看他一步骤一步骤写完，恍然大悟。沈南邵的思路清晰简单，比较灵活，不像她那么复杂。复而笑道：“物理课代表名不虚传。”

　　两人写到十点半，待关好电闸门窗后一起下楼。

　　“清晏，明天晚上有空吗？”

　　阮清晏想了想近几日的安排，轻声道：“十八点前要上古琴课，在那儿之后有时间，怎么了？”

　　沈南邵有些紧张握紧了手里的作业本，他微调整呼吸，让自己放松，以平稳的语气道：“明天晚上我生日，班里的同学办了生日宴会，你可以参加吗？”

　　阮清晏听言，而后想起自己情况。她倒不是不愿来，于情于理，她也应该参加。她轻蹙眉头，犹豫着开口，“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要先询问一下父母的意见。”

　　阮家有规定，在非特殊情况下，阮家父母一般不会允许她晚上外出。

　　“没问题。”沈南邵松了口气，她愿意来就好。他笑了笑，道：“明天晚上七点，边晚娱乐会所，届时会有人接你。”

　　“边晚……”阮清晏听到熟悉的名字，喃喃道。复而愣了愣，她兀自点点头，又想起方才的话，她刚好停在楼梯转弯间，疑惑地询问道：“我们班同学办生日宴会怎么没有人通知我？”

　　沈南邵看了她一副疑惑，叹了口气，又好笑又无奈，“不愧是理科生，这么严谨。我提前告诉他们了，让我来告诉你。”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封请柬，递给她，笑道：“生日请柬，到时候给前台的人，他自会带你去的。”

　　阮清晏抿唇浅笑，接过请柬，继续往下走。她打开请柬，是少年好看熟悉的字迹，沈南邵练过书法，一笔行书自带风韵。阮清晏笑道：“是我多心了，不好意思。谢谢你的请柬，生日我大抵会去的。”

　　两人不知不觉已走到了校门口，阮清晏看到停在校门口熟悉的自家车，她停下脚步，眉眼弯弯，“我先走了，明天见。”

　　等到沈南邵的回应后，她抬脚往那台白色的路虎走去。她打开车门弯腰坐进，轻声喊了一句，“哥哥。”

　　安静的车厢内，少女的嗓音带着几分软糯，几分温婉，似掺了蜜的夏风，使人平和，又令人心甜。

　　阮承安年龄约摸十九岁，一名高校大二生。他含笑地点点头，想起方才看到的一幕，又见自家妹妹脸色如常，他也便没再问出心中疑惑。

　　车缓缓开动，阮承安一边注意的路面状况，边笑道：“晏晏，你们期末考试快到了吧？”

　　阮清晏点点头，顺势而问：“家里是有什么安排吗？”

　　“好久没有见外祖父他们了，到时候要去，想问问你的意见。”

　　阮清晏偏头，窗外快速闪过许多画面，她望着高楼大厦，神情平静。半晌，她偏回头，看着前面的阮承安，笑道：“我也很久没见外祖父外祖母了，也想回去看看。”

　　阮承安心里暗叹，脑海浮现出许多画面，他思忖片刻，沉声道：“阮承晏。”

　　只简简单单三个字，仅仅道个名字，阮清晏却倏然感到心一紧。她青睫微颤，呼吸一滞，手指渐渐泛白。良久，她忽地一笑，再抬眼时仍是那位温婉娴雅的少女，唇畔噙着清浅笑意，“我知道。”

　　她原名阮承晏，世世代代轮到她这一辈时，取自承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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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曲《梅花三弄》末了，余音袅袅。阮清晏双手放于琴弦上，抬眸望向面前的老师。

　　她的古琴老师是位女性，气质出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宋老师起身，淡淡出声：“不错。你的指法纯熟，却少了几分感觉。但是……”

　　宋老师翻开她的琴谱，上面被主人认真写满了笔记，“清晏，你真的喜欢古琴吗？”

　　阮清晏一愣，她还没有想过会被人如此问。当初选择古琴，她也不知缘由。那时年纪小，只是在一堆列目中，看到古琴的图片与介绍，就指了指它，对母亲笑道：“妈妈，我想学。”

　　阮清晏自小有一大堆兴趣学习老师，书法绘画钢琴……她学的多，不一定精通，只是都有些许了解。只有古琴是她坚持下来的，连她也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对古琴有几分执着。

　　等她回过神，宋老师已离开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