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叁·零 水龙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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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对，都是错愕非常。
半晌褚惊鸿指了她一身红衣结结巴巴道：“你、你怎的擅自便接了盖头，跑、跑……”不能怪他说不清话，只因这般不拘小节的新娘子他生平委实头一回见。
同一时秦冉冉也正张口问他：“褚大哥，我今日一整天都没见着你，你怎会在此处？”
两人再愣，片刻齐声失笑。褚惊鸿望眼前明红似火、却清艳如谪仙般女子笑道：“我来是想问你一句话。”
秦冉冉凝神在听。
“我想问你，是不是当真自愿嫁给四皇子？若你当真因为与他这些日朝夕相对而有了感情，心中愿意嫁他，我再不会多说一句。”褚惊鸿道，“可是你若是迫于形势、才不得不答应这婚事，我立时便带你离开。”
秦冉冉眸光一闪：“你还没放弃？”
“这两天我一直在想这件事。”褚惊鸿苦笑道，“我虽然喜欢你，但绝不会因此而认为你只能钟情于我，只许嫁我一个。冉冉，如今我想要带你离开，并不是因为要逼迫你做出甚选择，甚至、甚至我们离开此处后你想一个人走，我也不会阻拦。我只是不想你受委屈，所以……”
“我们走吧！”
清脆带笑的声音打断他说话，褚惊鸿呆得一呆，竟反应不过来方才她所说为何：“你说什么？”
笑嘻嘻提着裙子转了一圈，秦冉冉状似惋惜：“多美丽的嫁衣，只可惜老女人终究不适合出嫁。”语毕果断下手，脆生生的撕裂声，那红嫁衣长长的下摆已成两半。
褚惊鸿见此只得更呆。
秦冉冉拍一拍手，笑得更为畅快：“我自己掀了盖头开门出来，不是想要逃跑却是要做什么，褚大哥真是呆子。”见褚惊鸿惊喜模样却又摇手道，“不过逃婚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任何人无关。褚大哥你这时前来，想来可住我一臂之力，但我却不会因此而对你有甚实际的感激，甚至因此要牵连到你，你可得想清楚了。”
褚惊鸿大笑：“今日我胸中快意，却是其他什么也比不得。”
秦冉冉抿嘴道：“既然如此，咱们这就走吧。”想得一想，却又把手中红巾递给他，笑道，“听清苑讲，他第一次见你时，你脸上蒙着块破布，却也掩不住风华，我倒颇想见识一下。”
褚惊鸿一呆：“你为何提起他？难道你……”
秦冉冉笑开：“我想到他稍后该怎生应付众宾客的头疼劲儿，便觉又是内疚又是期待。”见他已然绑好那红巾在脸上，秦冉冉笑得更欢，便自拉了他向外跑去。
褚惊鸿边跑边问道：“你为何临时又改变主意？”
“我心里再如何波澜起伏都好，这一生委实没做过甚出格的事。”秦冉冉这许久来头一次心中这般舒畅，有问必答，“原本还想着，今日这婚事若顺顺当当也就罢了，但如此一波三折，却是老天也不想让我嫁。如此，便顺了天意，当一回落跑新娘又如何？”
褚惊鸿顺手瞧她脑袋：“自己出格也就罢了，还要拉上老天爷当后盾，你倒是不怕天谴。”
秦冉冉笑嘻嘻满不在乎：“我也想通了，人嘛，总要做点令自己舒心、让旁人头疼、叫所有人都记忆深刻的事情。正所谓一切都源自于心中，既然实质上我并不会拖累了任何人，任性一回又如何？”
握紧她的手，褚惊鸿同样欢颜：“怎生都好，我今日是陪定了你！”
姬清苑正自招呼宾客招呼得不耐烦，门外一声“皇上驾到”，立时便将他拯救于水火。
众人跪地相迎，姬清苑行礼之后，见兴昭帝仍是不太好的容色，皱眉道：“父皇身体不适，为何不在宫中好生歇息？”
“今日你大婚，朕岂能不来。”四下看得一圈，兴昭帝问道，“朕那新媳妇现在何处？”
姬清苑道：“回父皇，儿臣以为你要再晚一些才过来，秦小姐便在室内稍做休息。”
“都大婚了，还叫秦小姐。”兴昭帝佯怒，灰白神色却掩不住兴高采烈，“难为冉冉了，为了朕的原故，竟要延迟行礼。为了弥补过失，咱们父子便一同去迎她前来。”
规矩不规矩，皇帝老子说一句话，那便叫做圣旨，无人违背得了。于是一行人又以兴昭帝和姬重光姬清苑兄弟为首，浩浩荡荡向后院行去。
只可惜想象和现实，总也有些差距。
众人进得院子，褚惊鸿拉着秦冉冉的手正要跃墙而去，听得响声秦冉冉下意识回头，与众人相对，各自呆住。
兴昭帝惊道：“你们……”
秦冉冉上前一步，褚惊鸿已一把拉住她，另一只手当机立断遏了她雪白咽喉：“通通都别过来！”
秦冉冉回头，与他对视一刹，已悉数明白他心中所想，一时又惊又怒。
兴昭帝之前并未见过褚惊鸿，见他动作立时喝道：“大胆贼人，竟敢劫持朕的新媳。来人，立刻将他……”
“父皇息怒！”
“皇上不要！”
双双惊呼，却是姬清苑和秦冉冉。姬清苑早已当头跪下，秦冉冉被褚惊鸿止住，却是半分动弹不得，急得几乎要掉下泪来：“回禀皇上，此事是臣女自作主张，不管褚、不管他……”话未说完，已被褚惊鸿暗中点了穴道，剩下的话说不出口，眼泪顺着脸颊便落在褚惊鸿手上，炙得褚惊鸿心中生疼，决心更胜。
兴昭帝怒道：“你妻子被挟持，你竟叫朕息怒！”此话却是对着跪在地上的姬清苑。
姬清苑心中万分焦急，无奈他却也搞不清眼前这情形，方寸大乱：“父皇，此事只怕有些隐情，他是褚……”
“皇上！”打断姬清苑说话的却是无弦，“不如先问清此事由来，再做定夺。”
指了秦冉冉，她眼泪扫过脸颊，便被胭脂染红，满面惶急，兴昭帝冷冷道：“冉冉被挟持，又急又怕模样，还有甚由来不清楚？”
“可是秦冉冉方才已说了此事是她自作主张，与那人无关！”姬清苑脱口言道。
兴昭帝闻言更怒：“你妻子如今被人挟持，被迫所处违心之言，你竟还帮着旁人来挤兑她。姬清苑，朕教养你二十多年，没想到你为了不愿成婚，竟如此不识大体！”
姬清苑满嘴苦涩，有口难言。不管他与褚惊鸿之间交情，光秦冉冉露出那般罕见的惶急模样，亦知此事她绝不愿牵连了褚惊鸿。既然如此，他又怎能不帮她？
定一定神，姬清苑咬牙道：“回禀父皇，正是如此。那人原本是儿臣好友，儿臣因自己不愿成婚，因此……”
“事实并非如此！”朗声截断他话，褚惊鸿深深看一眼姬清苑，“事到如今，你也不必为我说话。今日之事，全是我一人所为，与四皇子和秦小姐都全然无关。”
兴昭帝沉着脸道：“立即放了冉冉，朕可以考虑留你全尸。”
“今日便是死，我也绝不会放过她！”褚惊鸿手中作势拿捏更紧，但秦冉冉却半分不觉疼，“我从小一心一意喜欢她，立誓要娶她为妻，你是皇上又如何，只因你一句话，便要她嫁入皇家，让我半生顾盼再无所依？今日我与她要么同生，要么同死，你们休想让我放过她！”
他一番话半真半假，总也情真意切，姬清苑抬头震惊望他：“你……”
“没错。”褚惊鸿咬一咬牙道，“我自小便守着她，是你们父子，仗着自己的身份，硬是要来插上一脚，你知道吗……”他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半晌惨笑道，“皇上拟定圣旨那日，我原本已高高兴兴去秦府，准备向冉冉正式求亲，谁知……”
姬清苑闻言半晌回不过神来，下意识看向秦冉冉。她虽无法说话，但望向褚惊鸿神色，已叫他明白，不管他二人今夜逃跑真相是什么，褚惊鸿喜欢秦冉冉要向她提亲的话，却是当真。
“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姬清苑喃喃，他当秦冉冉和褚惊鸿二人为友。若早已知道他二人互相钟情，他宁可被兴昭帝痛斥重罚，也绝不会默认了这门婚事。复又望向无弦，她神色悲悯却了然，显然早已知道那两人心事，却还要劝他娶秦冉冉。难道他唯一不是只该怪罪自己，难道不是
他自己一直太过莽撞眼瞎，这才什么都不知道？
褚惊鸿冷笑道：“早些告诉你又如何？难不成你知道之后，此事便会有所不同？”
“自然会不同。”姬清苑答得毫不犹豫，却叫褚惊鸿愣住。
“你究竟是何人？”冷眼看众人表情半晌，兴昭帝这才出声问道。
利落扯掉脸上红巾，褚惊鸿昂然道：“幽城褚惊鸿！”幽城遗世独立，并不受宣琅朝管辖，褚惊鸿正是知道兴昭帝奈何他父亲不得，这才半分也不多作考虑，一力担下此事。
兴昭帝气极而笑：“老褚教出的好儿孙？褚惊鸿，你立即放了冉冉，朕还能看在褚城主面上饶你一命！”
退后三步，褚惊鸿环顾四周一眼：“不必多说，今日我必定带走秦冉冉。”
再不多言，兴昭帝挥手道：“太子，立时派兵马前来。贼人死活不计，务必保护皇子妃安全。”他适才瞧得半晌，心里早已笃定了褚惊鸿绝不可能当真伤害秦冉冉，这才对他威胁之词全然不放在心上。
姬重光领命前去，半分不顾姬清苑背后叫声。
一干人围着兴昭帝退后，褚惊鸿一手拉着秦冉冉，已然与众侍卫交上手。兴昭帝下了死活不论的命令，众人出手自然不留情。褚惊鸿武艺虽高，吃亏在一半心神要分去保护秦冉冉，不多时身上已挂彩。
眼见无人肯理会自己，姬清苑咬一咬牙，终于加入战局，不睬兴昭帝惊怒喝声，大声道：“我往日不知道你的心思，贸然与秦冉冉成婚，是我不对。今日无论如何，我定然相助你二人离开！”
斜后方一人刀锋直劈秦冉冉而来，褚惊鸿连忙回身，手中天光挥落那一把刀之时，收势不住已然直冲那侍卫心窝而去，血喷出来，溅得秦冉冉一脸，红得更艳。抬袖替她拭面，褚惊鸿道：“若非冉冉，想必你当真也不失为值得相交的朋友。”
眼见那侍卫倒下，姬清苑心中一凉，看向兴昭帝，果然已是盛怒的模样，怒喝道：“大胆褚惊鸿，竟敢行凶，太子，你亲自去拿下他！”却是姬重光依然领了一干禁卫军将整个园子都已围住。
姬重光应一声是，上得前去。他武功虽比不得姬清苑，却也算得骁将一名。
姬清苑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姬重光与人动手的轻重他最清楚不过，如今褚惊鸿一边要护着秦冉冉，又哪里是姬重光的对手，唯有叫道：“褚惊鸿，你把冉冉交给我！”
“死也不给。”答得干脆，褚惊鸿握紧了天光。
姬清苑回头恨恨望向兴昭帝，明知他要姬重光亲自出手的目的，一则自己绝不能插手其中，二则褚惊鸿也绝不会把秦冉冉交给任何人。如此一来，他哪有胜算？
兴昭帝回望他的目光，却全是警告。
姬清苑既然无法介入褚惊鸿与姬重光之中，唯有替他当下众侍卫与禁军的围攻。他是皇子之尊，当然没有谁敢当真伤到他。姬清苑游刃有余之际，紧紧注视姬褚二人打斗，不经意瞥眼，却看到秦冉冉嘴角血迹，大惊之下，这才想起，她虽不懂武功，与医学一途却是深通，有心解穴，又怎会没有方法？
不待姬清苑出声，秦冉冉却已然冲开穴道，尖声叫道：“住手！”
众人纷纷侧目，连兴昭帝也因诧异而望过来，褚惊鸿更是大惊。但悉数停下手的同时，唯有姬重光一人不闻不看，手中刀锋直直向着正好回头的褚惊鸿劈来。
压根没想到姬重光半分不肯停手，秦冉冉面向这一方，看得清楚，惊呼之下，已然不顾一切扑到褚惊鸿身上。褚惊鸿纵然惊觉，此刻再要推开秦冉冉却已不及。
从秦府匆匆赶来的秦廉与褚翔天二人进门便见这一幕，只惊得连呼吸都快顿住。
闷闷的一声，却是利刀嵌进肉中钝钝的响声。
半晌毫无声息，秦冉冉茫然抬头。一人挡在她身前，清俊的眉目白得吓人，全身却都是红，大红的吉服，还有——
整条右手臂摇摇欲坠处，鲜血一股股流出来，全部染在他和她绯红的衣服上，那红色刺目得让她一时连哭得哭不出。
颓然坐地，秦冉冉再忍受不住方才强行冲破穴道那内伤，晕倒在地。
“噗”的一声，姬清苑回头，入目姬重光仍是举着那刀劈下的模样，动也不动，他身后兴昭帝踉跄两步，口中鲜血飞溅。姬清苑瞧得瞠目，只觉肝胆俱裂，扑上前叫道：“父皇！”
他形动处原本悬挂在膊上的手臂终于坠下，姬清苑丝毫不觉，兴昭帝见状，脸色却是更白，指着他说出一个“你”字，终于倒地。
秦冉冉身卧一片狼藉之中，长睫覆面，于一切惘然不知。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叁·零 水龙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