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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逍遥 ...

  •   慕少艾扔了一颗苦糖给他:“呼呼,羽仔,老人家我还没老到连你都认不出吧?”羽人非獍一向情绪内敛,即便慕少艾,也不曾得见欣喜若狂的羽人非獍。这一次,他却见到了。
      羽人非獍握紧手中的苦糖,走近几步,蓦然伸手将人揽入怀中,慕少艾猝不及防,被他抱个满怀。羽人非獍的力道有些大,勒得失了功体的人生疼,他却仍笑着拍拍他的背,“我回来了,羽仔。”
      羽人非獍迟迟不愿放开他,深怕这只是一场幻觉,一个美梦。然而慕少艾温热的呼吸打在他耳畔,隐隐的药香盈鼻,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和慕少艾的心跳交织。眼前之人,是活生生的慕少艾,“他们说,你已随波逐流,葬于大海。”
      慕少艾任他抱着,轻笑道:“我不是说过,杀人的眼神你是一流的,骗人的本事我可是最高的,这次连你又被我骗去。”羽人非獍微微松开他:“你的功体呢?为何会这样怕冷?”
      他直直的盯着慕少艾,倒叫一向厚脸皮的人有些窘迫:“一身修为,换一条命,不差咯。”他为练峨嵋炼药,功体早就耗得差不多了,又硬受了鬼梁天下一掌,若非他是个医术精湛的药师,只怕真真早就死透。
      素还真自海中救回他的时候,他也只剩一口气吊着。即便素还真医术了得,他也睡了好久才转醒,久到素还真打趣他说,以为救了个死人,所以迟迟不敢向羽人非獍坦白。
      他服了假死的药,赌自己是否有运气剩得一口气。好在老天对他不薄,对羽人非獍不至于那样残忍,即便他失了一身功体,变得与常人无异。但若这是两次逆天改命的代价,慕少艾已经觉得很幸运了。
      羽人非獍松开怀中的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莫名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慕少艾倒了杯温好的桑落酒递给他:“抱歉羽仔,我差点就失约了。”江湖人饮酒一直都是以坛为数,羽人非獍倒是第一次用酒杯与慕少艾喝酒。
      他接过,温声道:“慕少艾,这一杯,我敬你!”敬你为我浴血。他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这一杯,我仍敬你!”敬你待我,情深意重。再一杯,“这一杯,还是敬你!敬你尚在人世!”
      连饮三杯,慕少艾愕然之下,笑着将酒饮下:“总觉得你变了不少,却又好像还是原来的羽仔。”羽人非獍再度倾杯,“这一杯,敬我自己!敬我失而复得,敬我迟来的心意。”
      那一日,从来海量的羽人非獍醉了,这是第一次,醉倒在人面前。羽人非獍喝醉了也十分的安静,他脸色微红,靠着慕少艾的肩头久久不语,像是睡着了。慕少艾偷笑道:“若是朱痕知晓我将你灌醉了,一定很吃惊。”
      羽人非獍轻声反驳:“我没醉。”他勉强睁开眼,看向慕少艾,忽然神情认真起来,“我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无比感谢上苍,能再见到你,我深深觉得自己三生有幸!也许是老天也觉得我的遗憾实在太深,所以让我有机会将深藏于心的话说出口。”
      “慕少艾,我喜欢你。”他的声音很轻,混着风雪,却清晰的传到了慕少艾的耳朵里。四目相对间,情意蔓延,羽人非獍的神情,认真得不像醉酒的人。蓦然,他倾身,吻上了尚有些讶异的人的唇。
      清浅一吻,羽人非獍愣了愣,而后醉倒在了慕少艾怀里。厚脸皮的老人家,忽然红了耳朵尖,“哎呀呀,真是醉了。”他小心翼翼的扶着羽人非獍躺下,而后撑开纸伞,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明月高悬,幽幽转醒的羽人非獍猛然起身,身旁却无人。他正准备四下找寻,却听见了一阵重重的脚步声。慕少艾撑着伞,步步踏雪而来,一切恍然若梦。慕少艾抱怨道:“哎呀呀,朱痕罚我陪他饮酒,回来迟了。”羽人非獍敛了慌张,眼神灼灼的看向他:“回来,就好。”
      慕少艾如愿开了家风铃店,不过因为没有帮手所以生意一直不好。他也不急,每天都悠闲的坐在店中的椅子上,抽着烟,偶尔做做老本行,为人治治病,看看疑难杂症什么的。
      羽人非獍每天都会去一趟风铃店,一待就是一天。偶尔碰见足不出落日烟的朱痕前来探望,三人饮酒作乐,他忽然觉得,这自在样逍遥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后来,朱痕带了一封信给慕少艾,说是一个故人寄的。慕少艾看完十分高兴,笑着打趣羽人非獍道:“羽人大侠小心哦,后生可畏哟。”他搬出自己酿的酒,招呼着羽人非獍与朱痕。
      不知是不是因为阿九的信让慕少艾高兴得过了头,他喝得有些多。朱痕喝得尽兴,走得时候问羽人非獍:“慕姑娘呢?喝到一半忽然不见他,去哪里了?”羽人非獍淡淡道:“他醉了。”
      朱痕沉默半响,方才神情古怪道:“醉了?”似是十分不可置信。不过他也没多话,善解人意道:“那你留下,好好照顾他。”“嗯。”脚步虚浮的人暗自腹诽,‘你我都醉了,他慕少艾也绝不会醉!’
      羽人非獍在亭中的长椅上,找到了醉得有些糊涂的人。他半扶半抱的想要将人送回房间,却听见了慕少艾低声呢喃:“羽仔。”温热的呼吸打在脸上,羽人非獍顿了顿,沉静的心,跳动的速度快了起来。
      安顿好慕少艾,羽人非獍坐在床前,细细打量着醉酒的人。正如朱痕调笑那般,慕少艾生得清秀,这么多年,他面容几乎未变,即便脸上多了一道鲸印,仍是十分的好看。
      羽人非獍鬼使神差的伸手,抚上醉意朦胧之人脸上的鲸印。他动作轻柔,小心的替他别开乱发,不知是烛火作怪,还是想起了自己醉酒时的记忆,眼神落在慕少艾的唇上,便再也移不开视线。
      原本睡着的人蓦然睁眼,两人本就离得极近,四目相对,呼吸相缠,这一瞬,暧昧心动。羽人非獍僵着身子不敢眨眼,慕少艾失笑,伸手按了按他的后脑勺。唇舌相接,尽是酒的味道,带着丝丝清甜,两人都闭眼沉溺其中,说不清到底是谁醉了。
      分开的时候,两人都有些轻喘,羽人非獍眸色黯沉,向来冷澈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带着几分情动:“你醉了。”慕少艾含笑不语,默默转了个身,细看之下,分明眼神清明。
      羽人非獍在屋内站了许久,久到慕少艾真正睡了过去,他才脱了鞋,轻手轻脚的拥着睡着的人。只可惜,天光乍亮之时,不得片刻温存,想要看戏的朱痕早早的赶来风铃店,挑眉问他:“听说昨晚,你醉了?”
      慕少艾脸不红心不跳的应声:“哎呀呀,老人家死过一遭,酒量变差有什么问题?”朱痕撇撇嘴:“没问题,全天下只有那只鸟人才会相信你会喝醉这种鬼话。”慕少艾悠闲的吐出一口烟雾:“我若不醉,羽仔和你有什么分别。”
      朱痕将修补好的铁筝放下,学着他的口气道:“哎呀呀,真是个见色忘友,十足偏心的坏朋友。”慕少艾轻嗯一声,敲了敲烟管:“等下次你在心上人面前装醉,药师我绝不拆穿你。”
      “那只鸟人呢?”“回落下孤灯了。”话音落,却见一袭白衣翩然入内,端着一碗热粥。“你……”“你说饿了,趁热吃。”朱痕以迅雷不及掩耳盗林之式迅速消失在风铃店。
      慕少艾失笑:“朱痕就是这样。”羽人非獍并不计较,只静静的看着慕少艾吃粥。慕少艾只会熬药,却不会做饭,先前都是阿九替他打理,后来在琉璃仙境,有屈世途在也不用他操劳。如今开了风铃店,只好叫了不远处的客栈按时送饭菜来。
      他放下烟管,吃了一口,称赞道:“味道不错,你在哪里买的?”羽人非獍淡淡答他:“我做的。”说起来,相识相交这么多年,慕少艾倒是不曾尝过羽人非獍的手艺。
      他语带揶揄:“堂堂羽人大侠,怎么突然亲自下厨了?”羽人非獍倒是答得认真:“朱痕说,你喜欢白玉粥。”羽人非獍原是个不解风情的人,但此刻,慕少艾却觉得他其实明明什么都懂。
      退隐后的日子,平淡却无比快乐,没有江湖风雨,没有武林纷争,朝夕日暮,情深意重。
      落下孤灯风雪依旧,两串风铃随风作响,忽见两道人影并肩,踏雪而行。风雪落孤灯,明月照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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