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总想毁灭世界》风萦若

30、第十二节 其人何情

　　裴少将一向光风霁月，出了名的军中标杆，优秀在人间的代言人，模范在现实中的同义词。南意这问题问得他一愣，还是仔细思考了一番：“可能有那么几件。”

　　南意饶有兴趣地问：“最近的一件是什么？”

　　裴渊道：“我让朴简炸了索莱的驻扎地。”

　　南意失笑，虽然她一早就知道肯定是故意的，但是还是很好奇：“为什么？”

　　裴渊道：“他打扰我吃早餐的计划。”

　　裴标杆此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作为一个计划精转世，一切阻扰裴少将计划的障碍都将变成渣渣。

　　南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此时突然觉得裴渊此人与她原先以为的有些出入，尤其是在刻板之外的那一点个性，倒是漆黑宇宙里的星辰，因为背景的深沉，所以格外地明亮。

　　洗好了头发，她取过毛巾，轻轻地为他擦拭着长发。无论是钟离涯，还是裴渊，皮相上都是万里挑一的美男子。难能可贵的是他美而不自知，不刻意凸显，反而愈有一种风华。裴渊一路打过无数胜仗，顶着这样一张脸，又是军中出了名的好脾气，想来桃花定然不少。

　　南意忍不住笑问：“那道长以前喜欢过什么样的人呢？”

　　她明显感觉裴渊身体一僵。他转过脸来，认真地看她的眼睛：“以前没有。现在有。”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其颜色之分明，化开来，定是一幅泼墨山河图。

　　南意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微笑道：“真的？裴……”她一出口才发现自己说错了名字。

　　她在心虚。可是此时，她的心事，就连自己也不能分明。她顿了顿，及时纠正：“道长这么优秀，难道以前从未有过仰慕者或者仰慕的人？”

　　“没有。”裴渊斩钉截铁。

　　南意被他这样看着，感觉更加不自然。裴渊自然没有说谎，饶是她身处科学院，也是听说过什么“像一个裴渊那样死板”“像两个裴渊那样不解风情”的传言，她笑笑，决定到此为止。

　　可裴渊却没有放过她。

　　她道：“嗯，头发干了。”裴渊却扯掉毛巾，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

　　他直直地看着她：“你呢？”

　　他执拗地寻求着一个答案，南意笑笑，看到他又重复了一遍，竟似有些咄咄逼人了：“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有。”南意不知道为什么居然绕到她身上来了，见避不过去，干脆坐下来，与他平视。她笑吟吟道：“谈过几年恋爱，后来分手了。可惜了，相当好的一个男人。”

　　“为什么？”

　　虽然讶异于裴渊如此刨根问底，但南意还是认真回答：“理念不太合适。”她笑笑，垂下眼眸来：“也是境况不合适。”

　　裴渊没有放手，他清瘦的手指依然扣在她的手腕。

　　也许是此时的阳光太好，也许是室内的氛围太旖旎，也许是他们聊的话题太暧昧，又或许是他已经忍得太久了，他根本无法从长计划，甚至连引以为豪的自制力都全数粉碎。就算摔得鲜血淋漓，也要固执地把一颗心剖出来，献出来。

　　“我呢？”裴渊问道：“你喜欢我吗？”

　　在南意的世界里，所有情感都是点到为止。太直接太炽烈的感情，只会让付出者遍体鳞伤。人们总是善于自保，一颗真心，恨不能围上重重铠甲才好。对方的一旦建起堡垒，还未冲锋就已偃旗息鼓，还可以美其名曰洒脱。

　　他们都已经不是少年了，早已没有那种献出一切的激情与承担。

　　而面前的人，却还似一个少年一般，固执地等一个答案。

　　南意扪心自问，她知道裴渊喜欢她吗？事实上是知道的。南意皮相不错，性格不错，从小到大也不乏追求者，她知道谁对她抱有好感。

　　但不是这样炽热的感情。

　　他付出的，她还不起。他所要的，她给不起。

　　她能接受蜻蜓点水的暧昧，君子之交般的神往，但承受不起这样清澈而毫无保留的爱情。

　　当他执意地撕破那层窗户纸，薛定谔的箱子被打开，剩下的就只有两个明确的答案。

　　南意轻轻挣出手腕，淡淡一笑：“裴长官说笑了。我自然是喜欢你的，裴长官年轻英俊，想来应该是一半星维网女性心中的梦中情人吧。”

　　他高高揭起，被她轻轻放下，他却不肯就此罢手。既然已经说出口，裴少将不撞南墙不回头，没有理会她给的台阶，即使一步从高楼摔得粉身碎骨也不惧：“不是这种喜欢。”他清澈分明的眼睛里有无数星辰：“南意，给我一个机会。我爱你。”

　　她不认真地调情，他却在认真的回应。

　　拒绝难吗？

　　不难，如果她不在乎伤害他的话。她可以用最圆滑的语言盖过，也可以用最伤人的语言让他退缩。他献出的真心柔软，不带任何防备。她轻轻一刺，就可以让他遍体鳞伤。

　　可她舍不得。但又受不起。

　　如果裴渊没有那么认真，那么年轻英俊的他，一定是一个最好的情人。

　　此时，伙计在外面敲门：“东家，有客人上门了。”

　　南意此时心烦意乱，闻此，竟像是听到了什么天籁之音。她近乎落荒而逃，出来时，顶着伙计讶异的眼神，她才发现，她居然如此失态。

　　******

　　来客是一位英俊的青年男子，服饰华贵，在能用金丝绣边的地方绝不用银线，能挂配饰的地方绝不空悬，整个人有点像成了精的成语“琳琅满目”，他原本的英俊相貌倒变成一个配饰了。

　　“琳琅满目”摇了摇扇子道：“众人皆传万事如意楼老板娘手艺精湛，没有做不出来的东西，我却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娘子。”

　　南意看了一眼对面公子，觉得他浑身简直无时不刻在炫耀“我又帅又有钱”。他本人恐怕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南意决定从善如流。于是对面的“琳琅满目”就看到老板娘风雅颂对他一笑，那笑容十分勾人：“这位郎君好气派，这八宝琉璃冠是玛瑙镶嵌天竺进贡的宝石，衣服乃是贡品冰丝锻，绣的是冰凝金丝线……”

　　毕竟这些材料的建模或多或少都有经过她的审核，南意评论起来头头是道。那来客越来越满意，似乎颇为享受这种艳羡。而后，南意目光落在了他腰间坠着的玉佩上。

　　那玉佩刻五爪金龙，材质上乘，凝脂白玉，镶金色游龙——这种帝王专用的配饰，眼前人若敢戴出来，莫不是傻子，就是玩家——或者二者兼有。

　　事实上，来人正是齐燊的角色，三皇子李傲天。腰间的九龙佩也正是当今圣人找回他的凭据，也正因此，当今圣人特许他佩戴。曾有人委婉劝他不要佩戴，然则，龙傲天惯来霸气四溢，我命由我不由天，何曾听劝？

　　扮演李傲天这角色，实在要比齐燊在线下世界里要爽得多。武艺盖世，美女皆爱他，反对者都是反派，又得高人青睐，事实上，核心任务“夺权”，他已完成一半。通过特殊的机遇，他得到了金陵城禁卫军的效忠，必要时候，仿个“玄武门事变”也不在话下。

　　他听师傅提起过，现在的太子优柔寡断，二皇子胸无大志，唯有他，年少英武，武力高超，又深得皇帝喜爱，可堪大用。事实上，师傅告诉他，当今圣人希望他多有政绩，也有理由改立太子。

　　此次皇城脚下竟发生如此恶性事件，已经不只是普通的野兽伤人可以解释得了。他主动请缨，辅助大理寺卿一同调查原委。

　　此次他来，正是为了定制可以隔绝被诱惑的器材。原来之前巡夜时，秦陈二捕快被迷了心智，经过一夜后清醒，其他不记得，只记得似乎是一起出行的风雅颂制服了他们。由于对外仍然宣称是野兽伤人，所以这件事也只在捕快们内部流传。

　　李傲天拿的毕竟是龙傲天的剧本，拥有掉个山崖都能捡到秘籍的手气，此次又是不知什么机缘巧合听到了这件事。大理寺卿是太子党，所以他撇下大理寺卿，一人微服来春风如意楼，想要定制那可以隔离诱惑的玩意儿。

　　南意这才想起来，事实上，昨晚她确实不受控制。

　　她有什么特别之处？还是风雅颂有什么特别之处？除非……风雅颂本人，和饕餮或者饕餮的操纵者有关系。

　　她定了定，巧笑嫣然：“当然有。”

　　送走这位自称李傲的客人后，南意对着旁边的伙计道：“这位客人，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吧？”

　　很快，像对上了什么暗号一般，伙计双手奉上了一张卡牌。南意接过，上书：

　　角色：李傲天

　　玩家：齐燊

　　核心任务：夺权！

　　南意拿着卡牌，思索了一会。她答应李傲天，三天之内给他定制的东西，为了不让齐燊发现自己的角色，她必定要将这个可以隔绝诱惑的东西找出来。

　　那么，就应该从风雅颂的隐藏特征牌里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