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钱毁灭全星系》中二珞

108、背弃的伊始（4）

　　云凝从一开始就有准备。

　　顾逸当她监护人的时候，就经常忙得连轴转，加上他本身有强迫症，总要把手边的事情做到最好才肯善罢，所以谈起恋爱来，也大概率分不出多少时间和精力来陪她的。

　　但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耽搁在幽彗星上这么久，久到她甚至得用回忆和梦境来缓解顾逸不在她身边的难过。

　　所以，洛娜提出可以让她和顾逸见面时。

　　云凝的心脏就像被用力扯了一下，短暂停滞后，就是无法缓解的跃动。

　　“你想要什么？”云凝没有拒绝，直接开口问了。

　　洛娜轻轻笑了下，用涂着甲油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磕了一下，“云凝小姐，我真的很喜欢你，和你交流很舒服，你总是能洞察别人真正的意图，让对方无需花费过多的语言和时间去掩饰。”

　　云凝微微皱眉，有些后悔自己太早下决定了。

　　洛娜可是典型的有心计有手段，能在幽彗总统奥奇艾尔身边卧底这么久，绝对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洛娜从胸衣里取出一块芯片放到餐桌上，轻轻推到云凝面前，唇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这是卡奥斯让我转交给你的，收下它，我就让你见顾逸。”

　　云凝看着和自己手中那块一模一样的记忆芯片，忍不住捏紧了手指。

　　上次卡奥斯交给她的记忆芯片，让她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却对周围的一切产生了怀疑，她甚至没办法相信任何人，包括顾逸。

　　这块新的记忆芯片，又会给她的世界带来怎样的震撼和冲击？

　　云凝知道自己最好不要同意。

　　可拒绝的话，在唇舌间盘桓几次，始终吐不出去。

　　那块芯片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她只需要伸出手来，轻轻按在上面……

　　“未知才会恐惧不是么？”洛娜微笑着撩了下长发。

　　云凝闭了闭眼，双手交握死捏着指间的投影笔，一字一顿的回答，“我收下了。”

　　“太好了，那就让我来安排你们的见面，想换个地方么？”

　　“不，不用了，就在这里。”

　　“好吧，至少同意我们为您提供一场晚餐，相信您也不想用这个，来招待顾先生吧？”洛娜轻轻指了下餐桌上的残羹。

　　云凝移开视线，轻轻点了下头。

　　“也许换个场合时间，我们之间的关系能不这么紧张呢，没准，还能谈谈心什么的。”洛娜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

　　想太多了，自己连卡瑞娜都忍的很辛苦，更况且是你个反人类份子，云凝暗自腹诽道。

　　送洛娜离开后，云凝盯着餐桌上的芯片发了许久的呆。

　　不知过了几个小时，卡瑞娜才偷摸摸的抱着奇亚从二楼下来。

　　“……走了？”

　　“顾逸要来了。”

　　“什么？你怎么不告诉我它们已经走了，我躲在楼上都要吓死了！”卡瑞娜迫不及待的埋怨起来。

　　云凝看了她一眼，甚至连告诫她闭嘴的心情都没有了，直接抓起芯片，离开了餐厅。

　　仿真人们的行动向来高效。

　　三天后的傍晚，门就被敲响了。

　　一排又一排的仿真人举着大捧的水仙百合，闪闪发亮的餐具烛台，以及崭新洁白的桌布，鱼贯而入，几乎在极短的时间里，就把简单粗狂的工业餐厅布置成了适宜约会的地点。

　　云凝望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心里却充斥着许多不合时宜的阴暗想法。

　　她本应期待这次见面，却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起“洛克号瘟疫”的那些资料。

　　“云凝小姐，都布置好了。”一个仿真人军官向她行了个礼。

　　“谢谢。”

　　“不客气。”

　　突然，二楼传来一声不同寻常的响动。

　　军官立即循声看去，表情也变得警觉起来。

　　“我的猫。”云凝面不改色的撒谎。

　　喵！！！

　　奇亚非常配合的嚎了一声，也不知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发出这样的哀嚎。

　　“你可以走了。”云凝指指门，径自走向客厅。

　　仿真人军官面无表情的领着仿真人们走出房门。

　　不知又过了多久。

　　门再次被敲响了。

　　云凝马上冲到门前去开门。

　　穿着纯黑礼服的顾逸站在门外，银色眼眸璀璨生辉，从发丝到衣角，无一处不透露着精致完美。

　　“云凝。”他张开怀抱。

　　云凝马上扑到他怀里，她最熟悉也最喜欢的森木系香氛。

　　这让终日与金属机械代码数字打交道的云凝，瞬间就酸了鼻子，眼泪也忍不住渗了出来。

　　“进来吧。”云凝努力深吸了一口气，牵着顾逸的手，把他带了进来。

　　顾逸进门后，站在门厅打量了下四周，“他们完全复原了设计图。”

　　“大概是因为仿真人们没多少创造力？”

　　顾逸轻轻笑了下，“人类在蓝光时代增添了无数艺术和文化上的典范，在随后的时代里，却只能剪辑拼接这些模板。像小店里贩售的粗制滥造的标本，表面贴满了昂贵的黄金贴片，内里却承载着腐败的植物脉络，毫无新意。”

　　云凝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吐槽，顾逸居然这么认真回答了，不禁讪笑，“所以文化已死？”

　　“差不多，比起创造，大多数人更擅长破坏。”顾逸的视线落在墙壁上某处，那里被刻意撬开了，又用一块风格完全不同的墙纸胡乱补好了。

　　“……”云凝顿时心虚。

　　幸好顾逸还没见到前几天客厅里到处都拆得乱七八糟的模样。当然，现在也只是表面看起来没问题罢了，屋子里有一大半的家电是没办法正常使用的，只有表面的空壳子。

　　她只能赶紧转移话题，“你一个人来得么？”

　　“还有弗莱威因，他的机甲军团就驻守在幽彗星的太空堡垒。”

　　“会开战么？”

　　“不好说，我们还不知道的卡奥斯底牌是什么，所以还在谈判。”顾逸轻轻叹气。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一边讨论着严肃的政灬治时事问题，一边静静凝视打量着彼此。

　　门又被敲响了。

　　“我们的晚餐来了。”云凝马上跳起来去开门。

　　独自坐在沙发等待的顾逸，视线落放在茶几上的投影笔上，他伸出手指来，轻轻摩挲了下投影笔的外壳，缓缓闭了下眼。

　　一队穿着侍者制服的仿真人端着银盘，转眼间就把方桌摆满了。

　　方桌前，云凝和顾逸，面对面落座。

　　“帮您开香槟好么？”侍者从冰桶里拿起表面沾着腾腾冰雾的棕色香槟瓶。

　　“我在戒酒，给他倒吧，我有清水就可以了。”

　　“我陪你。”顾逸也轻笑。

　　侍者只能放下香槟，将一个银铃移到云凝右手边，“有需要请随时呼唤我们。”

　　“好，谢谢。”

　　“不客气。”

　　云凝目送所有侍者离去后，迫不及待的拿起刀叉，从盘子里拨了些食物出去，“这么多吃不完，我得留点吃的给明天。”

　　“这些日子，你吃得不好么？”顾逸静静看着云凝。

　　“嗯，食物储备有限，不想靠吃营养干粉度日，就得计算热量，啊，对了，我现在知道，一片火腿的热量是150卡，所以一个人只要吃13片火腿就能满足维持所需的热量了。”

　　“不会饿么？”顾逸的眼神很明显是心疼。

　　“先开始会，不过，你知道的，饿是大脑释放的需求，身体其实并不需要那么多热量，万幸我不是易胖体质，一般人像我以前那样吃糖，早就胖得不成样子了。”

　　云凝把盘子里的食物拨了大半出去，又把它们送进保鲜格，才回到方桌坐下，铺开餐巾，“你被允许留多久？”

　　“到明天上午10点前。”

　　“还有16个小时42分钟，我有件事要拜托你，希望来得及。”云凝看了眼手机。

　　“先吃点东西吧。”顾逸的表情很淡定。

　　“当然，吃饭时间肯定有的。”云凝不自觉咬了咬叉子。

　　水足饭饱后，两人趁着仿真人侍者们收拾餐桌的时间，离开餐桌，腻在客厅沙发上。

　　云凝躺在顾逸腿上，望着客厅的吊灯，满足的叹气，“果然，暴饮暴食伤身体，感觉我的胃正在吭哧吭哧重新启动。”

　　顾逸无奈轻笑，伸出手来，帮她按摩肚子，“你独自在这里很辛苦吧。”

　　“还好，有奇亚和狗子陪着我，说来也很奇怪，那两只被我关在楼上，居然也没闹腾。”

　　“睡着了？还是怎么？”

　　“可能吧。”云凝觉得大概率是因为那两只和卡瑞娜又没羞没臊滚到一起了，但紧接着就忍不住又心虚起来，她暂时还不想告诉顾逸，她收留了卡瑞娜，这种完全不重要的事情，她准备等顾逸离开时再随口提一下就好了。

　　顾逸好像也没深究的打算，伸出手来用指尖仔细描摹云凝的脸。

　　“对了，我把游戏的数据恢复了，还有你修得那些屋子。”云凝兴冲冲的等夸奖。

　　顾逸的手稍稍凝滞了下，“游戏？嗯，你喜欢就好。哦，你刚说要我做什么来着？”

　　云凝仰起头，正看到顾逸也低下头来，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就撞在了一起。

　　她从没在顾逸脸上见到这么单纯自然的神情，仿佛没有防备又仿佛全无负担，没有笑容，也没有郁色，眉眼间只有一种堪称无害的天真。

　　云凝莫名觉得这种神情很熟悉，忍不住伸手去触碰。

　　她的动作很慢，慢得像是去触碰一颗遥远明亮的星辰，更害怕稍稍动作大了些，就成了镜中花水中月，但终于还是碰到了顾逸的唇，是柔得也是暖得。

　　云凝实在经受不住这种诱惑，主动吻了上去。

　　一吻过后，云凝有些恍惚。

　　“卡奥斯为什么会允许我们见面？”她小声问。

　　“我不知道，有很多可能。”顾逸轻笑，“但我们好像没多少时间去思考真正的原因了。”

　　云凝觉得心脏柔柔疼了下，她甚至不得不分出些精力来镇压这种突如其来的抑郁情绪，她唰得坐起身来，双手按在沙发边沿，突然说起一些完全不相关的话来，“虽然大部分时候，我很喜欢看清事物的真正的模样，但这些日子，我却越来越不能肯定，比其他人看到更多，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了。”

　　“这很困扰你么？”顾逸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当然，不看清，也许就能自欺欺人了，16小时也并不长。”

　　顾逸慢慢眨了下眼，突然露出个古怪的微笑来，他背靠着沙发，摆出个悠闲却不失骄傲的姿势来，像个掌控一切的独裁者。

　　“云凝，你很聪明，我以为我能伪装的更久些。”

　　“但你失败了，卡奥斯。”云凝忍不住苦笑起来。