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芷锦》陌上菡

4、第四章

　　一大早起来，空着肚子站在冷风里罚站，这滋味实在难受极了。一个时辰的罚站结束后，几乎每个人都浑身发冷，手脚无力。

　　芷锦一行人回到自己的房间，睡在西墙边的姑娘，歪到炕上，冲芷锦道，“嗳，今个轮到你去厨房领饭了！”

　　尚宫局内设有厨房，专门负责待训宫女的一日三餐，为方便管理，要求每到用饭的时间，宫女们要以房间为单位派代表到厨房领饭菜，然后拿回房间大家一起吃。

　　招娣睡在炕上，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咱们只在这里用过一次晚饭，还是我去领的，论起来，英子也没有去领过饭，凭什就说今个轮到芷锦了？”

　　英子不屑的轻哼了一声，“你管的可真多，我又不说不去领，明个我去，今个芷锦去！”

　　芷锦知道这会儿大家都很累，谁心里其实都不想跑这一趟路，何况回来手里还要提一个很重的食盒。可这到底是每个人分内的事，今个做也好，明个做也好，早晚都是要轮到她做的。既然早晚都要做，那也就不必太过计较了。

　　“厨房在哪里？我去领，要怎么领？”芷锦从炕上下来，理了理衣服，问道。

　　招娣坐了起来，双手比划着说道，“厨房在前院，前院西边那个偏殿就是。我们这房是西一房，你过去告诉他们西一房领饭就行了！”

　　“好”，芷锦一笑，“我走路还挺快的，你们等着，一会就有东西吃了！”

　　小巧一直在旁边看着芷锦，见她要出门，忙道，“芷锦姐姐，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你想去？你不累吗？”

　　小巧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一点累，可是，我好饿…我想去，闻闻厨房的香味也好。”

　　“真馋”，芷锦笑，招手唤小巧，“那你快点，我们快去快回。”

　　小巧从炕上一跃而下，脚步欢快的跟着芷锦一起去了前院的厨房。不过一会儿功夫，两人便合力抬着一个食盒回来了。

　　盛宫宫人的伙食其实不错，像她们领回来的这顿六人份的早饭，有一大碗萝卜小米粥，一碟白馒头，一笼小肉包，另四样小菜，香油鸡丝，小葱豆腐，什锦三丁，姜末扁豆，一荤三素，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招娣、英子以及同屋里另一个叫红梅的姑娘见芷锦和小巧提着食盒回来，忙上前帮忙，几人将食盒打开，把吃食一样样拿出来摆在房中间的桌子上，几人围桌而坐，分了碗箸便准备开始用饭。

　　小巧把箸含在嘴中，眼巴巴的望着桌中间的那碟肉包子，小声问道，“成玉还没有回来，我们还要等她吗？要不每样给她留一点出来，我们先吃吧？”

　　“不用等她”，红梅自顾自的夹了些鸡丝放进嘴里，“她昨个说过了，以后用饭都不用等她，她在成尚宫那里吃。”

　　“咦？成玉姓成，成尚宫也姓成，成玉还在成尚宫那用饭，她们什么关系啊？”

　　小巧说完，歪着头有些期待的看向红梅。

　　“我怎么知道！”红梅瞪了小巧一眼，伸手夹了个肉包放到小巧面前的碟子里，“吃你的饭吧，那么多话！”

　　小巧用箸夹起肉包，整个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有些口吃不清的道，“我就…问问…”

　　虽然红梅一直不肯回答小巧的问题，但芷锦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成玉和成尚宫必然有一些关系，至于是什么关系，芷锦不确定，她也不敢兴趣。

　　几人再无话，只各自安静的用饭。

　　不过一会，成玉回来了，她进门见大家都在用早饭，经过饭桌时伸头向桌上看了一眼。

　　红梅见状，忙赔笑道，“成玉你回来了,你昨个说用饭不必等你，我们便没等你，你用了饭没？厨房做的这个香油鸡丝倒是挺不错的，你要不要尝尝？”

　　“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也拿来让我尝,，我才不吃呢！”，成玉撇撇嘴，“我早饭用了一碗银耳百合莲子粥，用了一盅牛乳蒸蛋，饱得我都快要走不动路了。”

　　成玉夸张的摆着她纤细的腰肢，慢吞吞的挪到炕上。

　　尚宫局后院靠东的主屋里，成尚宫和秦尚宫分坐于屋内上首案几两旁的椅子上。

　　秦尚宫将昨日带芷锦回宫的事简单说与成尚宫听。

　　成尚宫听完，有些愤愤的拍着椅子的扶手，嚷道，“不是说好你过去了把送出去吗？你怎么就自作主张把她带进宫了？”

　　秦尚宫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本来是要把她送走的，可她一直苦求我要我带她进宫，我实在看不下去，就只好把她带进来了。”

　　“你这人也太容易心软了吧！我今早瞧见她了，一副狐媚模样，非要死要活的进宫，肯定没安什么好心。”成尚宫越说越气愤。

　　成、秦两位尚宫虽职位相当，但成尚宫仗着自己较得皇后娘娘赏识，向来不把秦尚宫放在眼里。

　　秦尚宫早就习惯了成尚宫对自己的吹毛求疵，不论成尚宫说她什么，她向来都不辩解，可这会听见她如此说芷锦，却忍不住替她解释了一句，“倒不是成尚宫想的那样想，这姑娘的爹去世早，娘又病了，她是为给娘治病才进的宫。”

　　成尚宫冷笑，“什么给娘治病，分明是假的，这么不择手段的要进宫，我必定不会让她如愿。”

　　待训宫女进到尚宫局，除了先学些宫里的礼仪规矩外，还会同时进行一些考核，考核的内容大约包括浣衣、女红、厨艺等等，这些考核的结果会影响她们将来分配到何处，做什么工作。

　　芷锦她们进到尚宫局第三日，成尚宫便宣布要进行女红考核。

　　尚宫局的女红考核考量的是针线、缝纫、刺绣等多方面的能力，采取的方法一般是给每人发一块布、一些针线，要她们在规定时间能制作出一件衣服。

　　成尚宫指挥着几个内侍搬来了许多包袱，一一发给众人，待每个人都领到自己的包袱后。

　　成尚宫开口道，“你们现在手里都有一个包袱，每个包袱里有针线和布。这次女红考核的要求就是在五日之内用你们分到的包袱里的针线给自己缝制出一件衣服，听清楚了，是自己包袱里的针线，不许用别人的或着从别的地方拿。每个包袱都有编号，包袱里装的什么线什么布都有记录，不要试图耍什么小心思，一旦发现有违反规定者，即刻逐出宫去！听清楚了吗？”

　　“清楚！”

　　“行了，散了吧！”

　　芷锦和小巧、招娣一起回了房，小巧抱着包袱坐在炕上，晃着两条腿，笑道，“不知道我们的包袱里都装了些什么样的布和线，先打开谁的看？”

　　“我，我，我”，招娣自告奋勇，将包袱放在炕上打开，只见包袱里装着一块翠色云纹花软缎，并红、褐、蓝、紫、白线各一卷。

　　“真好看”，小巧赞了一声，顺手打开自己的包袱，“石榴红的缎子，我好喜欢，还有好多颜色的线，都好漂亮。”

　　招娣见小巧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笑了笑，转头看向芷锦，却惊讶的发现芷锦正对着自己打开的包袱发呆。

　　招娣没多想，凑上前道，“芷锦分到的什么缎子什么线？”，说着低头一看，却见芷锦包袱里只有一块霜色的府绸，另蓝色线、金色线、白色线给一卷。

　　“我和小巧都是一人五卷线，怎么芷锦的线这么少？”招娣道。

　　小巧也凑了过来，一脸认真的翻了翻芷锦的包袱，“真的只有三卷，是不是弄错了，少放了？”

　　招娣推了推芷锦，“还不去成尚宫那问问是不是弄错了，在这发什么呆？想什么呢？”

　　“我在想用这些布和线可以做件什么衣服。”芷锦抬起头，一笑。

　　招娣把芷锦从炕上拉起来，推着她往外走，“那么素的缎子，那点颜色的线，能缝出来什么好看的衣服？你快去问问成尚宫，快去！”

　　芷锦被招娣推搡出来，却没有往成尚宫的住处走，而是站在院子里呆呆的低头看着自己包袱里的布和线。

　　芷锦自小跟着母亲学女红，会很多针法、绣法，从前在家闲来无事时，最喜欢拿一些不用的布给自己做衣服。家里条件差，一向没有什么好看的布料，但她拼拼捡捡每次做出来的衣服，穿出去别人总说又特别又好看。

　　这次虽说分到的布颜色太素，线给又比旁人少，但芷锦觉得就手上的这些东西，也足够她做一件漂亮衣服了，根本无需去找成尚宫。

　　这日天气极好，恰又近正午，金灿灿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她怀中包袱里的金线和白线交叠在一起，断断续续，晶晶亮亮，映在霜色的府绸上，乍一看倒像是……

　　芷锦灵机一动，心里有了主意，转身回了房。

　　招娣见芷锦进来，奇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成尚宫怎么说的？”

　　“我没去见成尚宫。”

　　芷锦将包袱放在炕上，招娣瞧了一眼，见东西和出去时一样，不无担心的说道，“你不去找成尚宫，就这些绸子和线，行不行啊？”

　　芷锦很自信的点点头，“一点问题都没有，就这块霜色的府绸，配上蓝、金、白三色线，不多不少，刚好可以做一件…嗯…暂且叫它烟雨锦江吧。”

　　“那是什么？”

　　芷锦调皮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