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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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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空阔而又灯火通明的房间。大理石质地的走廊中有无数个凌乱的脚步往这边跑来,枪声几乎从未停下来过,各种声音混在一起,弹壳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但随即就被更大的嘈杂埋没。
“顶不住了!”
“伊格德拉修即将沦陷!”
“所有人后撤!埃达开启防御状态!一级警报!”
“尼奥尔德呢?弗雷,巴尔德,霍尔德!”
一名匆匆跑过的士兵被喊话人拽得一趔趄,他匆匆指个方向,喊话人冲着那边看,“埃达”的厚重金属大门正在被缓缓关闭,外面枪声大作,还不断有士兵跑进来。
在最远的拐角处,有几个身穿和喊话人同样材质样式袍子的人分散站在那里断后,殿后的是个女人,不长的黑发扎了个马尾,发尾垂在脖子处轻微甩动。
奥丁冲向门口,原本都拥挤进房间内的士兵们在她经过时居然都不约而同地刹住步伐,看样子是想掉转头跟在她身后。奥丁在高速奔跑中没有回头,但她搡一把离她最近的那个士兵,“后撤,全都后撤!”
拐角处殿后的女人仿佛在响彻耳畔的巨大枪声与嘈杂中听见了奥丁的话,她一直盯着前方瞄准的视线往房间处偏了偏,发尾顺着她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
她对着奥丁笑了笑。奥丁在金属门前止住步伐。
“全体,撤。”
最前面的人开始快步往后退,中间的人甩了几颗手榴弹过去,在爆炸声中他们都开始往后跑,女人进行火力掩护,等所有人都跑过拐角时,她停止了射击,将枪甩在背后,接着眯了眯眼,在四秒前扔过去的手榴弹爆炸中,忽然停在了原地。
跑在队伍最后的一个金发白人巴尔德仿佛若有所感,他在奔跑中回了一下头,看见对方的动作后没忍住脱口的粗话:“f.u.c.k.尼奥尔德疯了吗她居然要在基地内……”
他前面只快他一步的亚裔男人弗雷听见也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尼奥尔德两手结在一起,忽然自空气中捏了一把缓缓抽开,仿佛她召唤了什么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操操操!疯子!”弗雷脚下的步伐忽然加快,转眼就把巴尔德甩在身后。
几个人都争分夺秒往前跑,留在最后的尼奥尔德的手中也忽然抽出了一柄军绿色的金属武器。她紧盯着离她尚远被一些障碍物绊住行进速度的怪物们,忽地自嘴角划开一个弧度:“byebye.”
她在武器还未完全露面之前就开了火,她面前的空气中忽然被发射出了一颗反坦克火箭炮。
女人被后坐力震地后退几步,她顺势借力朝后跑,三秒后就在她彻底转过拐角后,她的身后猛的一震,尘土都落下来,随即而来的是自上方落下的建筑残渣。
女人又从身上摘下剩余的六颗手榴弹,一颗一颗往后扔。她的军靴边缘上落满了黑色液体。
“埃达”的厚重金属门终于要被缓缓关闭了,这道门被内部称为“吉欧尔”,意为北欧神话中的尼弗尔海姆边界。门一关,只有死亡才能进入。
这是“伊格德拉修”最后的防御手段。
尼奥尔德加快了速度,她又从空中拽一把,这一次掉落出一块通体漆黑上面喷着金色纹章的滑板,滑板顺着惯性往前慢慢滑动,女人跑几步跳了上去,原本还慢得仿佛像婴儿学步车一样的滑板忽然加快了速度,它后面居然喷出了类似汽车引擎排放一般的气体。
她赶在“吉欧尔”关闭前自缝隙中侧身借助惯性冲过,她半开的长袍猎猎作响,滑板被带到了空中,再落下时被尼奥尔德伸手一点便消失在空气中。
尼奥尔德刹住脚步,刚好停在了奥丁面前。她伸手拽了一下长袍衣角,朝上吹一口气,额前的碎发被吹上去,“interesting.”
奥丁沉着脸问:“好玩吗,战士?”
“呃……”尼奥尔德顿了顿,面上露出些许尴尬神色,“还行……”她试探着发出两个音。
“个人英雄主义。”奥丁撂下一句话,看也没看她一眼便负手离开,军靴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怎么掩都掩盖不了的脚步声,整个大厅数百人却鸦雀无声。
被留在原地的尼奥尔德摸了摸鼻子,劫后余生这才顺着感官涌上来,她皱皱眉,顺着疼痛处看,左手手臂被划开了一条深深的口子。
直到奥丁顺着一扇门离开大厅,尼奥尔德叹一口气,接着更多的大口出气声响起,慢慢地这些松一口气变成了大笑、大喊、大声谈话。这些身经百战本为战争而生的士兵们在这一场猝不及防又损失惨重的袭击后泪流满面,他们都是战争年代的士兵,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但还是抵不过睡梦中的防线大开,即时奥丁降世也没办法在睡梦中第一时间拿起武器面对进化过后拥有初级智力已经形成种族的丧尸群们。
刚才的血肉挣扎仿佛是梦中一瞥,前几天还集体玩过的“中庭”模拟器居然就活生生地发生在自己身上。活下来的人悲喜交加、抽泣大哭,踉跄着与最近的战友相拥。
海姆达尔皱了皱眉,他的额头上纹着一只渡鸦,他一皱眉便使得原本睁着眼的渡鸦没了眼睛。
霍尔德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海姆达尔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一眼这个肤色苍白、颧骨凸出、常年都阴沉沉的黑发男人。“算了,这里暂时有我们在,让他们休息一阵子。”
霍尔德是伊格德拉修精锐部队之一“阿萨” 的副指挥官,在场的精锐士兵们有一半都是他的手下。但他同时也是“尼伯龙根”一员,后者才是让他们两个熟悉起来的原因,只有“尼伯龙根”成员才能拥有古中庭北欧神话的代号。
海姆达尔的眉头松开,那只纹在他额头上的渡鸦的眼睛自紧锁的眉峰中被放出来,乌黑通白的眼睛仿佛在注视着霍尔德。尽管已经见过无数次,但还是很少有人习惯被海姆达尔的渡鸦这样注视,仿佛是有个活物蹲在他脑袋上钻研你的思想。
海姆达尔脚步挪了个方向,令得渡鸦避开霍尔德:“我去看看奥丁。”
霍尔德松了口气,再次看一眼东倒西歪的士兵们,摇摇头离开了。
尼奥尔德靠在一个墙角处,她的四周有几根高大的大理石柱巧妙地挡住了她,霍尔德走过来,低着头练习了几次并不自然的微笑。
他这一截路还未走到尽头,视线内忽然又多了个人影。是个男人,或者说是个男孩。个子在男性中算是中等,长着一头雀跃飞舞的凌乱黑发,特制军靴被他穿成了运动鞋一般,长袍内蹦出了两截大红色的鲜艳卫衣抽绳。
巴尔德停住脚步,看见黑发的女孩对着与她一同年纪的年轻男生笑了笑,原本随意靠在墙上佝着的脊背也挺起来。
巴尔德顿了顿,脚底生风地离开了。
弗雷揉了揉自己本来就凌乱似鸟窝的黑发,“嘿我说,你刚才那个凌空飞跃也太帅了吧!你是没有见,就连巴尔德那个面瘫也忘了合上自己的下巴。”
尼奥尔德带着笑意挑一下眉,“真的?全场惊艳?”
“那是!简直帅到极点。”
尼奥尔德笑起来,两颗尖锐的虎牙也展露在唇边,“奥丁呢?”
“她?”弗雷瞥瞥嘴,男孩子刚长开了的五官上写满嫌弃,吊儿郎当地回答:“当然是黑着脸看完你的全程表演,我当时就在她身边,气压低到简直要了命。”
“有那么夸张么。”尼奥尔德下意识说,脑中忽然闪过她落地后看见的脸,“呃,好像是了。”
两个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齐齐打个颤,看着对方感经历过苦战后凌乱的脸又一起笑出声来。
“这见鬼的战争。”弗雷总结道。
“见鬼的芬布尔之冬。”尼奥尔德接上他的话。
弗雷点点头,“你总能快我一步。”
“要不然怎么说是青梅竹马呢。”尼奥尔德笑嘻嘻钩上高她一头的弗雷的脖子,弗雷配合地弯了弯腰降低高度,“对不对啊小竹马?”
“要叫我哥。”
“去你大爷的野猪弗雷。”
“埃达”顶楼四层,比起灯火通明的主层大厅来说,这里阴暗幽静地显得更像是北欧神话中只有黑白骨灰与幽冥灵魂的海姆冥界,实际上,这个房间本来就被组织内部命名为“尼弗尔海姆”。
海姆达尔保持着他就连大撤离时兵荒马乱都丝毫未见慌张的步伐自旋转楼梯上缓缓走上来,这个房间内的墙壁被分成了两处透明落地密封窗,一面对着窗外寂静黑暗的宇宙,另一面对着内部,现在“埃达”外的所有空间都被另一个丑陋、肮脏、吞噬着人类却莫名形成种族的生物们占据,它们靠着微弱的视力四处游荡,亡灵们的惨叫和哭声都被它们吞地一干二净,人造风中只有呜咽的嚎叫。
“尼伯龙根”的领袖奥丁束手直立在两面窗户的交界处,她身边另外站着两个人,一左一右像是她的保镖。左边面对着基地内部的那位肤色微深的白人男性是瓦尔基里,伊格德拉修另一个精锐部队“华纳”的指挥官,亦为奥丁的副手。右边那位面对着外太空的男人就更熟悉一些,他们向来被捆绑在一起。
海姆达尔先冲着右边率先侧过身看他的“尼伯龙根”后勤官打招呼:“赫尔莫德。”
后勤官点点头回应他:“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只往前走了一步,在离奥丁三步开外便停了下来。
他忽然注意到,奥丁的脸是微微侧向右边的。
赫尔莫德与他对视一眼,又缓缓点一下头,对他比个口型: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